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析城,南城。
春日的風聲已經過去,轉而到來的,是夏季特有的炎熱。
街頭,人流涌動。
滾滾熱風卷動,磚石地面都有些發熱。
人們早就換上了短打襯衫,麻衣短褲,盡可能的讓自己涼爽一些。
元吉街。
尖峰武館,內堂。
一眾人高馬大的漢子站立兩側,面帶喜色,而主座之上,楊旬捧著一卷筆墨還未干涸的紙張,慢悠悠的讀著。
拜館,即是踢館。
既然要踩著別人名聲往上爬,那就要有著失敗后,失去一切的覺悟。
尖峰武館,高手眾多。
但畢竟底蘊尚淺,不過幾十年的傳承而已,練臟高手更是只有館主金子安一個。
若不是金子安不知道以什么代價獲得了幽冥教的手段,驅使那能夠明顯克制氣血的‘幽冥氣’。
再給他幾個膽子,卻也是不敢挑釁清心武館的。
如今,金子安被楊旬打死。
剩下之人就算再不甘,也只能看著楊旬搜刮刻錄尖峰武館的武功,還有各種珍藏已久,名貴非常的藥材。
金銀之物,反倒是次要的了。
收刮之后,攏作一木箱之內,放置于中堂之中,等待楊旬的檢閱。
作為此戰的頭號功臣。
自是楊旬親自出手,帶隊去尖峰武館,收集刻錄各種武功秘籍,丹藥。
這都是肉眼可見的好處。
“嗯,拳腳功夫一十三門,輕功六門,刀劍功夫居然有二十多門?”
楊旬看著紙張上的記錄,微微有些驚訝,隨即喊來身旁一人,從眼前的箱子里隨意取了一本秘籍,遞上前來。
“師兄,您的秘籍。”
那人上前,遞上秘籍。
原本清心武館內有三大派系,大師兄田鈺,二師兄楚嘉,以及三師姐紀青檸。
但現在大師兄莫名失蹤,二師兄被證實是內奸,抓走打殺了,而三師姐又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不喜爭名奪利。
當下,最受館主看中。
也是實力最為強悍之人,便是這位脫穎而出,一舉成名的楊師弟。
不,是楊師兄了。
武者,實力為尊。
更不要說這里還是武館,對于武館的看中更勝一籌。
“嗯。”
楊旬接過秘籍,翻看起來,不過片刻,就將內容記憶下來,心下稍稍有些失望:
“果然,這尖峰武館收集的幾十門武功雖然數量龐大,可真正算得上是武者級別的武功,只有區區不到十門。”
“品質高的,更是一門也沒有。”
“比起清心武館的繁多武功,若是金子安沒有幽冥氣,恐怕會被那紀館主吊起來打!”
清心武館幾百年的傳承。
不是說那么輕易可以超越的。
“算了,聊勝于無。”
楊旬放下書籍,倒也沒有嫌棄,而是默默進行演化融合。
諸般武功,各有不同。
即便同樣是一個品質的拳腳功夫,仍舊有著種種不同,細微的差別。
發力的方式,氣血的搬運。
而這些差距在演化之后將會越來越大,最后又被融合,化為一門功法。
楊旬能夠以練肉境界碾壓比自己高出三個境界的練臟境界高手,靠的就是自身所修行的武功,以此達到全方位的大蛻變。
以萬法,演一法。
以此作為資糧,楊旬相信終究能夠尋找到武道的那層缺陷,繼而彌補。
不過,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現如今最重要的,還是修持自身的精氣神,到達練臟境界。
不觸及缺陷,如何解決?
“是誰?”
楊旬手指微頓,猛然抬頭。
自五感的范圍極限內,一道極致危險卻又若隱若現的氣息一閃而逝。
倏忽之間,只見得數十丈之外的大門不知何時敞開,氣流涌動之時,一人已然踏入。
轉眼間,就已臨面!
唰唰唰!
兩側弟子赫然動身。
各自氣血升騰,警惕的盯著來者:
“保護楊師兄!”
雖然楊旬并不需要他們保護,但做與不做,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種武功,是練血還是練神?”
楊旬心中一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卻是面色不變,揮了揮手:
“你們先退下吧。”
待到眾人離去,這才細細打量。
眼前,是一位藍袍中年,身材高大,足有九尺,面容并不英俊,只是普普通通,放在人堆里都認不出來的那種。
可楊旬相信,任誰都不會忽視他。
其身上一股氣質很是特殊,帶著凌厲,卻又源遠流長,潤物無聲。
有一種矛盾的感覺。
“不錯,錢小子說的倒是沒有夸張,你的天賦的確不弱,有不錯的實力。”
藍袍中年負手而立,面帶贊嘆:
“見上一面后,我反倒是認為他往小說了,你這豈是天賦不弱?”
事實上,高峰也很驚訝。
不久前的行動匯報之中,錢富那小子就反復提到過楊旬的天賦實和實力,說他眼光好,找到了這么個種子。
現在看來,他的眼光確實不差。
不過是練肉境界,武道修持就已經觸及到了‘神’,甚至精氣神也非常平衡,一身實力更是媲美練臟境界之人。
‘神’的力量更是離譜。
雖然還遠遠不及自己,可那也不過是境界的差距而已,他可是練神境界,突破了‘……’的存在。
能和自己比,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武道在于積累,不過是勤能補拙而已……”
楊旬起身,神色莫名。
眼前這個高手實力太強,給他一種許久未見的威脅感,本身的武道境界極有可能已經超越了練臟境界,修成練血,甚至是練神。
但如果他猜的沒錯……
“楊旬見過高大人。”
起身之后,楊旬抱拳道。
同析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修行武道的不下萬數,可能修煉到武者的就已是十不存一,像是紀明杰這般練臟高手,更是如數家珍。
一位疑似是練血或是練神的高手。
符合條件的不是幽冥教,就是鎮邪司的錢富曾經說過的姓高的老大。
最差,也是和錢富相識之人。
“你倒是機靈,不像是錢小子,總感覺帶點蠢笨,是個憨貨。”
高峰搖搖頭,越發欣賞楊旬。
武者,可不是光修行就夠的。為人處世,打點關系,這些都是要考慮的東西。
尤其是鎮邪司很特殊,更加需要會思考,不能光靠武功一路魯莽行事。
“高大人來訪,所為何事?”
楊旬不為所動,凝視高峰片刻,淡淡說道。
搜刮武功之際,徒然而來。
要是說沒有什么目的,楊旬是不信的。
“你這小子,聊聊天都不行了?”
高峰笑笑,隨即面色嚴肅道:
“截殺兩位獵人,反殺伏擊者五人,幽冥教數人,還有諸多高手。”
“此間,不過一月而已。”
“我想問你,你是個什么想法?”
大樊王朝,力量為上。
雖然有著森嚴的法度試圖制約武者,可真正臨頭,卻又因為武者的非人之力,往往沒有什么證據,難以制裁。
因此,年紀大些的武者。
哪個沒沾過人命?
楊旬很年輕,天賦潛力很高,而且已經開始轉化為實力,不容小覷。
說不得日后也能破除‘迷障’。
若是其將來真的殺人盡興,上了癮頭,那就又會成為黎民百姓的一個災害。
所以,他在考察楊旬。
縱使早早就已經注意,也只是按照派人觀察,旁觀其行為軌跡。
直到現在,方才現身。
“恩仇皆報,方是我欲。”
楊旬也不敷衍,坦言直說。
他有預感,在這位面前,雖然不至于被看穿心思,可若是說謊,恐怕也會有不小的破綻。
更何況這又不是什么不能說的東西。
“恩仇皆報……”
高峰喃喃自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嚴肅的面容瞬間緩和:
“那也,不錯。”
性情中人,總比囂張乖戾,不知恩仇的人要好的多。
也更不容易……‘墮落’。
“所以高大人只是為了與我說上一句話?”
楊旬不解道。
一位鎮邪司的高層,如此清閑嗎?
“當然不是。”
高峰沉聲,神意籠罩住整座中堂,說道:“依照你的作風,我猜接下來你會對楚家動手,是也不是?”
楊旬的過往很好查。
用一句話形容,那就是報仇不隔夜,隔了夜也要想辦法報仇。
楚家,可也是其敵人。
“不錯。”
楊旬彈指,眼眸微垂:
“總不能讓我留下后患,讓他們過著瀟灑的日子,舒舒服服的活著?”
“自然不會。”
高峰長吐一口氣,不再說話,而是神意將一道波動傳入楊旬的腦海:
“鎮邪司需要誘餌。”
“此事干系重大,涉及到王朝之變,天地之密,請你暫且按耐住,先不要動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