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更大了。
鵝毛雪花悠悠飄落,正要飄落在山道上,卻被兩道如靈猿般的身影高高旋起,在空中旋轉了一圈,才落在了山道上,層層疊疊,慢慢這山道,便換了顏色。
這兩道身影,正是張道恒、張道成兄弟二人。
二人施展靈猿身法,雪花不落身,快速奔走在往浮云山的山道。
半個時辰后,張道恒耳廓微動,聽到前方山道,傳來打斗之聲。
他當即對張道成說道:“大哥,二哥應當就在前方。”
兄弟二人遂提速,此時已連續奔走半個時辰,二人只覺身體熱氣騰騰,汗流浹背,內里衣裳已然濕透。
片刻后,張道恒張道成兄弟二人終是看到了張道嶺,以及張彪。他們方出現,便瞧得張道嶺于困境之中,竟是領悟了《斗轉星移槍法》這門槍法的精髓——一招斗轉星移,將張彪的大刀斗轉方向,刺進自己的肚子。
而張道嶺的扁擔,如長槍,貫穿了張彪的脖子。
被貫穿脖子,縱使是養生境,也必死無疑。
張彪乃養生二境養筋骨,到達了筋骨齊鳴的程度,卻被張道嶺這個養生一境所殺。
這一幕,委實震驚。
因此,張彪那五個手下,一時間愣住了!
但也只是愣了一剎那,便回過神來。
“一起上,為彪爺報仇!”尾后一騎,托著一個箱子的烈刀門打手怒喝,‘錚’一聲,長刀出鞘,刀指張道嶺。
“錚!錚!錚!錚!”
其他四騎聞言,齊齊長刀出鞘,策馬殺向張道嶺。
尾騎的烈刀門打手,見他們上了,卻是調轉馬頭,心道:點子硬,連二境的彪爺都死了,我等一境不到,怎是對手?四位好兄弟,感謝你們為我斷后,待我回烈刀門,稟告門中,為你們報仇。
他這般想著,嘴角露出竊喜,雙腿狠夾馬腹,發出‘駕’一聲,便聽得破空聲響起。
‘咻’一聲。
一支箭矢沒入他的脖子!
“呃呃……”他嘶啞兩聲,從馬上栽落。
原是張道恒見張彪已死在二哥張道嶺的手中,他便立即對一旁的大哥張道成沉聲說道:“大哥,滅口。”
張道成聞言,也知到了如此境地,必須滅口了,他遂彎弓搭箭,一箭射殺掉后的那位烈刀門打手。
這個烈刀門打手,是將張繼河的頭顱砍下來的那個,張道成認得他的臉。
“大哥,你還有兩箭,一旁策應,我去相助二哥。”張道恒話音未落,已然施展靈猿身法,倏地落入了戰場。
張道嶺見四騎殺來,將扁擔一抽,不看張彪的尸體倒地,往前踏了三步,見前面一騎揮刀下砍,他當即使了一個鐵板橋,全力橫掃向此騎前蹄。
馬前蹄頓時被扁擔掃骨折,往前栽倒,馬上的烈刀門打手,驚慌失措,但還未起身,遂被張道嶺一個靈猿跳躍,扁擔重重砸在他腦袋上,當場開了瓢。
張道嶺此刻殺了張彪,胸中郁結盡散,盡顯意氣風發,他轉頭看到四弟張道恒兔起雀落,已然落到了余下三騎中央,如靈猿一般在馬身上輾轉,木劍一送一回,那一烈刀門的打手,便捂住刺穿的脖子,‘嗬嗬’慘叫。
剩下兩騎,嚇得膽寒,已無戰意,便想騎馬逃走,但聽得‘咻咻’兩聲,兩支箭矢,同時射入了他們的脖子。
卻是張道成出手了,《九射連天》這門弓術,他已練到了二射齊發,百步穿楊的境界。
騎手死去,馬兒卻并不受驚,只是再無人驅使,停在原地打著響。
只有被張道嶺打斷前蹄的那只馬兒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嘶鳴。
看著地上的六具尸體,以及六匹高頭大馬,張道恒微微皺眉,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殺人容易,但難的是怎么處理尸體,不會被查找到真兇。
張道恒慢慢思索,想起覺醒宿慧中的記憶,似乎交過一個長沙的朋友,那位長沙的朋友跟他前世說過一個殺人后的四字真言——
遠拋近埋!
但這四字真言,明顯不適用于這種可以修仙的世界。
他不敢賭,賭烈刀門有沒有養生境以上的修仙者,到了煉氣境,修出了法力,可使用各種神鬼莫測的法術……
張道成見張道恒在沉思,知他在思索如何善后不會波及到張家,他今日初殺人,還一殺便是三人,心中也頗不平靜,腦子一團漿糊,也無這種經驗,他看向始作俑者張道嶺。
張道嶺見大哥看來,他如今殺了張彪,心中那股怒氣去了,暢快也退去,也知今日他的行為,極有可能給張家帶來傾覆之禍。
因此,他愧疚認錯:“大哥,四弟,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張家,我不該如此沖動的。”
“唉!”張道成嘆氣一聲,卻說不出責備的話語。
張道恒停止思索,看向張道嶺說道:“二哥,事已至此,已不是追究你的對錯,你也沒錯,殺的好!
只是選擇的時機不對。”
“如今,張彪已死,尸體卻是要妥善處理。”
“為防烈刀門通過尸體探查到我們身上,所以,需得毀尸滅跡。”
張道嶺聞言,轉身道:“我這就去找干柴!”
張道恒叫住他,說道:“等等,火燒,濃煙竄天,動靜太大。”說到這里,他看向張道成:
“大哥,你常在山中打獵,知曉何處是餓狼集群之地?”
張道成聞言,頓知張道恒打算,他點頭道:“我知道,這山中不遠處,便有餓狼集群地。”
“好,收拾現場,用馬匹馱著尸體。”張道恒發話。
張道成、張道嶺立即行動,將六人的尸體兩兩放在馬背上,那匹受傷的馬兒,也被駝到了馬背上。
“這些馬,真聽話,要是可以留下……”張道嶺說道。
張道恒聞言,打斷他的話:“這些馬,萬萬不可留下。這些馬,主人被殺也能穩若泰山,便知是烈刀門特殊訓練過的,留下隱患太大。”
“張家如今需要的是低調、穩健發育,其他橫財,都必須舍棄。”
“四弟說的對,二弟,你可要好生跟四弟學習。”張道成說著,忽然驚疑一聲,道:“四弟,這箱子里,是年貢。”
張道恒、張道嶺聞言,立即過來,看著打開的箱子中,一箱子都是銀錢。
“我張老二,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那么多銀錢。”張道嶺吞了口唾沫說道。
張道成則是看向張道恒,問道:“四弟,這些錢,怎么處理?”
張道恒沉思片刻,說道:“留在這里,等烈刀門的人來取回去。”
“啊!”聽到張道恒的決定,張道嶺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四弟,這么多銀錢,都是烈刀門從張家寨奪取的,還要還給他們烈刀門?我不同意,若是我張家拿了去,我們張家,可人手打造一件兵器。”
張道恒笑了笑,說道:“大哥,你跟他說。”
張道成聞言,知曉張道恒這個決定的用意,二弟性子直,想問題都在表面,于是他向張道嶺解釋道:“道恒這般決定,乃是為了張家寨好。”
“若是這些銀錢不翼而飛,烈刀門沒銀錢,必會再次向浮云五寨強征年貢,到時候,不知有多少家破人亡。”
“道嶺,你還想看到有田叔,繼田,繼河他們家這樣的事發生嗎?”
張道嶺明白過來,搖頭道:“不想。”
末了,他又咬牙切齒道:“早晚要將烈刀門推翻,還浮云五寨一個朗朗乾坤。”
“二弟明白就好。”張道成欣慰點頭。
這時,張道恒說道:“大哥,二哥,可知‘仙’字何解釋?”
“長生。”張道嶺回答道。
張道成則是說道:“還請道恒指教。”
張道恒轉身,木劍駐地,看著這山林,雪花落下,層林盡染,他回頭,看向張道成、張道嶺兄弟二人,目光堅定且清澈:
“‘仙’字,由人和山組成,人有搬山之能,可為仙。但我卻始終認為,‘仙’,最重要的不是搬山的力量,而是那個‘人’,即使成了仙,也不要忘記自己曾經作為人的模樣。”
“我張家,若有一天,推翻了烈刀門,也絕不可成為第二個烈刀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