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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我爺爺的心里卻一直亮堂著。他的一句“沒有你們父親當初的幫忙，哪有你們老伯伯一家的今天”，讓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待前來查房的醫生離開，老爺子又說開了。

1970年間，新場公社給了楊輝大隊一個可以直接去遠洋公司當國際海員的名額。時任大隊書記的父親頂住各方壓力，力排眾議，把這個名額為自家阿哥、我大伯伯爭取到了。要知道，我大伯伯當時不僅文化太低，體重、身高等也差了一截，沒辦法，家里實在窮啊，吃飯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為此，父親明里暗里自然得罪了不少同道和鄉親。不管怎么說，大字不識幾個的大伯伯由此成了一名鄰里鄉親眼中無比羨慕的吃公家飯、有高收入的人。

后來又得知，我大伯進駐的遠洋貨輪，船名就叫“南匯號”，巧哇。由于大伯書讀得實在太少，工作崗位就一直是遠洋輪上的廚師，直到退休。但實實在在的結果是，大伯家的日子從此“翻身農奴把歌唱”，過得越來越紅火，很快就成了方圓數里最先富裕的一家。不僅如此，十幾年后，大伯的兒子、我堂哥因此得了個大便宜。他于1986年由大伯所在的遠洋公司予以照顧，作為公司所屬一線員工的直系子女，被直接征召進入同一家公司，也成了一名國際海員，和大伯一樣實現了農民變工人的身份轉換。遠洋公司的這一特殊時期的特惠政策，比當時國有大企業盛行的“頂替”制度更為簡捷干脆呢。

——“廚師”發音“續思”，叫“飯師傅”發音“飯思伍”、“燒飯師傅”發音“燒飯思伍”、“廚房師傅”發音“續王思伍”、“火頭將軍”發音“服豆將軍”等。

——“頂替”：那個年代時期，在特定單位工作的父親或母親，或提前退休，或正常退休，或死亡，其適齡（男女滿18周歲）、未成家的子女按政策規定，接替父親或母親到其所在的單位工作。

原來如此啊！

果真這樣的話，大奶奶的“黃”家算是就此依托我大伯把這“窮河”、“惡水”跨過去了。可大奶奶這“過了河就拆橋”的手法，也太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了吧。怪不得我爺爺始終對自己“黃”家這位大當家的嫂子為人處世的小氣量、大摳門很是瞧不起。對她趾高氣揚、眼高于天，仿佛一切都是靠自己得來的，不但對我家毫無感恩還形同陌路的做派極其的惱怒。平日里，爺爺、父親都很少主動搭理大奶奶，更談不上開口求這要那了。

——“小氣量”叫“佯吵怪筋”發音“佯吵呱筋”、“勾頸倒怪”發音“勾頸倒呱”、“怪頭怪腦”發音“呱豆呱腦”、“什樣八筋”發音“什樣掰筋”、“豬犟狗亂”發音“子犟個瑞”等等，也可以叫“狗皮倒灶”發音“個壁倒灶”。

也怪不得我三奶奶對自己的大嫂要另眼相看了。你想啊，小叔子一家對你家那么有恩，你也照樣不去幫襯，甚至視作洪水猛獸，比旁人都不如。這樣的家庭有什么好交往的呢？用我三奶奶的話講，“人氣味都沒了！”有道是，英雄所見略同，看來，平民也所見略同啊。

——“旁人”叫“閑人”發音“礙寧”：陌生人、毫無關系的人。

——“人氣味”發音“寧氣咪”：做人的道理、資格。

也是啊，原本就沒指望過能知恩報恩，卻不成想竟還遭到翻臉不認人、恨不得再踩上一腳的對待，不氣惱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