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武召集了一眾嘍啰，站在高處，揮了揮手，立刻就有幾人提著木桶上前來，木桶中盛的是稀飯，濃可插筷。除此之外，還還放了臘肉、野菜、魚干，等雜七雜八的東西，煮成一鍋大雜燴。

嘍啰們聞著香味，個個伸長脖子看了過來。

后世的文藝作品當中，綠林好漢們個個武功高強，劫富濟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

實際上，綠林道中確實有這種人，但極少。

就像網文作家這一行業，能做到年入百萬的終歸是極少數，大部分還是連簽約都做不到的撲街。

綠林匪寇也是如此，大部分匪寇都是些活不下去的普通人，平日里以打漁為生，主食也以魚為主，米面極少，往往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一兩碗薄粥。

“咳咳……”牧武咳嗽了一下，底下人頓時鴉雀無聲。

“你們投靠我牧武，我自然不能虧待你們，今日我就打隔壁小鳳湖的水匪，拿他們開刀，為你們出氣！”

小鳳湖是附近的另一伙水匪，實力比終南翁手底下的這一批人要強上不少。

又因為地盤挨得近，雙方都有不少摩擦，積怨已久，底下的嘍啰聞言，不少人眼神都亮了幾分。

“我也不說什么，嘴上說的都是假的，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的，今日我先請諸位兄弟喝一碗粥墊墊肚子，我打頭陣！等我們拿下小鳳湖，我再請大家喝酒吃肉！”

話語剛落，就有人將用木碗將散發著熱氣的濃粥分了下去。

哎呀！

一位嘍啰剛拿到盛粥的碗，迫不及待的將粥湊到嘴邊，結果被燙到了，手一抖，碗打翻在了地上。

他連忙想要去撿，但一只手先一步將碗拾了起來。

視線向上移動，映入眼簾的正是牧武。

牧武溫和的笑了笑，親自拿起飯勺再盛了一碗熱粥，遞給嘍啰。

“拿好了，現在把碗掉了沒關系，上戰場的時候武器掉了可是會要命的。”

嘍啰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接過熱粥，頓時紅了眼，周圍的其他嘍啰也是有幾分觸動。

牧武見狀若有所思，這些水匪大都是流民出身，實在活不下去才落草為寇，爛命一條，極易滿足，只要稍稍施加恩惠，就能收得其心。

更妙的是，這些水匪大都無地無田，無法無天，多是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狂徒。

哪怕將天捅破，也毫不猶豫，這就是造反軍必備的心理素質。

就好比曹操的青州兵，由黃巾軍收編而來，縱然軍紀不佳，但依舊被丞相看中。

待到眾人吃完，牧武又拍了拍手，便有人挑著十幾個大木箱上來，重重落在地上。

木箱一打開，全是上好鋼刀，寒光閃閃，足有近千把。

又打開兩個箱子，里面是數十架弓弩，和十幾件鐵甲。

這些武器自然都是風雷門友情贊助，對于常人來說要殺頭的大罪，放在風雷門身上也不過爾爾。

牧武敢肯定，風雷門內的收藏絕對不止這些。

。。。

小鳳湖位于關山鎮南側，港叉眾多，水路復雜，湖上點綴一處處蘆葦蕩，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其中。

在此湖上，則盤踞著一伙水匪，足有兩千之多，大頭領名為小鳳蛟。

此時，小鳳蛟面前的長桌上擺著野兔，山雞，豬肉，以及一壺壺的老酒，香氣撲鼻。

別看他是數千水寇頭領，聽著威風，但是平日里日子過得也一般。

這一桌菜，乃是平日十幾二十日的用度。

但，今天情況特殊。

小鳳湖的這一支水寇和隔壁岳山湖的水寇決定合并。

這種情況在綠林中不算多，但也絕非僅此一例。

主要在于隔壁岳山湖的新任寨主赤面將乃是小鳳蛟的發小。

兩人自幼相處，后來赤面將學了幾手粗淺把式，便去闖蕩江湖，竟然得了奇遇，成了武道大宗師，在綠林道上闖出聲名赫赫。

回到家鄉，又加入了盤踞在岳山湖的水寇，坐頭把交椅。

赤面將當上寨主之后，勇猛精進，四面出擊，多處吞并，收服大批水寇團伙，人數一度膨脹，如今已接近萬人。

“來，我敬哥哥一杯。”小鳳蛟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二弟。”赤面將同樣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從今以后，我們兄弟二人聯手，縱橫梁山，說不得也能和那鐵臂龍王，還有覆海蛟王并駕齊驅，爭一個梁山三王的名號！”

此言雖然有些狂妄，但也并非空穴來風。

小鳳蛟手下也有兩三千嘍啰，二者合并之后，這一路水寇就一躍而成梁山泊一帶有數的勢力。

“以哥哥之能，此事不過易如反掌！”小鳳蛟吹捧道。

“有兄弟相助，我也是如虎添翼啊！”

赤面將見狀也是一笑，他這些日子大舉吞并周圍水匪，雖然勢力膨脹，但底下嘍啰大半不是他的人，即使他是大宗師，一時也有些彈壓不下。

今日有著昔日發小加盟，他也算松一口氣了。

“不好了，不好了。”一道聲音傳入眾人耳中，聚義堂中熱鬧的氣氛為之一頓。

“什么情況？”二人同時轉頭看去，只見一位嘍啰渾身帶血，連滾帶爬闖入廳中。

小鳳蛟略一沉吟，才想起了這嘍啰是專職站崗放哨的。

赤面將則豁然起身，目光灼灼的看著嘍啰，厲聲喝問道。

“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了？”

“呼……大……大頭領……大事不好了……”嘍啰上氣不接下氣，話語斷斷續續的。

“慢點說，慢點說，不急一時半會。”小鳳蛟快步上前，扶住那人的肩膀，掌貼后背，暗發柔勁，助他把氣順勻。

“南邊那老頭殺過來了，帶了一批人，好生厲害，把兄弟們都殺殘了，死了好多人！”嘍啰說道。

“什么！”

。。。

半個時辰前……

牧武乘著小舟，帶著上千嘍啰和數十風雷門弟子，來到小鳳湖心的一座島嶼。

他立于船頭，極目遠眺，發現島嶼一側有一碼頭。

說是碼頭，其實就是一座天然的避風港，修建了點簡陋的建筑，勉強能停泊船只罷了。

此時的碼頭上，停泊著三艘破舊的船只，有大量的水手正爬上爬下，修補風帆，清理船底。

水手們見牧武帶領的船只駛來之時，立刻開始騷動起來，手足無措的開始啟動，卻連帆也難以升起。

“不要慌！我認得他們，那些不是官兵，是隔壁那些狗娘養的！”一位小頭目見狀，頓時站在船頭高聲叫道，試圖穩定軍心。

但下一刻，一桿長槍似流星趕月，呼嘯而來，徑直跨過寬廣的湖面，將這人穿胸而過，尸體掉入水中，暈開一片紅色。

牧武甩了甩手，吐出一口濁氣，“今天手感不錯。”

韓玉見狀有些驚訝，他之前和王飛鷹打斗之時，摸到了大宗師的門檻，本以為能追上牧武的腳步，但沒曾想，差距似乎越來越遠了。

韓玉不知道的是，這段時間牧武觀看了風雷門的收藏之后，武功不說突飛猛進，但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不管韓玉如何想的，小舟正飛快向島嶼進發。

他們乘坐的船只大都是水寇專門用于劫掠的賊船，船銳帆緊，漿多骨輕，行駛起來速度極快，沒過多久，就接近碼頭。

咄！咄！咄！

數十根鉤鏈被甩上船，緊緊的扣在船舷之上。

這些鉤鏈不僅可以連接船只，對于老練的水賊來說，還能用來登船跳幫。

漁船上的水匪見狀，有的用刀去劈，有的拿手去撥，想要脫落鉤鏈。

牧武見狀大喝一聲，“弓箭手，放箭。”

數十名風雷門弟子聞言張弓搭箭，對著水賊射去，箭矢似飛蝗一般，將不少水手當場射殺。

這些風雷弟子實力比普通水匪高太多了，最次也是破甲境中的好手，普通賊寇要數十人聯手才能放倒。

得了空隙，已方的水寇立刻順著鉤鏈爬上船。

牧武身先士卒，屈膝蹬地，縱躍而起，重重砸在甲板之上。

“跟他們拼了！”畢竟是常年刀口舔血的水寇，有不少悍勇之人，揮舞著刀劍上前砍殺。

牧武可不想節外生枝，一步掠出，長刀橫掃，銳風呼嘯，一道弧形刀光乍現。

只聽得“嗤嗤嗤”的聲響，就有數名水寇被攔腰斬斷，肢體分離。

被斬殺的水寇上半身倒在地上，臟器從腰間斷裂部位流出，這幾人甚至還未徹底死去，在甲板上不斷扭曲掙扎，哀嚎慘叫。

這些水寇中雖不乏都是殺人如麻的兇徒，但那都是對他人。

看到熟識的，剛剛還在和自己說笑的同伴被腰斬，即使是他們也微微一涼，氣勢一泄。

牧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踏步掠出，跨過數丈距離，直接撞進了一眾水寇當中。

刀光橫飛，勁風呼嘯，眨眼之間，以牧武為中心，金鐵交鳴聲，血肉撕裂聲，哀鳴慘號聲連成一片，肢體和鮮血四處亂飛。

而此時，韓玉也同樣加入戰場，一道劍光似若游龍，一顆大好頭顱就此飛起。

六陽魁首尚未落下，劍光轉折，又將另一人斬殺。

只見韓玉身形似若疾電，快如奔雷，戰場之上，根本無他一合之敵，哪怕是某些練過武功的小頭目，也在他手下撐不過一招。

有兩名蕩軍高手一起出動，在這區區千人級別的械斗當中，實在是大占便宜。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將水匪們殺的丟盔棄甲，一敗涂地。

牧武最后一刀，劈死一名想要逃跑的小頭目，刀尖一挑，頭顱已被拿在手上，高高舉起，驟然爆喝道。

“爾等首領已死，還不速速投降！若歸順于我，還可保全小命！”

一眾嘍啰聞言，紛紛丟下武器，跪地求饒。

“爺爺饒命，我等愿意歸順，愿意歸順。”

綠林火并這種事情實在太常見了，除非是心腹手下，不然對普通嘍啰來說，換個頭領根本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控制船只，收編俘虜，清點傷員。”牧武舉起強弓，射殺了幾個零星跳船逃生的水匪，震懾眾人，揮手下令道。

“是。”韓玉上前一步，附和道。

韓玉心中頗為激動，在場眾人之中，只有他和牧武相處最久，了解最深。

從牧武平日的言語、舉止當中，韓玉隱隱意識到自己的這位主公對當今大宋的不屑，而他又是所有人中，對宋廷最為怨懟之人。

兩者相加之下，韓玉猜測到自己這位主公怕不是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當然，這只是猜測，他也不能、不敢去詢問牧武，只得默默做事。

沒過多久，清點結果就出來了。

“啟稟寨主，我們共俘虜的青壯年水寇五百五十九人。已方死亡三十七，重傷十九人，還有二十來名受了輕傷，不影響行動，略一包扎就能歸隊。”

之所以死亡人數比重傷多，是因為此地醫療條件一般，真正重傷的基本活不下來，往往都是由同伴補刀，給個痛快。

“啟稟主公，我已探得小鳳蛟主寨位置，其他水匪大多向此方向逃亡，看來是想據守。”韓玉上前一步，匯報道。

“主公，我還有一事，那小鳳蛟近日和岳山湖一帶的赤面將合并，二者相加之下，人數恐怕有近萬之多。”

終南翁身披一件鑲鐵皮甲，背負長弓，牧武早在之前就已經賜給他一枚赤羽氣血丹，為他治療好了手上傷勢，就連武功也精進了幾分。

他同樣上前建議道，“寨主，咱們今日的收獲已經夠多了，剛剛打了一場戰，見了血，死了人，底下兄弟們都疲乏了，不妨先回寨子，消化這些嘍啰，從長計議。”

“胡扯！”

韓玉聞言頓時大怒道，“此時，小鳳湖、岳山湖兩伙水寇合并不久，尚未磨合，令出兩門，互相內耗，正是最為羸弱之時。應趁著我方小勝一場，士氣正旺，當一舉攻下寨子。”

“否則，若是等上一段時間，兩伙水寇徹底合為一股，才是真正棘手！”

“寨主，此言謬矣！老朽我曾去過那寨子，那里地形天然，易守難攻，那小鳳蛟手下有一頭領，名為楊龍，乃是將門之后，讀過兵書，只是犯了事，丟了官，不得不上山落草，投身綠林，”

“那小鳳蛟雖武功不行，但頗有容人之量，放權給那楊龍，將那寨子打造的宛若鐵桶一般。”

“我方卻只有千余，就算老朽不通兵事，也知曉攻打城寨，自古以來也只有以多打少，如何以少克多？”

二人爭執一番，見誰也說服不了誰，便轉頭看向牧武，齊聲說道。

“還請主公（寨主）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