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從沒有想過會被坑，所以在雅狄王喚到王樹殿時，槐生無鋒只以為這是一場關于聯姻的商討。

他待在一邊默不作聲，靜靜聽著關于聯姻的事宜。

主要不是答不答應的問題，而是聯姻一事促成，碎島將要讓出哪些利益，互通友好。

結盟的意義是要雙方變得強盛，而不是一方供養另一方，多一個吸血的蛀蟲。

好不容易商定最后的結果，才談到了聯姻的人選。

槐生無鋒忽然感覺心內的不安開始蔓延。

“聯姻的人選，當然是王子與佛獄的王女。”

棘島玄覺如此說著，沒有管少年聽到這句話后，因為震驚而睜大的雙眼。

“由王親自來，恐怕是……不太合適。”

佛獄除了王女可以聯姻，并沒有合適的對象，其與現任王差距太大，還是由王儲更合適一點。

期間少年想要說話，由心知老師的話不假，而陷入了沉默。

聯姻的事情就此定下，在眾人散場之后，王樹殿剩下了父子二人與棘島玄覺。

“老師，你那天特意多問一句，就是為了今天這個結果？”

槐生無鋒想要為自己先前的不安要一個解答。

如果說那份不對勁僅限于此，他大概能放下從昨天開始就記掛著的心了。

“想要王答應聯姻，最簡單的事情就是換一個聯姻的人選。”棘島玄覺給出了一個答案：“兩個境界的聯姻，最好是王脈與王脈之間，碎島現在只有兩名王脈，不是王，就只能是王子。”

這是很簡單的選擇，二選一的事情，沒有什么值得糾結的地方。

“我是不可能和太息公聯姻的，所以這件事就交到了你和佛獄的王女身上了，我記得，你當時還在夸那名王女很可愛，不覺得高興嘛？”雅狄王在一邊幸災樂禍。

難得有一次，是能看到小繼承人吃癟，真是令人覺得不真實。

少年默默嘆了一口氣，感覺心里放輕松了不少，但是，就是沒有覺得聯姻這件事很憋屈。

說到底，身為王脈總有自己的責任要完成。

上一世沒有喜歡過任何人，這輩子又怎么可能喪心病狂到對一個幾歲大的女娃娃動心思。

只是定個婚約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既然是這樣，等與佛獄商談聯姻之事的那天，我要親自前往。”

“事情還沒有定下來，就已經迫不及待了嗎？”

雅狄王儼然不明白小繼承人的心思，聽到這個要求，愣了一下。

“兩個孩子之間能有什么超越這個年紀的感情？”

槐生無鋒面容平靜，不像是在談論自己的婚事，而是在聽熱鬧一樣。

面對不靠譜大哥，說出自己必須要去一趟的理由：“我是要去見凝淵兄妹，向他道個歉。”

有些事不是面對面去說，會少了一份應該具有的意義。

不只是要讓凝淵明白他的意思，還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的重視，否則，寒煙翠作為做出犧牲的人，會容易受到輕視。

雅狄王正色道：“你真的很重視這件事，以及你那名玩伴。”

“大哥，你要在改變碎島制度也這么努力，這才好為新一代的子民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

槐生無鋒冷靜下來，給自家閑不住的大哥施加一點壓力。

“就算我聯姻了，十幾年之內也無法解決女子不孕的問題，這方面的問題你還要注意。

那些解放女子的制度頒布了嗎？碎島貴族那邊還有人阻攔嗎？慈光之塔派來的探子清除干凈了嗎？

什么事情都沒有解決，大哥你是怎么好意思忙里偷閑，哦，怕是今天的政務都還沒有處理吧。”

說著說著，槐生無鋒就被雅狄王沉著臉轟了出來。

和他一起被轟出來的人，還有棘島玄覺。

老師與學生不由默契一笑，然后忽然有人愣了一下，在原地駐足。

“老師？”

“似乎，不，沒有什么。”

棘島玄覺覺得自己似乎是出現了幻覺，若不是如此，為何會感覺有光明一閃而過。

他瞞著事情不打算說，槐生無鋒也不強求。

一個小插曲就此被拋在了腦后。

兩人漫步走回棄云峰，淺談一場老師與學生之間的對話。

棘島玄覺問道：“……你似乎對聯姻的是誰并不重視。”

“本來也只是一時失言，后面是想要滿足王樹的想法，大哥不同意，我也不能越過所有人舉辦聯姻，把他打暈了送入洞房。”

槐生無鋒說著，沒有在這方面想太多。

“既然如此，讓為師再根據婚姻的本質為王子上一課吧。”

聽明白了這位學生對聯姻的態度，棘島玄覺也不覺得意外。

沒有什么規矩規定了一個出世不久的孩子什么都知道。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

為人師長要做的，就是教會學生那些不能明白、不理解的人事物。

“請老師教我。”

一如數月前，少年態度誠懇的求教。

“所謂婚姻……”

……

婚姻本質，即是男人出可繼承之物，女人出可繼承之人，這個是人類社會一直以來的契約。

男人在出繼承之物的同時，要保護女人和幼崽，不讓他們有生命危險。

這是在人類社會到達一定地步，一同出現的制度與共識，也是為了防止男人因為繼承人不是自己的血親而一怒殺掉對方。

嚴格來說，最早的婚姻關系始于母系社會末期，父系社會早期，是父系社會與一妻多夫的母系社會情況的重要區分標志。

這一關系的親度，在兩個社會交替中被無限拔高。

所謂家國天下，化家為國。

泛漢文化圈是最重視家庭這一關系的文明體系。

而血脈關系的確立，以及家庭關系的形成，所帶來的附屬產物便是——傳承。

傳承這一概念的確立，帶來的最直觀影響，便是為了不絕后嗣，一切在此面前都不在重要。

再說回婚姻的本質，是人類這一族群，為了繁衍而所進行的活動所使用的契約。

其自母系社會使，便以男性出繼承之物，女性出繼承之人的方式存在。

而一妻多夫向一夫一妻轉變的核心，便是血脈關系的明確。

由此為始，家庭這一概念確立婚姻這一契約所帶來的不再只是一人的繼承，而是一支血脈的傳承從可以輕易結下的松散關系，變成了最為重要的緊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