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質檢部的時候，阮而仁比較器重他，兩個人相對也比較投脾氣，都是性情中人，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是最近阮對他明顯冷淡了很多。

阮在飯局上說，最近組織上找他談話，他可能要調到其他部門，他向組織推薦了李俠義。

類似的話阮也當著李俠義的面對他說過，所以他前面一直誤以為自己遇到了伯樂。

李俠義是公司總經理秘書，人如其名，古道熱腸，與質檢部的不少人都很熟，與他相識多年，與阮的關系尤其好。俠義行政級別和他一樣，都是公司中層副職，好多年了都沒有晉升。

俠義端著酒敬阮而仁，說，感謝大哥關心，其實潔羽兄弟比我更合適。

他本來故作不在意地與旁邊的焦舍根喝酒，聽到被提名，正不知道怎么回應，手機響了。他看到是她打過來的，就與焦碰了一下杯子，小聲說，領導來電。焦舍根點點頭，說快去接。他就走出去，但話筒里沒有聲音，看時，發現她已經扣掉了。

他走回包間門口，剛要進去時，聽到里面傳出來的話，就站在了門口。

焦舍根說，高潔羽到部門才一年多，性格也不怎么外向，人頭都不一定認得全。

他不是個博士嗎？你們部門哪用著博士，他更適合找個高校去教書，搞搞科研。聽話音是韓冰，應該是對著阮講的話。

焦是他的前任，原先在質檢部做副部長，后來晉升到了韓所在的物流部，與韓搭班子，一個管業務，一個管黨務。

是啊，我們部門要博士干什么？阮在附和韓。

技術研發那塊他也進不去啊，能力不咋地，感覺架子還挺大，阮部長快成他的打工仔了，我看前面幾次檢查，都是阮部長沖在一線，他窩在辦公室運籌帷幄呢？焦揶揄地笑道。

他兩個小孩，精力也不在工作上呀……韓冰說著

常隨風走出去可能要上廁所，看到門口的他，大聲地寒暄，哎呀，高部長這么快就打好電話了？！韓旋即止聲了。

室內瞬間一片靜默。

常隨風也是質檢部副部長，和他分管的條線不一樣。常攬著他肩膀，說，潔羽，走，兄弟，出去抽支。

常給他點上煙，自己也燃了一支。

兩個人各有心事，彼此也不說話。沉悶地抽了兩支煙，兩人返回包間。包間里歡聲笑語，焦舍根正在高談闊論，看到常和他進來，就轉向常，說，潔羽出去和老婆說悄悄話，老常湊什么熱鬧？

常說，我去放點水。

焦說，老常要悠著點呀，才喝了多大會，就憋不住了，那方面注意節制啊？

常說，老了，哪像焦部長年輕有活力。

他笑著聽，一時找不到什么話，也就沒有參與胡侃八聊。

不記得誰在酒桌上說過一條段子，不比誰喝得多，比誰先上廁所。

以前大家都年輕，喝到最后，笑到最后，不服人，也不扶墻的，大家都認為是海量。

現在不敢喝啤酒，只喝白酒，水也不敢多喝，誰撐到最后不上廁所，像海王，甚好。

憋不住想上廁所又好面子的，有的直接裝著接電話走出去，有的定個鬧鈴，讓人覺得電話來了，有的給朋友發個信息，問朋友方不方便接電話，電話鈴響了，還故意不接，等到旁邊的人提醒他，才故裝慌忙走出去，直奔廁所。

潔羽年輕，可以響應國家號召要三孩，弟妹是不是在家里等急了。焦湊過來，一臉壞笑地說，像是說悄悄話，聲音又很大。

他苦笑著說，二寶屬于計劃外，已經雞飛狗跳了，哪還有精力呀？

常說，焦部長幾孩了？

焦說，我就一孩，怎么，老常還在考慮二孩？

常說，考慮也得有實力呀，焦部長一房一孩的話，不止一個吧。

大家聽了，哄堂笑起來。

焦說，老常跟著阮部長學壞了。

阮而仁舉杯說，來來，兄弟們一起走一個。

“

如今的我

生活就像在演戲

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戴著偽善的面具

總是拿著微不足道的成就來騙自己

總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陣的空虛

總是靠一點酒精的麻醉才能夠睡去

”

回家路上，出租車司機放著水手，他感覺一陣陣的空虛。

人熱鬧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人散了，愈加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