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吧，不試怎么知道干不了？”

“我...李維醫生，我真的不行..”

“試試唄，來。”

李維把手術刀遞給對面的薔薇小姐，用邪神一般的低語極盡蠱惑著。

“我...”

看著手術臺上詭異的患者，薔薇小姐的喉頭已經有壓抑不住的反酸。

頭頂上的紫灰光點唰唰直冒。

她整個人在反胃與心跳失速的雙重折磨下已然是勉力支撐，李維醫生居然還要她主刀...

同樣覺得勉強的還有正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

這位因怪異頭痛而從前線退下來的騎士先生，抱著病急亂投醫的心思，在戈坦市四處求醫。

當近乎絕望地敲響最后一家社區診所的大門時，騎士先生得到了準確的診斷：“卡妙巫術，寄生食腦蜂。”

以及悉心的醫療救治：“需要手術，必要時可能得開顱。”

于是這位騎士先生被皮帶緊緊拴在手術臺上，一針怪異藥劑下去，只能被清醒的“麻醉”，卻動彈不得。

此時的他，額頭上表皮有怪異的突起與瘡斑。

如打地鼠般，時不時有暗綠色的突觸自某個瘡口中隨機探出，在薔薇小姐目光落下的瞬間又縮了回去。

“試試吧，又死不了。”

李維將患者身上的禁錮皮帶又緊了緊，確保患者不會像上次希里昂先生那樣跳起。

“......”

聽著兩位“白衣天使”的對話，中年患者很想說不必勉強。

但他的舌苔與喉結處于麻痹狀態，整個身體也早就失去了知覺。

只有額頭上的些許涼意，在不斷撩撥著他清醒的意識。

這是李維的“杰作”，需要患者在保持清醒的狀態下，激發這些食腦蜂的活躍狀態，以便摘除。

“呃...還是算了...我輔助你就行...”

薔薇小姐舉著尚未痊愈的雙手，將手術刀推了回去。

勉強拿起紗布和鑷子后，她試圖岔開話題問道：“所以，你答應那位會長大人的邀請了嗎？”

“當然，我的解剖課成績年年滿分。”

李維按住患者額頭，手術刀在沿著那片爛瘡細致地劃切。

不一會兒額頭表皮被整片取下，暴露出蜂窩狀布滿孔洞的額骨，以及其內一顆顆暗綠色的蟲卵。

“你看，我的刀法還是不錯的。”

血肉殘渣在李維身前翻飛，絲毫不影響他操刀的穩度。

“當然，我跟會長說好了，解剖專員只是兼職，有活干的時候我再過去。”

“......”

聽到“兼職”二字的薔薇小姐不由咬了咬嘴唇。

出于某種心緒作祟，也可能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故作隨意問道：“為什么不去全職呢，術士協會的待遇應該很好吧..至少能按時發薪水。”

“因為我挺喜歡和薔薇小姐共事的。”

李維指了指患者道：“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什么樂趣？”

薔薇小姐先是一陣心跳加速，然而順著李維的手指望去，她煞白的臉頰頓時變得通紅。

“對不起對不起...”

因為轉移注意力而走神的瞬間，她手里的醫用紗布已經塞滿了患者的口腔。

“......”患者先生其實很想追究，但被迫無聲地“原諒”了這位笨手笨腳的護士小姐。

不過醫用紗布的味道，還挺不錯的...

總之，一場三個人的手術很快結束。

李維留下臉色蒼白的薔薇小姐為患者處理善后事宜，擦拭著雙手走出手術室。

“最近戈坦市的水越來越渾了啊。”

一整天的接診，形形色色的病患，李維在愉悅與痛苦中往復輪回。

下城區火并受傷的幫派分子、街頭械斗流血的年輕騎士、甚至還有殺氣橫溢的傷殘老兵...

壓榨到無數恐虐之力的同時，也收獲了爆表的加班時長...

“每年的賜新，戈坦市都會這般...”

處理完最后一位患者的薔薇小姐走到身后，面色還殘留著失血的不健康慘白。

她顯然還沒從李維大夫的“活體解剖”和“徒手拔蟲”中緩過勁來，語氣懨懨道：

“到了新兵賜福前，各地應召的新晉騎士們會向著這里聚攏，前線的各個騎士團們也會派人回來接收...總之，年年深秋，這幫血氣方剛的騎士們，都會鬧出不小的動靜...”

李維點頭，表示可以理解。

幻想從騎士序列殺敵立功、一路晉升的年輕人們..

前線廝殺后回到后方肆意放縱壓力的戰爭機器們..

爆發一些熱血、兇殘的沖突也不奇怪。

“那么，今天的工作結束，晚飯想吃什么？”

李維伸了個懶腰，穿過長廊去關閉診所大門。

“晚飯？”

薔薇小姐怔了怔，看著尚早的天色。

“是的，我晚上有事要出門，得早點開飯。”

感受著精神海里懸浮的、來自不知名巫獸的獸齒，李維點點頭。

他晚上在敦克街還有一頓“夜宵”，正好試試這枚散發著詭異氣息的新玩具。

“呃...隨便什么，只要不是甜..豆腐腦子就行。”

薔薇小姐先澆熄了李維心中的首選方案，側首對著身邊道：“你想吃什么呀？”

蹲坐在柜臺上的小黑貓：“......”

它挺討厭這個萊茵女性的語氣，像是故意嗲聲嗲氣逗弄寵物一般。

但它更討厭沒出息的自己，就像個無處可去、被迫認命的寵物一般。

“它應該想吃我釣的魚。”

李維看著昨天才收養下來、久不吭聲的“難兄難弟”，大膽做出了自己的猜測。

“......”

黑貓很擬人化的搖了搖頭。

如果有必要的話，它寧愿表達自己想吃“咸腦子”的意愿，而非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的魚獲上。

想了想，黑貓又使勁地搖了搖頭。

我怎么掉進他們這些萊茵人的坑里了，留在這里的目的，才不是為了什么晚飯！

原因其實是...

它在這里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味道來自于族長賜予的、專屬于它的狩獵授信。

也正是因為那件被可惡萊茵老頭騙走的授信，它才爬上南下的火車，流浪在陌生的、名為戈坦的城市。

終于，它在這間診所里找到了那件授信的氣味，但也只是淡淡的氣味。

肯定是被某個來往的萊茵人給轉移走了。

所以黑貓決定守在這里，暗中盯著每一個人，尤其是眼前這個喜歡做“咸腦子”的、好看的異端。

想到這里，它狠狠抽了抽鼻子，嗅著從李維身上傳出的、那若有若無的授信味道。

等等！

它的豎眸猛地睜開，疑惑地盯著李維。

怎么會有第二種...熟悉的感覺...

他身上...怎么有我舅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