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擇人而噬,人命如草芥的時代,錢和權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虞星塵也追求金錢和權利,但他認為,得先有權才能有取之不盡的錢財。
摳搜于小錢,那格局,就太低了,成不了大事。
尤其是現在,他是一個新人,要經驗沒經驗,要人脈沒人脈。
要想在短期內迅速的積累自己的班組,扎根打基,用錢財收攏人心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獎懲分明,替你辦好事就能拿到錢,這樣的人,大家都愿意追隨。
況且,虞星塵父母就在浙省的金東地區,家里面做點小生意,生活還算富足。
光是這些年家里寄的錢,虞星塵手里頭都還有不少余錢,他不差錢,這是他的優勢。
就這樣,一行人來到了警察局。
杭城的督屬警察局(1930年改名為浙省警察局),位置在太平巷三號,距離杭城站駐地不到三百米。
從表面上來說,杭州站對外公開的身份是杭城警察局分局刑偵大隊,歸屬于警察總局下屬的部門。
可實際上,杭州站隸屬于軍情調查處分站,而軍情調查處的全稱乃是國民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處二處。
是能統管軍憲警的特殊職權部門。
其擁有的地位和權利遠大于警察,并擁有能調動當地的警力和一部分軍隊的特權。
而這一現象,特務處社成立以來,在戴老板的統治下尤為深化。
他認為,警察不是軍隊的附庸,警察的工作跟他們特務行動是息息相關的,特別是警察局的首腦部門,必須得加以控制。
對此,警察廳的幾大實權人物,實則都在戴老板的掌控之下。
最頂頭的上司尚且如此,下面的人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警察局的人對杭州站的人都非常客氣,積極配合工作,絲毫不敢怠慢。
“詹哥,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一名棒子眼,嘴角長了大痣的男子笑容滿面,迎了上來。
杭城警察局分四局八所,局內設總務、警務、司法和衛生四科,另設勤務督查處、收支處和拘留所。
下屬東南西北警察分局保安隊消防隊以及衛生隊。
虞星塵他們來的地方就是警察總局的拘留所,里面關押著杭城站的不少要犯,酒鬼也在其內。
而此時迎上來的人正是拘留所的所長張志豪。
張志豪的官銜不大,但資歷老道,在警正警佐時期就在濟良所做事了。
民國16年(1927),廢除警正警佐等官職,張志豪有先見之明,響應‘三民主義,訓練黨化警員’的號召。
被特批進入杭城站警察總局工作,擔任拘留所所長。
這些年來兢兢業業,又懂得左右逢源,混得也是相當不錯。
張志豪是個聰明人,察言觀色的本領可謂一絕。
詹俊是杭城站的老隊員了,經常會在拘留所辦事,他早就認識。
虞星塵是生面孔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但在他看到虞星塵的時候,臉上的笑卻是更甚,懷揣著恭敬討好的目光。
追其原因也很簡單,張志豪眼光毒辣,他見虞星塵的外在和氣質都不凡,再加上他們走過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詹俊是走在虞星塵的身后的,這說明虞星塵的身份肯定要比詹俊高。
由此他能明白,眼前這個看似文雅的青年,絕不能得罪。
“這位是我們行動大隊新來的虞隊長,他是過來提審那個酒鬼的。”
詹俊介紹道。
“隊長,這位是拘留所的所長,張所長。”
張志豪笑容燦爛,微微躬身:“原來是虞隊長啊,哎呀,虞隊長長得美如冠玉,儀表堂堂。”
“軍情調查處人才濟濟,專出美玉,果真如此啊,虞隊長這一來,附近幾個單位的美人還不得被迷得神魂顛倒,哈哈哈。”
張志豪諂笑著說道。
身邊一眾人也是附和的笑著。
而虞星塵卻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張所長謬贊了,比起這些虛名,我虞某人還是以黨國盡忠盡力為主。”
“任務所在,時間緊迫,張所長,還是先帶路吧。”
虞星塵知道對方有討好的意思,也想跟自己結交。
可虞星塵并不想浪費時間,而且對方是人精,初交表現得太過客氣,反而會讓人覺得容易被‘搞定’。
上下所屬之間,該保持的尊卑距離還是得保持的。
“瞧我這腦子,跟虞隊長一見如故,忍不住就多話了,忘記您還在執行任務。”
“是我的過失,現在馬上帶路,親自帶您過去。”
張志豪讓出一個身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即開始在前方帶路。
虞星塵和張志豪在拘留所內走著,兩邊有兩隊獄警在身后跟著。
還沒來到酒鬼所在的牢房外,就聽到里頭傳來一陣‘鏗鏘’的聲音,還有犯人的慘嚎聲。
不多時,一輛擔架車從里面運了個犯人出來,那犯人不過十多歲的樣子,上半身皮開肉綻,下半身的腿上全是干涸后的血液,右腿的膝蓋少了一塊,血痂上還有蒼蠅在周圍飛舞。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高個男子正在給上面的男子做一些醫療護理,其旁邊還站著幾個插著警棍的警察,當先那個留一個板寸,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透露著‘智慧’的光芒。
他們的動靜太大,鬧得路過的虞星塵和詹俊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覺察到虞星塵微微蹙眉,懂事的張志豪連忙解釋道:“最近城里頭偷雞摸狗的人比較多,這小子犯了事來牢里不聽話,愣是不肯交代贓款,這不,就只能受點皮肉之苦了。”
這年頭,人權形同虛設,尤其是被抓進衙役牢獄的人。
不扒個幾層皮下來都走不出去。
無論什么罪名,只要是進來了,不交錢就得挨打,打到你吐出所有錢為止,榨干你的價值。
有權有勢的他們不敢動,但平民百姓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外來戶,進來一個榨一個。
這已然成為牢內的常態。
不然,就光是糧餉,哪夠這些人吃酒喝肉,花天酒地的?
這個十幾歲的男子,獄警在得知他偷了人不少貴重的金器,知道賺大錢的機會來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家伙年紀不小嘴巴倒是挺硬,‘照顧’了幾天都沒開口,眼瞅著被折騰得不行了,人死了可就白忙活了,那些金器可就都沒了。
這才找來了警察醫院的醫生。
說話間,虞星塵他們已經迎上了擔架隊伍。
張志豪讓他們停了下來,而后他走過去,看著擔架上男子的傷勢‘嘖嘖’了兩聲。
“所長,這小子他還小,偷點東西也不至于把他弄成這樣。”
“要我看,把他帶到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后,教育教育,然后交點錢,放了得了?”
那為首的寸頭警察瞥了一眼虞星塵,又看向張志豪,一臉認真的說道。
聞言,張志豪狠狠得剮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揮了揮手:“抬下去吧。”
那男子卻是倔強著臉繼續求情:“所長...”
“夠了!”
“傅天正,認清你的職責,做好你本份的事就行了。”
“再給我添亂,你就給我滾蛋。”
張志豪怒斥到。
這時候那白大褂的男醫生也是催促道:“天正哥,他的傷口感染很嚴重,得抓緊送他去醫院。”
聽此那男子這才戴上自己的帽子,一同抬著擔架出了拘留所。
看到對方離去的背影,張志豪重哼了一聲,輕聲嘀咕了一句“不識抬舉”。
而后轉過身,立馬換了另一副姿態,“抱歉抱歉,讓各位見笑了。”
“耽誤了點時間。”
他說著,小跑著來到標注著‘0311’的牢房前打開了牢房。
虞星塵并沒有立馬進去,而是讓詹俊他們先去招待一頓酒鬼,他則是停在了門口。
望向拘留所外,問道:“剛才那兩個人,是誰?”
“哪兩個?”
“就那個醫生還有和你說話的那個警察。”
“您怎么,對他們有興趣?”
“覺得他們倆,有點特別。”
“嗐,可不是嘛,這兩個人吶,都是怪胎。”
“一個放著好好的司法不干,偏偏要去衛生隊當個衛生員。”
“還有另外那個,在警察局待了整整十年,到現在還是個小警員,為人軸得很,認死理。”
“前不久剛得罪了人,從巡警隊被調到了我這來,他這人不開竅,牢獄里的那些把式平時也用不上他,所以就讓他干點雜活。”
“否則啊,他非得要把我給煩死不可。”
提起這個傅天正,張志豪就直搖頭
看樣子這家伙平時沒少讓張志豪鬧心。
但就是這個讓張志豪覺得‘不開竅’,軸得要死的傅天正,卻是讓虞星塵非常感興趣。
在民國體系的大染缸里,能保持初心的人可不多。
十年如一日,出淤泥而不染。
此人可交。
為何?
在體制內,就不缺阿諛奉承,狼狽為奸之輩。
這些人在自己的地盤內,營黨結私,胡作非為,為的是自身利益。
毫無底線和原則可言,絕不跟你談什么情誼,那都是狗屁。
這樣的人虞星塵在辦事的時候會利用他們,但絕不會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心腹,更不可能是‘戰友’!
而他要想在杭城站站穩根基,就必須得有推心置腹的下屬。
他需要對方在關鍵的單位內為自己做關鍵的事,相輔相成。
警察局的協助對杭城站的工作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奈何警察局和杭城站隸屬于兩個不同的體系,要想進行協同合作必須得有公家上面的調令。
可如果說,他虞星塵在警察局有自己的親信手下,那么他就能私下調動警察隊伍為自己所用。
如此一來,定能事半功倍。
這也是為何虞星塵對傅天正有興趣的原因,這樣的人,若是能讓其誠服,定然忠心耿耿。
但現在,虞星洲還沒完全了解他,等確定對方的確符合自己的要求,虞星塵打算對其進行招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