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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黃雀
  • 謝剛
  • 6067字
  • 2023-09-20 11:43:45

開車去寧州,我特意約了吳雙同行。

吳雙是學編劇的,大學畢業后寫了一些戲,拍了多少,播了多少,她沒跟我說過,我也懶得打聽。我只知道編劇這個職業不錯,除了偶爾下下劇組,其他時間都很自由。

因為時間自由,她就經常跟我廝混于馬場,曬曬太陽,聽聽音樂,看看書,有時也會騎騎馬,跟我們一起飆飆車。不過她騎術實在太差了,我很懷疑她小時候是否曾經在草原上生活過。

吳雙沒去過寧州。我在備考時,她就跟我說,寧州是古都,山山水水都充滿了夢幻般的詩情畫意,如果我能考上,她可以到寧州找我玩。有詩情的地方能啟迪人寫作的靈感,她正準備找題材寫個新劇本呢。

一開始我也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我是個不靠譜的人,正經話說給不靠譜的人聽,往往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何況她也是半開玩笑地隨口一說,在我的腦海里也只留下淡淡的一個印痕。

但二嬸半真半假的話讓我心里犯了嘀咕,有好幾次,二嬸都笑著跟我講:“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寧州要是能把子怡給我們娶回來,咱們趙家和沈家變成一家人,以后誰還敢跟咱們競爭?”

子怡是伯遠公的孫女。沈家一直人丁不旺,伯遠公只有嘉樹伯一個孩子,嘉樹伯也只有子怡一個女兒,老爺子自然視若掌上明珠。何況,我跟子怡好多年沒見了,在我印象里,她還是剛揩干鼻涕不久的小女孩呢。

二嬸喜歡逗悶子,她說的可能也只是句玩笑話,但這讓我大為反感,一下子就又激起了我的逆反情緒,所以,這次開學報到,我極力攛掇吳雙跟我一起去寧州。

吳雙不算是我的女朋友,我倆的關系只是比較親密,或者說有些曖昧。

我喜歡高大健壯、激情四射的女孩,她不是,她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像晨曦中還亮著的路燈,抑或是藏在書架角落里的工具書,不刻意去找尋,往往就會忽視它們的存在。

經歷過幾段痛徹心扉、刻骨銘心的感情,女友們一個個遠去。只有吳雙,一直與我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說不清扯不斷。可不是,我倆根本就沒有正經戀愛過。

她是一個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有些多愁善感的姑娘,總把自己的內心封得死死的,從不向外人開啟,我倆“鐵”了那么多年,她的很多事我都一無所知。不過,我對她倒是毫無保留,連我家的鑰匙都給她配了一套。

我給她配鑰匙其實是出于私心。

我要出個遠門,回來前總要找人打掃一下衛生,把冰箱填滿,要是我喝得爛醉如泥,也需要有人把我拖回家。在北京,我沒人可欺負,只能找個軟柿子捏。

吳雙的確是個軟柿子,除了我,她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親近的人。在馬場,她總跟在我屁股后邊,一個自詡博學多才的哥們兒搖頭晃腦地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就給她起了個外號叫“黃雀”。她不但不以為意,還覺得“黃雀”這名字挺好聽。

天色朦朦朧朧,路燈昏黃暗淡。

我倆開車出門時,馬場還一片寂靜。晚上喝酒前還說出豪言壯語要浩浩蕩蕩把我倆送過天津的那幫狐朋狗友一個個正睡得像死豬一樣,只有剛吃過夜草的馬仿佛明白我倆要遠行,眼含不舍,昂著頭,時不時地尥幾下蹶子。

“能引重致遠,堪托生死者,獨馬可當。”有時候,馬比人講仁義。

看我還有些睡眼惺忪,吳雙搶著要駕車,被我拒絕了,她也就沒再堅持。陪我聊了會兒天,聊著聊著,她就歪靠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睡著了,臉上露著淺淺的笑。

她總淺淺地笑,不急不躁,輕聲細語,跟我們這幫喜歡吵吵鬧鬧的人混在一起,就像蘿卜地里長了一株含羞草。

打理馬場的老祁兩口子都超級喜歡她,尤其老祁嫂子,把她當成親妹子。我們晚上喝酒,她就把吳雙拉到自己家里開小灶,還堅決反對吳雙與我交往,說這個趙總,原本挺好的,除了喜歡糟蹋錢,沒啥大毛病,現在可不行啦,被他這幫朋友帶壞了。

被帶壞了的趙總就是我。我的名字叫作趙本紀。


車到寧州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吳雙到時代大酒店辦理入住手續,我按照二叔的吩咐,先給沈家打電話。

接電話的竟然是子怡。

聽到是我,她非常高興,說:“爺爺前天就從鄉下回來等你啦,還把我叫回來陪你,你什么時候能來我家呀?”

定好了晚上去沈家赴宴,我便開始從車里卸行李。吳雙辦完手續,樂顛顛地跟著行李員一起推車過來幫我拿行李,說:“入住辦理好了,你住916,我住918,你要順,我要發。”

看她歡天喜地,我便忍不住戲弄她,說:“昨天晚上在臨沂你碰到的那個白胡子老頭,你知道他是誰嗎?”

被我一嚇,吳雙立時就怔住了,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張了半天,困惑地說:“啊?不會真是你沈爺爺吧?他……他……”

我本來只是想戲弄她一下,看她一下子認了真,趕緊說:“逗你呢。傻呀?要真是沈爺爺我能不上前打招呼嗎?老爺子前天就從鄉下回來了,晚上要我去他家吃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去,不去,那種深宅大院,聽你講他們家那么多講究,拘束死了,再發生點公子小姐俏丫鬟的浪漫事,那我不就礙眼了嗎?我可不想做沒眼力見兒的人。”她笑著調侃。

她肯定是無心,但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事,讓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你不認識那老爺子,昨晚干嗎急吼吼把我拽走?我跟人家還沒聊完呢。”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滿地詰問我。

“聊完?聊完你肯定又被忽悠著去買石頭了。”我沒好氣地說。

吳雙喜歡各式各樣的石頭,喜歡到了癡迷的地步。每到一個地方,她都會去找賣石頭的攤販與人家聊個沒完沒了,有時候還獨自跟著人家去庫房、家里看石頭,膽子大得嚇人。我并不認為她有收藏石頭的癖好,她那間小房子里倒是也有不少石頭,都是她與人家聊半天,被攤販纏著買下的,買下也就買下了,拿回家,也就被遺忘在各個角落里。

“石頭有靈性啊,奇異的石頭能激發我的靈感。”每次問起她,她都這樣搪塞。

昨天晚上一路上說說笑笑,走走停停,雖然我開的是輛改裝過的捷豹,提速極快,但有吳雙在旁邊監督著,我不敢飆車。車到臨沂時天已經快黑了,我倆就決定在臨沂住一晚,反正也沒有什么急事,何必披星戴月、鞍馬勞頓呢?

臨沂已不是過去貧困得只能鬧革命的老區了,這里城市建設得很漂亮,特別是沂河兩岸,楊柳拂面,群花飄香,蜂飛蝶舞,河面波光粼粼,除了說話的人沒有吳儂軟語,像極了旖旎的江南。

在臨沂找了個酒店住下,我沖完澡,擦干頭發,然后坐在房間的沙發上,鄭重其事地抽了支煙。

我有個哥們兒,是學機械制圖的,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一絲不茍,包括抽煙。他抽煙時,一定要把手頭的事先放下,屏氣凝神地拿出煙,點燃后,什么話都不說,就那么聚精會神地一直把煙抽完。他覺得一心不可二用,抽煙也是如此。

他開車出門,無論遇到多么擁擠的路況,想抽煙時,一定會把車開到路邊,打開雙閃燈,氣定神閑地把煙抽完,才擠回行車道。

每次見我叼著煙開車,他都會批評:“真是浪費,你這樣抽煙怎么可能會有飄然成仙的感覺?”

想到那哥們兒抽煙時的悠然自得,我又點上了一支煙,閉上眼睛專心致志,只有滿屋子的煙霧繚繞,我并沒有飄然成仙。

我穿好衣服來到酒店大堂,就看見吳雙與酒店角落里一位賣工藝品的老者聊得正歡。那老頭穿一襲長衫,須發皆白,那樣子倒蠻像有些道骨的神仙,不知道他抽煙會不會像我那哥們兒一樣全神貫注,但我心里清楚,這八成是久跑江湖的老油條,就趕緊上前,拽了吳雙就走。吳雙被我拖拽著往外走,還扭身跟老頭招呼說“老爺子多聯系”呢。

“多聯系?再聯系你就該被拐賣了。這里娶不上媳婦的人多了,也就你這樣跟豆芽菜似的人家瞧不上,要是長得豐乳肥臀,說不定今晚老頭就把你拐走跟他瘸腿瞎眼的兒子圓房去了。”我把她拖出酒店大門,惡狠狠地嚇唬說。

“說什么呢,阿本!”吳雙臉一紅,順勢推了我一把,“在你眼中咋沒好人呢?人家老爺子是正經做古董生意的,你沒看到人家店里擺滿了收來的書畫文玩?我正讓他幫我推薦特別一點的石頭呢,你過來就把我拽走了,多沒禮貌……”

“又看石頭,你又不買……”我打斷她的話。

“不買看看怕什么呀?要是碰到我喜歡的,我就會買。”她邊被我拽著走,邊不服氣地說。

“行了,祖宗,你也沒少買,從沒見你真喜歡過哪一塊,買回去都堆在犄角旮旯了。”見我揭了她的老底,吳雙就沒再嘴硬,順從地跟著我走。

看她噘著嘴,一臉不高興,我嘆口氣,說:“一個賣石頭的,打扮得跟張大千似的,剛才下來猛一看我還以為是沈家的那個爺爺呢。”

“你那沈爺爺不是企業家嗎,平時也這樣穿戴?”吳雙性格很隨和,立即忘了剛才的不快,蹦跳著跟上來,挽起我的胳膊說。

我看她氣消了,也就笑著說:“平時是不是這樣穿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見他幾次,都這樣長袍馬褂的。沈家過去是大資本家,家學淵源,你看老爺子叫沈伯遠,據說他出生那天他爺爺正好買下了王珣的《伯遠帖》,稀世珍寶啊。老爺子書法頗有功底,我三叔書房里就掛了幅他寫的字。”

在臨沂,我倆吃了著名的“光棍雞”,還喝了不少啤酒,回到酒店時,有些晚了。進大堂時,我專門看了一眼,那個店還亮著燈,與吳雙攀談的白胡子老頭已經不在了。

“嘿,嘿,發什么傻,想誰呢?”聽到吳雙的聲音,我的思緒才從昨晚在臨沂的那一番遭遇中抽離。吳雙已經把我倆的行李都打開了,把衣服掛了起來,把洗漱的東西放到了衛生間,正準備幫我捯飭皮鞋,看我呆呆坐著,就過來推了我一把。

我嘿嘿一樂,剛想拿白胡子老頭奚落她幾句,手機突然響了。

打電話的是我寧州的一個作家哥們兒,叫老康。

老康是在英國做訪問學者的時候與我認識的。他與我相熟后,就很少去他訪問的那個學校了,一年的訪問時間,他差不多有大半年是在我租住的那個公寓里度過的。我外出時,他就賴在我家上網下棋看電影。

老康是有思想的人,對什么事都憤憤不平,不平則鳴,所以老康聲如洪鐘,在電話里都能震得我耳朵疼:“我在東坡酒吧呢,你來過的。約了好幾個朋友,大家等著認識你,快來快來,二樓。”

“咦?你咋知道我到了呢?”我確實挺詫異。

老康得意地大笑著:“我有千里眼,快來吧。明天就開學了,你還能不到?快來快來。”

放下電話,我跟吳雙說:“要不,咱倆去耍耍?”

“你去吧,我與他們也不認識,我把你明天報到可能要用的東西收拾出來。”

“明天再收拾也來得及,作家編劇都是靠耍筆桿子討生活的,老康故事多得很,說不定你能找到靈感呢,走吧走吧。”不由分說,我拽著她的手就出門了。

東坡酒吧在寧州可是赫赫有名。因為開得比較早,離大學又近,自然成了文化圈各色人等群聚扎堆的地方。

從酒店出來就是黃島路。黃島路是條不大的巷子,路兩邊滿滿地排布著各類小飯館,碩大的幌子之外,店家也都抱著不占便宜就吃虧的心態競相在屋檐下又向街口多搭了足有半米多的涼棚,讓本來就不寬敞的巷子愈加擁擠。因處于大學區,周邊學生很多,生意倒是格外興旺。雖然已經是9月,依然能看到不少或穿著大褲衩或穿著吊帶裙的年輕身影在小酒館里肆意暢快地喝著啤酒、啃著雞爪。

東坡酒吧就坐落在巷子最深處的一個角落里。

酒吧門臉不大,僅有的幾扇窗戶多半還拉著窗簾,讓本來就灰暗的空間顯得更加破舊和沉悶,兩只似乎剛鉆過煙囪的老貓在低垂的窗幔下面慵懶地打著盹兒。我們說笑著進來,也沒有驚擾到它們的清夢,有一只只是略有警覺地豎起耳朵,伸了伸懶腰,叫了一聲,就又倒頭睡下;另一只則更加了無懼色,睜了睜迷離的眼睛,動都沒動,繼續酣暢地打著呼嚕。

同樣慵懶的還有坐在角落沙發里的一個女孩。

女孩眼睛似乎都要睜不開了,但還強忍著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聽坐在她對面留著長發的男人侃侃而談,他們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空了的咖啡杯,估計是女孩喝的,杯口還有淺淺的口紅印。長發男人的右邊是一小瓶科羅娜啤酒,啤酒才喝了一半,啤酒瓶里還別出心裁地插著一根拐了彎的吸管。用吸管喝啤酒?這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不知道這是寧州人的時尚還是文藝圈男人特有的風范。

東坡酒吧在許多文藝青年眼中極具口碑,據說文學界有好幾次攪起軒然大波的活動都肇始于此,讓這地方充滿了傳奇色彩。可除了陳舊和破敗,我實在看不出它有什么奇異之處,或許文學已日漸沒落,只能在角落里伴著老貓的呼嚕聲釀造神奇吧。

不用人領路也能找得到老康,一進酒吧我就聽到了他的大嗓門。

老康看到我踩著咯吱咯吱響的樓梯上來,把手里的大雪茄往煙灰缸里一捻,兩步并作一步地沖到我面前,夸張地先給我來了個西式擁抱,扯著嗓子說:“哎呀,兄弟,可想死你老哥了。”

一看我身后還跟著個面目清秀的吳雙,他連忙撇開我,兩只手一起上去,緊緊握住吳雙的手,熱情地說:“哎呀,你還帶了個妹妹來呀?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云剛出岫,妹妹你怎么稱呼?”

老康的這副做派,發自真誠,并非做作,我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吳雙卻被他的出其不意弄了個大紅臉。

一個穿白襯衣,眉宇間透著些英武之氣的年輕男人上前打圓場,幫著解圍道:“老康就這點好,坦誠磊落,見了美麗的女生就激動得把朋友拋在腦后,剛才還一直說著您呢,老康,你給大伙兒介紹介紹。”

老康爽朗地大笑,一點也不難為情:“我啥狗屁德行,我兄弟了解得很。我倆在英國,一個屋里光著腚廝混了好幾個月呢。這個……這個……我得給大家介紹介紹,趙本紀趙兄弟可是與我有過命的交情的真朋友,豪爽仗義。你們這幾個小子聽著,我兄弟來了,你們都得給罩著點,尤其是你,劉方,”他指著穿白襯衣為他解圍的男子說,“別到時候我兄弟閑著沒事K個歌、泡個桑拿什么的,你小子帶人去攪局。”

白襯衣站起來,笑著說:“你以為人家是你呀,你也不看看趙兄可不是一個人來的,就大嘴巴瞎說。”然后伸手過來,說,“我叫劉方,在公安局工作。”

我也趕緊站起來,握了一下手:“康大哥性情中人。幸會劉兄,以后喊我阿本就行。這是吳雙,做編劇的,她沒有來過寧州,跟我一路過來玩幾天。”

吳雙也就大大方方站起來,沖大家點點頭,笑盈盈地說:“我也聽阿本多次提起康大哥這個大作家朋友,大家不用客氣,我也是阿本的哥們兒,與你們一樣。”大家又大笑起來。

每個人都做了自我介紹,我也就一個個握手,接名片,說著“久仰幸會”之類的話,老康還時不時插科打諢。有大學的老師,有做新聞的,還有做投資的,都是老康經常聚的朋友。

最后站起來的是一個很精神的小伙子,一身運動裝,顯得魁梧健壯、陽光帥氣,他握著我的手說:“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趙兄是江海集團老板家的朋友,應該晚上要去沈家赴宴吧?”

我吃了一驚,想起二叔交代的事,仿佛被人看穿了一樣,不禁愣了一下。

小伙子趕緊解釋說:“趙兄莫誤會,我是子怡的朋友,本來約好今天去打球的,她剛才打電話說出不來了,北京來了個大哥哥,要在家里吃飯。剛才聽康老師說起您是黃河集團的少東家,估計應該是您,就亂猜了。”

“少東家”這個詞讓我覺得好笑,也蠻狐疑,這小子知道的事情還不少,也就多了些小心,咧嘴笑了笑,沒有多說話,但坐下來還是多打量了他幾眼。

老康交友,三教九流,他曾經是大學老師,還兼職做過一本文學雜志的主編,幫別人編稿子,編著編著就把自己編成了作家。

聚會好像是老康成為作家后的日常生活,每次打電話給他,他似乎總在聚會中,我曾經懷疑他在學蒲松齡,擺個小茶桌,請村夫野老喝茶講鬼故事,記下來就是作品。看這個架勢似乎還不是,到哪兒都是老康扯著大嗓門在嚷嚷。老康實在太能講了,他一打開話匣子,別人就根本插不上嘴。

坐了一會兒,我因為要收拾去沈家拿的東西,幾次提出來要走,都被老康扯住,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到最后,老康讓步說:“串親戚你去吧,但要把吳妹妹留下,她又不串親戚,我們請她吃飯。”吳雙看我再爭執就更走不了了,就勸道:“你去吧,我在這里聽康老師他們聊天,蠻長見識的,正好我也收集點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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