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良民?
- 日月同天:開局土匪變太子
- 圣桑
- 3687字
- 2023-09-16 13:47:19
收錢的時候,倒是沒有稱重、計量上的這么多周折,直接使用成制的銅錢或銀元就可以進行交易。
在現實世界的歷史上,一直到封建王朝晚期,中國都沒有實現對貨幣的完全控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中國本身貴金屬產量很小,因此受外來貴金屬輸入影響嚴重,明末就曾因白銀輸入大國西班牙深陷三十年戰爭,而導致白銀輸入量驟減——一個國家的貨幣量,要受到海外政治局勢的影響,那還怎么可能完全控制整個金融體系呢?
但大陶,作為一個被穿越者穿成篩子的王朝,已經有了相對穩定的世界貿易體系,即使整個中國處于不穩定的戰亂之中,但相對整個中國而言,海外貴金屬仍然能夠到達中國。尤其與歐美交往的地區都處于東南沿海地區,其中東南四省仍然處于中央實控之下,其他省份也至少在名義上隸屬于大陶。更何況大陶已經處于相對和平的狀態長達十一年,商品交易只是窘迫,但也不是沒有。
在鑄幣方面,由于本朝三大帝國全都干過超發劣質貨幣的事,比如超發紙鈔,或者超發貴金屬含量不足的金屬貨幣。所以各大帝國貨幣都名聲稀爛,現在流通的主要是前幾代鑄造的金屬貨幣、以及少量教會或商團仍在發行的制式貨幣。
而在稷契府民間,主要使用的還是銅錢、銀元這兩種貴金屬貨幣。
薛佑歌也給白道寧作了一番簡單介紹:“雖然銀元都是一塊一塊做好的,但是以前別的地方還是會跟幾百年前使用碎銀子時一樣,要求交稅時上交‘火耗’稅,能要到一成半。我們這里是不用交的。制錢磨損了,本來就不用補……不過我們要求制錢必須大于完整的一半。”
白道寧點點頭,贊賞薛佑歌的行為:“這樣能讓百姓知道自己要交多少錢,也能減少官吏的肆意貪污,實在是姨父的愛民之舉啊!”
薛佑歌喜滋滋地摸摸自己的胡子,柳俊茂和其他官吏也在后面跟著拍馬。
瀘建縣的民居并沒有形成固定、限死的區域,手工藝人和農民可能住得很近,所以白道寧一行來能見到各種各樣的交稅方式。
等午飯時,一行人也沒地方去開宴擺酒,就直接就水啃了干糧。白道寧是做過土匪的,真的打起來什么玩意都吃過,所以就著水啃黏豆糕和干肉還覺得味道不錯。因為路上辛苦,所以白道寧直接沒讓薛辭酒來,薛佑歌、元木狹、柳俊茂、聶和正幾個人都能正常吃飯,小吏們更是飛速吃完工作餐就繼續工作了。只有薛光霽愁眉苦臉,被薛佑歌瞪著勉勉強強使勁往嘴里塞,邊吃邊噎,瘋狂往嘴里灌水。
白道寧湊在薛佑歌等這邊,柳俊茂本休息著,見他二人在一起,也湊過來,向白道寧鞠了一躬,也沒避著他,小聲問薛佑歌:“老……咳,薛大人,黃老爺真的會打嗎?我們要想辦法故意挑釁嗎?”
薛佑歌說:“你就見機發揮吧,一會承嗣看到他們黃家那個,僭越的九進大房子,就會發作。要是這老黃真能忍得住不打……”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挺樂:“黃拯是這種人?他們全家都不是能忍的性子,他大嫂和侄子可是自刎從城樓上跳下去的!”
柳俊茂想了下,點點頭,轉而嘆息道:“我是真不知道,他兩個哥哥都為這個皇上死了,就算皇帝老兒不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輕浮,驚悚地看了一眼白道寧,看到對方沒有表現出不滿,立刻火速轉移話題,“咳,我是說,他如此僭越,本就已算大罪,既然他還要襲擊太子、府尹、我,那更是罪上加罪,死不足惜!我的縣兵和您帶來瀘建縣的人不算多,海派唐長老那邊我已經給了通行令牌,您的人已經駐扎在嘉虞縣了,一旦事發隨時可以渡江。盧家雖說有所猶豫,但也很快就能召集到我們這邊。剩下的散戶農民恐怕也沒多大勁跟著打架,我估計他們并無大用。”
薛佑歌想了一下,問:“黃家若是收到消息,會有多大影響?”
“應該沒什么影響。”柳俊茂說,“就是我們一行人可能危險……但是既然小公子要兵行險著,要引他出來,那可能,讓他提前知道我們要算計他,效果可能更好。”
白道寧點點頭。他認為以如此壓迫之勢,單論一個地方豪強靠收留家丁養出來的兵力,幾乎是無法與之抗衡的。
他在乎的,是引出黃拯背后可能存在的新勢力——不管他們藏在哪兒。
不遠處薛光霽吃豆糕噎著了,咳得撕心裂肺,有個隨從跟著殷切地幫他拍后背。薛佑歌聽得眉頭一皺,罵了聲“臭小子!”就走過去看兒子了。
接下來有兩戶稍大些的農戶,一家姓刁,一家姓米,都是能雇得起三五名長工的中農階級。
米家是女戶,是位瞎了一只眼的女人米之云做戶主,她老公是招贅的,前年被征走做徭役,留著米之云一個人帶著兩個五七歲的小女孩。
薛佑歌在這里給白道寧介紹了一下,稷契府這邊應付中央征召徭役的習慣是拉土匪、無業流民、囚犯、贅婿等身份比較低微的男人過去頂差。
正經良民一般不會上繳,畢竟稷契府是要良民收稅的,誰敢動老薛的稅源,老薛敢跟誰玩兒命。
柳俊茂還補充介紹了一下,本地土匪都跟薛大人死活過不去,不像隔壁亥栗省官匪曖曖昧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老薛可以接受手下有胡作非為的軍事勢力,但是不接受他們不交稅。所以現在唯二跟薛佑歌這個老土匪關系不錯的土匪,只有兩支在夕露省勢力最大的土匪,一伙魏繁花,一伙陳雅志,都是給薛佑歌交稅的。
——最后這點是私下說的,畢竟這也不算什么值得公開說的事情。
另一位刁家的戶主刁星河,就是良虎、夕露、富寶三省巨寇魏繁花的表哥。不算遠房,刁星河是魏繁花姑姑的兒子。但是因為薛佑歌和魏繁花關系還沒有糟糕透頂、以及刁家在稷契府表現還算本分等各方面的原因,所以他們母子倆一家倒是從來沒有被因此為難過。
刁星河出來監督著兒子稱糧時,還能殷殷勤勤地跑過來向薛佑歌作揖:“大人!小的冒昧問問,我表妹最近怎么樣了啊,她有改邪歸正了嗎?”
白道寧聽這問題就覺得挺新奇。薛佑歌也非常新奇地鎮定回答:“你妹好著呢,她現在終于拿到良虎省省衙門發下來的通緝令了,加上富寶省那張,總價六百兩呢,她要是回瀘建縣你給抓了,我除此以外還給你免三年的稅。這錢可以養活你們一家六口人二十年。”
刁星河緊張起來,搓著手:“大人說笑了,繁花她就是瞎胡鬧……她也不來瀘建縣……她個女人家家的懂什么,鬧這么大肯定是那些男人拐帶了她學壞了!”
薛佑歌大笑著揮手:“逗你玩呢,哪有讓姑表哥哥抓妹妹的道理!你妹懂的可太多了,還男人拐了她?她可以在富寶省隨便拐男人!”
刁星河和他聽了動靜探出來看的母親、其他家眷看起來都相當誠惶誠恐,白道寧完全沒有從他們身上看出任何“三省巨寇的親戚”的感覺。不像薛佑歌,作為“十三省巨寇”的兒子,整個人都帶著二十多年后仍然一點沒被時間洗掉的匪氣。
等到一行人終于靠近黃家附近時,柳俊茂再次放出快馬去知會江對面的援軍,再次獲得消息后,下定決心:“去黃宅!”
黃家的土地在很遠處就可以看見,實際上已經穿插在各位散戶的田間地頭,比如刁家的地,就幾乎是被黃家的土地包圍了。
薛佑歌也為白道寧介紹了一下黃家、盧家這類土豪吞并小民土地的常見操作:
“一是避稅。”薛佑歌介紹,農民做了大戶的佃農之后,就只需為大戶交錢,而稅則由大戶往上交。
這些大戶往往有的是少交稅的手段,比如賄賂官府、鉆律法空子與官吏商榷交稅的技術事宜,黃家這種進士、烈士家族更是在此基礎上直接可以獲得中央的免稅權。只是現在稷契府的自由裁決權很高,所以薛佑歌可以強壓著黃家繼續交稅而不上報。
“但想來黃家和盧家,即使在稷契府,還是比小戶們交稅更少?”白道寧問。
薛佑歌哈哈一笑,爽朗承認:“確實!他們是大戶,又有錢又有文化,官面上總得更照顧他們些。你沒聽盧凱復在酒席上說的嗎?他們幾家和柳老爺還是姻親呢!”
但即使如此,薛佑歌作為當地官府也要照顧到大戶們的納稅積極性,不會真的跟壓榨小民一樣壓榨他們——黃家、盧家和柳家都是姻親呢,可以算是一家人,在互相搶錢的時候固然不當成一家人,但是在一起剝削平民的時候,還是會互相攙扶著一把的。
“二是放貸。”薛佑歌介紹。
這就是指高利貸之類的金融手段。這種往往是大戶有錢,就可以在青黃不接或者收成不佳的年份高價放貸,農民很容易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以至最后賣田賣房,更慘的就會賣兒賣女。
“其他情況也有。”薛佑歌說,“我聽說嘉虞縣去年有一起,是個農戶兒子突然大病,需要花大價錢,所以把地給賣了。”
白道寧自己也是燒春縣小民出身,自然知道其中內涵:“我想這種情況應該很少見吧?一般農民若非走投無路,誰會舍得賣地?”
“是啊!”薛佑歌也輕微嘆息一聲,“農民都把田地當命一樣的。”
或者更少見的情況,使農民需要搬遷,因此會把本地的田地賣出,比如戰亂。
但夕露省地處南方,其實是戰亂遷徙的農民的常見去處之一,所以夕露省倒是不太多這種情況。北方的風練、徐彰等淪陷在異國鐵蹄之下的省份更常見這種情況:
“蘇家,就是你知道的那個蘇太傅他們蘇家。當然,他們蘇家確實滿門忠烈,這不消說,誰家五兄弟里面為國犧牲了三個,我們都要贊他家滿門忠烈!”薛佑歌露出諷刺的笑意,“不過就算是蘇家,他們也有個不肖子蘇睿明,現在還在東安羅治下。不過,你要是問蘇太傅,他可能都不想承認這是他侄子。據說他白收了北直隸一千七百畝的無主良田!”
白道寧微微一震:“東安羅居然允許大陶歸降的地主如此大規模侵吞良田?”
“漢奸嘛,大漢奸,還是要一點好待遇的。”薛佑歌輕蔑地說。
剩下的就是非法操作了:比如看上哪塊地,就直接去逼農民賣。
不過薛佑歌打包票,他就是稷契府最強大的軍閥,所以他治下最多只有利誘,他絕對不會允許這種威逼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