一縷和煦的微風吹來了豐收的季節,吹來了豐收的麥香,吹過了繁花似錦的燕京城,穿過了熱鬧的街道,樹上飄零的落葉只有在此時才能俯瞰這天下的蕓蕓眾生。
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落葉翻上了一堵院墻,緩緩的飄進了楊府角落的小房間中,落在了一張書案上。
蘇婉藝正靜靜的佇立在學堂的窗邊,聆聽著朗朗的誦讀之聲,屋內的墻壁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墨寶和真跡,都是逢年過節親朋好友送至楊府的賀禮。
屋前,一個鶴發老者正端坐于桌前,輕撫著手中的古籍書卷,看著正搖頭晃腦背著書的學生們。
“孫老先生多好的脾氣,怎么就又給你倆給趕出來了。”蘇婉藝沒好氣的說著,在她的印象里,這倆人已經因為在學堂上搗亂被趕出來四五回了。
瀾燏此時正倚靠著身旁的柱子席地而睡,楊閆東更是無所事事的坐在長椅上盤手串。蘇婉藝隨手拿起一本書,朝瀾燏扔過去,結果瀾燏眼睛都不睜一下抬手就接住了書。隨意翻開后蓋在了臉上。
“謝謝啊,知道太曬了睡不好。”瀾燏調笑著。
“你倆就不能上點心,還有多久就舉試了。”
“沒事,推遲到十月底了,還有將近倆月的時間,瀾燏的身手你也知道,策論能答對一道題就能穩過。”
“真是,而且那些個子跟鬼畫符似的,我這看一眼就犯困。”瀾燏睜眼無辜的說著。
“他也算有進步了,已經能寫自己的名字了。”楊閆東這話說得既像是開脫,更像是調侃。
三人在書院前像老友一樣侃大山,絲毫不像剛剛認識了一周的樣子。直到被書院的另一名先生發現,三人才趕忙逃出了書院。
在書院門口,楊閆東開口詢問到:“婉藝姐咱要不進城逛逛吧。”
“真是,我這幾天不是靜養就是來書院,我這骨頭都快銹了,就出去逛逛吧。”瀾燏附和著。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才多久啊,安心歇著。”
“郎中都說了,瀾燏沒啥外傷了,就轉轉也沒啥。”兩人一唱一和,整的蘇婉藝一陣頭大。
“你倆這串通一氣我還能說什么啊,走吧,反正現在回府肯定要被陳管家好一頓數落。”蘇婉藝撇著嘴。
“不過在這之前,你得換身衣服。”楊閆東說著看向瀾燏。
瀾燏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幾件樸素的布衣,有些不解地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有什么問題?難不成你要穿成這樣出去?“楊閆東一陣大怒,伸手抓起了瀾燏身上的衣服,“快換掉!“
“為什么?“瀾燏皺眉道。
“你說為什么?我們楊家好歹也是大戶人家,你現在怎么著也總出現在我身邊,你就這么件破布衣服的出去了,你讓我的臉往哪擱?“楊閆東喘了口氣轉頭說道:“婉藝姐!快去幫我給這個土包子挑件衣服!對了秋天訂衣服的別忘了給這家伙定個幾套體面點的衣服。”
“少使喚人了!”蘇婉藝提著楊閆東的耳朵,轉身去給瀾燏找衣服去了。留下了委屈巴巴揉著耳朵楊閆東。
“有時候我真的分不清你倆誰是主子。”瀾燏笑著。
楊閆東嘆了口氣說。“婉藝姐,她可是我們楊家最得寵的丫鬟,我爹娘都把她像珍珠一樣看待,看我就像是珍珠外面的蚌殼了。”
“不過主子嗎,那肯定是我啊!你別看她在府里那么彪悍,出去了不還是乖乖的跟在我后面!”楊閆東拍著胸脯一副驕傲的模樣。
“哦?是嗎?”瀾燏滿臉壞笑:“婉藝姐!楊閆東他說......”楊閆東趕緊堵上了他的嘴。
“得得得,你定衣服的錢我出行不行!饒了我吧!”楊閆東舉起雙手求饒。
“他說什么了?”蘇婉藝回頭問著。
“衣服挑深色的。”瀾燏說完,玩味的眼神嘲弄著吹牛皮吹破了的楊閆東。
…………
費了不少力終于給瀾燏換好了衣服,三人走在了秋日的街道上,夏季的暑意還未完全散去,但秋風的清涼還是吹的行人舒適異常。瀾燏穿著一身青藍色的圓領袍,手上戴著兩個皮制的厚護腕,腰上還系著一條淡藍色的皮腰帶,頭上用一條頭巾系著長發,黑色的長發高高的扎著,輔以瀾燏那還算看的過去的容貌,這個形象引得身邊的女子側目。楊閆東和蘇婉藝的衣服那更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得體。
楊閆東穿的一身潔白的云紋貼里袍,外面披著一件繡著金線的黑色褡護,配上鑲玉的革看上去盡顯世家子弟的奢華氣息,一看便知是個紈绔子弟的打而蘇婉藝穿著一身粉色的馬面裙,淡粉的豎領襟衫加上外披的真絲氅衣,腰間佩戴著一條碧水綠色流蘇的玉佩。三人走在街上引起了一些百姓的側目。身后的仆人都十分有眼力的和三人之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蘇婉藝和楊閆東都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反倒是瀾燏感覺到有點膈應,在綠洲城中像這樣被盯著的只有被拉著游街的罪犯,不過無論如何,自己能不被憋悶在那間小院子里帶給他的愉悅感早就讓他忽略了這些小問題。
這一路上,三人歡聲笑語,在這條繁華的商業街上,經過了各式各樣的店鋪。
楊閆東買了不少的新奇物飾,交給了身后的仆役,蘇婉藝也買了幾個簪子和鈿頭。到了成衣鋪二人更是堪稱肆無忌憚,瀾燏不得不乖巧的坐在了成衣鋪的角落里,聽著蘇婉藝和楊閆東說著各種他聽不懂的服飾名稱,這件是什么紋飾,那件是什么材質,這塊是真絲那塊是刺繡……
蘇婉藝時不時過來問瀾燏幾句,“這件好看嗎?這件呢?還有這個?”
“不錯,好看,還行。”瀾燏的語氣中有著一份敷衍的感覺。
“哪件最好看?”蘇婉藝沒好氣的問道。
“你身上這套吧。”瀾燏指了指蘇婉藝身上剛換上的這套衣服。黑色的裙裾撘配上高山流水的線條,美感渾然天成。當然瀾燏想不到那么多,在他眼里看的順眼就是好看。
后來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要不別等秋季府里定新衣服了,先給瀾燏在這買兩件先穿著吧。
隨后在蘇婉藝和楊閆東的簇擁下,瀾燏被拖著換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一輪又一輪繁瑣的穿脫程序,店里的伙計一件一件的從倉庫里拿進拿出一件又一件衣服。按照瀾燏的話說:“這特么比打仗還累。”
最終一陣折騰下,楊閆東和蘇婉藝都是收獲不少,還下了不少訂單。瀾燏只挑了兩件好穿脫的圓領窄袖袍。
夕陽西下,時間已至黃昏,幾人走進了一旁的酒樓,酒樓上懸掛著的牌匾上書著:“香山樓”幾個燙金大字。
“這間酒樓雖然算不上燕京城里最豪華的,但是這里的菜色倒是一絕。”
楊閆東向瀾燏介紹著,但他可不會管這么多,他不爭氣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步入二樓的雅間,雅間門口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彩燈,四壁都雕刻著古樸的花紋,雕工精湛。窗戶上掛滿了風鈴,叮咚作響。雅間內擺放著一張大桌子,桌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食物和酒水,還有一壺上好的佳釀,酒香四溢。
楊閆東和瀾燏兩人坐在了桌邊,瀾燏一臉的興奮,看著桌上精致的菜肴已經忍不住想要動筷了。楊閆東和蘇婉藝是似乎對于這些酒菜早已是熟視無睹,倒是開心的聊起了天。瀾燏一邊吃著菜肴一邊打開了桌上的酒壺。嘗了兩口品不出什么味道來倒是酒的苦意苦的瀾燏連連夾菜,換上了甜甜的果漿。
“酒哪里是你這樣喝的啊。”楊閆東本來也想伸手去拿,卻被身旁的蘇婉藝瞪了回去。
“你還沒行冠禮,不準喝。”蘇婉藝的楊閆東乖乖地收回手,悻悻的夾著菜。
瀾燏一邊吃著一邊看著樓下經過的巡邏士兵。士兵們腰間配著統一的長劍,手執長槍在街市上巡邏著,他們的身上穿著厚重的布面甲褙子,腦袋上頂著纏繞著綠布的邊軍盔,隊伍后面跟著兩名背著弩箭的士兵。
“燕京城巡邏的士兵裝備都這么好嗎?”瀾燏問后,楊閆東也湊近窗臺看了一眼。
“不,那是王府的衛隊,離這里一條街就是王府,王府的軍隊可都是選拔的當地軍隊的精銳軍隊。”
瀾燏從空間儲物腰帶里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到了桌上。
“這是我從空間儲物腰帶里找出來的,最近我不是看些圖畫書,就是在研究那個空間儲物腰帶,大部分空間有禁制,但還是讓我在一堆雜物中找到了這個,你拿去幫我拍賣了吧,二八分賬。”
楊閆東瞪圓了眼睛,驚喜的接過那塊紅寶石,仔細端詳著。“我的乖乖,這么大的紅寶石!我們楊家雖然家大業大,但這么大的紅寶石也是稀罕物件兒。“
瀾燏撇了撇嘴,沒有說話:“所以這東西很值錢對吧?”
此時去找小二加菜的蘇婉藝也回來了,瀾燏叉著腰在一旁看著躬著身子對準陽光觀察寶石色澤的楊閆東莫名的想笑。
“這可是品質還湊合的火系靈石!才不是什么紅寶石,這是你們學堂上講過的,我個伴讀都記住了,你上課都聽什么了?”
“你們說我要是賣了那顆靈石,能不能買得起一套那樣的布面甲啊?”
“合著你是一點不知道啊。”楊閆東無奈。“但是就算你錢足夠,你也買不了。”
“啊!為什么?”瀾燏不解。
“你還以為這是關外啊,這可是燕京,三大陪都之一,怎么可能搞得關外一樣全民皆兵,武器能夠隨便買賣,這里的武器都是官府管控的,百姓平民只能買一些短劍和短刀作為防身所用,頂多就是一些儀仗用的長弓或者木質武器。盔甲甲胄,你要是買了的話就能直接被刑部抓去殺頭。”
“這么嚴!?當時在瀾燏城我可眼饞那些鎧甲好久了,到了大城市反倒買不了了。”瀾燏有些氣餒。
“你要是實在想去摸摸這些,你要不去比武場登記當一名武人?”楊閆東沒來由的蹦出來一句。
“你說什么呢?你想讓他去送死嗎?”蘇婉藝生氣的質問著。
“武人是什么,靈武者嗎?”瀾燏不解的問,自打來了燕京城無數他從前不知道的概念一次次沖擊著他,他現在也習慣了。
“武人和比武場都是舶來品,是長樂年間下西洋的鄭保從西邊帶回來的,原名好像叫什么角斗士和競技場。別的我就記得不太清楚了。”楊閆東尷尬的撓了撓頭。
“還是我來說吧。”蘇婉藝恨鐵不成鋼般的搖搖頭。
“修比武場是為了在休養生息的政策下,不失去尚武的精神,于是仿效西方的大食國當地的競技場在整個明漢帝國的各大城市以及軍隊中開設比武場供市民觀看,使習武之人不必武義廢弛,又能給予臣民一種全新的娛樂方式,好多不想參軍的靈武者也都去登記成為武人,比武場是會有下注這一環節的,武人也能抽取一些傭金。”蘇婉藝這樣詳細的介紹聽的瀾燏連連點頭,緊接著又嘆息著搖了搖頭。
“還有靈武者啊?想想之前和靈武者交手,我去了也是白去。”
“這個你大可放心,有些場次是純武藝切磋,不允許用靈力的。”
“喂喂喂,你們怎么都在考慮起去打什么場次了?”但蘇婉藝看著瀾燏那如火般的眼神,看來肯定是攔不住他的。“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啊,武人的受傷率和犧牲率都是很高的。”
“哎呀瀾燏能抗過來那么大規模的戰爭,這點小打小鬧算什么。”
“瀾燏怎么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能安心讓他去這么危險的事!”
“那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去看一場,最近的差不多要到這個月底。”楊閆東建議到。
“好。”瀾燏點頭答應。“先不說這個了,吃飯吃飯,菜都快涼了。”說罷瀾燏拿起飯碗繼續吃了起來,還沒等瀾燏安心吃幾口,此時樓底下突然傳來了嘈雜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