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自家的貨輪上，看著黃浦江畔繁華如織的人流。

才下午四點，娛樂場所便開始營業了，花花綠綠的燈光在白天也特別的吸引人。穿著時尚、花枝招展的女郎一手捏著手絹，一邊與在店門口觀望的客人打鬧。

龔德銘也想挑戰一下自己的軟肋，但看了一下身旁的父親，忍住了。

“你今天表現不錯，得體，我很滿意”

“切，這有啥啊，你還沒看見我真本事呢”。

作為經歷過前世各種應酬，各種潛規則的龔德銘來說，今天這場面也并不是難以招架。

“你小子，還有什么本事？說出來我聽聽”

“呃......”總不能說自己反恐精英完美平臺S吧！

“呵，也沒什么，和您比起來差遠了”

“哈哈哈，你啊”

船上回蕩著父子二人的笑聲。

陽光早已沒有了中午時分充足，特別是在兩岸高樓大廈的遮擋之下，秋風順著河面吹來，吹不皺漣漪，但卻吹得龔德銘直哆嗦。

冷風一吹，龔德銘也冷靜了下來。

“父親，我們買這么多機器設備，資金吃得消嗎？”

一套洋火生產線、味精廠設備以及后續的鹽酸制造設備。

“資金不用擔心，不夠可以通過商會去籌，只要能將產品生產出來，資金就能流動起來”

“你現在首要解決的就是找幾個你信任，并且還有能力的人”

這確實是當務之急，各種機器這邊都在準備，但龔德銘連個接貨的人都沒有。

沒辦法，龔世宏只能將阿二留在這邊待上一星期，等下周送貨過來再將機器一起運回蘇州。

想了想自己身邊能用的人，除了幾個富家子弟就剩一小翠。小翠暖暖被窩還行，干事業，龔德銘自己都直搖頭。

“別想了，我先借幾個人給你用著，其他到時候再說。外面涼，回艙里休息吧”

船慢慢駛出上海市區，和其他千萬條駛入上海的船一樣，沒有什么不同，仿佛這上海的紙醉金迷和它們沒有半分關系，至少，現在沒有。

船上的伙食不差，但也說不上好，這樣評價有點怪怪的感覺。不缺肉食，可能因為環境未曾污染的緣故，船上的工人們常會捕到大而鮮活的魚，用河水一煮，味道美極了。

河水也不是直接用，而是船上有專門盛水的地方，等他沉淀后取上層的水。再搭配上在岸上買的鹽水鴨等熟食以及必不可少的蔬菜。

蔬菜必須得是有顏色的，綠色的白菜，紅色的西紅柿，紫色的洋蔥等。

聽船上的工人說，上海到蘇州十來個小時還好，要是到武漢一個多星期，后面幾天就剩下土豆，那真是吃得叫人生不如死。

除了在駕駛室值班的人外，其他人都在餐廳中，說是餐廳，不如說是一個有吃飯空間的廚房。

吃的是稀飯，可能是累了一天流食好下肚的原因。將各種菜往稀飯里一混，囫圇吞棗的先下了肚，有沒有胃口，好不好吃先不說，吃進肚才是首要任務。

酒是沒有的，應該說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只有白天干體力活并且晚上不安排值班的人才會有。

一天體力活，全身都在反抗，沒有點什么麻醉一下自己，晚上根本睡不著，酒就成了廉價的良藥。工人晚飯喝酒就像士兵戰場上抽煙，都是為了放松自己。

這是龔德銘兩世以來第一次在船上吃飯。看著兩岸的村莊、農田，聽著風吹過稻田發出的沙沙聲伴著水上不知哪艘船傳來的漁歌，就著晚風，吃得這頓飯別有一番風味。這在前世，高低得整一期向往的生活。

吃完飯后，按照船長的安排值班的值班，睡覺的睡覺，洗碗這種事在船上一般是女生做，通常是船老板娘。這艘船是紗廠的，所以是輪班制，但大多會叫船上最小最好支使的人做。

自然不會指到龔德銘頭上，船長便親自下手。一旁的龔世宏還說道：

“德銘，還不去幫忙”

“不用不用，快去歇息”

龔德銘便這樣被擋了出來。

航行了一夜，終于在第二天清晨到了蘇州，看著兩岸白磚青瓦的水鄉建筑，龔德銘心中反而有一種親切感。

船還是停靠在自家紗廠旁邊的碼頭上，工人們將船上的東西一一卸下，然后按照各家的商品清單一一分類，有的裝在小火輪中，有的則裝在一旁的卡車里，裝好一輛便開走一輛。

“這些都是商會的各家商行預定的，到了后就給他們送去，有的一會他們會自己上來拿

我們現在先商量一下你的事”

“我的事？什么事？”

“你要開辦工廠，機器買了，但是廠房呢？工人呢？還不說政府和商會這些官面上的事。資金我都不提了，你先在我這里拿，算我借你的”

“啊！跟你拿錢都算借”

“那當然了，那天你若是沒干起來，我也好接手，你若是現在不想干了，就交給我，我也會處理好的”

“行。廠子先依托在自家紗廠名下，這樣可以暫時解決官面上的事。

廠房我先找找，最好是那種廢棄廠房，新建已經來不及了，父親也幫我留意一下。至于人，還是得父親從紗廠借一些管理人員給我，我先把架子搭起來，普工只能自己招了，不過現在就可以開始招人了。”

看龔德銘挺有章法，龔世宏也沒說什么。

“嗯，可以，這些都沒問題。另外等阿二回來，讓他到你那里聽用吧”

商量完這些事后，龔世宏也沒有離開，帶著龔德銘繼續在廠子里轉了起來，像之前一樣和工人寒暄，問候。

對于他的“帝王心術”，龔德銘雖然嗤之以鼻，但老伯、阿姨叫得更勤了。

商會里的商行來拿貨時，龔世宏也帶著龔德銘出來寒暄。對方在付尾款時，龔世宏也不看，直接交給龔德銘，搞得龔德銘像前世的背包小弟。

尾款沒法付清他也不在意，總說不妨事、不妨事，叫人先拿去賣，賣完后再來結。

雖然龔德銘來自前世，但很多東西也是夠他學的，這些都是前世并不具備的。

等一切都忙完，已經到了午后，龔世宏才帶著龔德銘回家。

這幾天的奔波，船上的顛簸龔德銘兩世都是未曾體會的。

早已累得不行的龔德銘連午飯都沒吃。回到自己院子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