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架嗎?”,廉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后哈哈一笑道:“打一架也自無不可。”
“老夫離找入魏,如今雖有將軍之名,卻無兵權之實。”
“日子過得無聊,打一架,找人喝喝酒也是好的。”
龐暖聞言,聽出了廉頗心境中的無奈與憋屈。
堂堂名震天下的趙國大將軍,如今卻不得不背井離鄉,壯志難酬,何其傷也。
“老夫有意入趙,你若是能稍稍低頭,也未嘗沒有返回趙國的機會。”
龐暖的話讓廉頗一愣,眼中種種情緒翻滾著,最終化為固執。
廉頗搖了搖頭,語氣堅決道:“昔日與樂剩之爭,老夫直到現在依然心緒難平。”
“老夫雖有壯志雄心,然不為他人所容,難亦!”
聞言,龐暖只覺無語,你廉頗還好意思說“不為他人所容”,其實是你廉頗也不是個能容人的性子。
當年跟藺相如發生沖突,若非藺相如先低頭,那還有負荊請罪后的將相和。
廉頗不知龐暖此時心中所想,又道:“你要入趙,卻是是很好的時機。”
“老夫因與樂乘相爭,樂乘奔走,老夫入魏。”
“如今趙國諸將之中,唯有邊軍李牧一系最為強大,趙王需要平衡軍權,所以朝堂需要一個既能夠統兵抗敵,又跟李牧一系沒有多少牽扯的將軍。”
“你此時入趙,若才能為趙王所見,必得重用。”
廉頗的分析,讓龐暖微微點頭,他也是這般想的。
他需要一個舞臺,一個沒有多少掣肘的舞臺。
趙國,比魏國合適!
兩人不在此事上多談,龐暖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還是提醒廉頗道:“你在魏國,是無法得到重用的。”
“且不說你當年為趙將時,多有攻魏之舉。”
“再有就是如今魏國朝堂,以魏庸等人為首的團體,是不想讓你分化魏國軍權的。”
廉頗沉默,入魏以來,種種處境,已經證明龐暖的提醒是對的。
“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因為信陵君魏無忌,對吧?”
廉頗壓低了聲音說著,龐暖重重點頭。
當年信陵君魏無忌竊符救趙,雖攻成敗秦,然也因此逃出了魏國入趙。
盡管他后來為了魏國選擇回來,可在魏王的眼中,一旦重用他廉頗,那么他廉頗跟信陵君魏無忌的交情,會產生很不好的影響。
這幾年,信陵君魏無忌只能呆在封地信陵,就是最好的證明。
“作為朋友,我不想你踏入魏國這個權利漩渦,若你再無功業之心,閉門而過自是無所謂。”
“可若你心中依然心有壯志功名,魏國朝堂,無你立身之地。”
“若要尋一線機會,入楚尋之,總比繼續呆在魏國每日煩悶醉酒的好。”
廉頗聞言,面露苦澀,嘆道:“入楚雖有一線機會,可你我皆知,楚國的權利世家門第,更為恐怖。”
說著,廉頗心有悵然,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龐暖見狀,無話可說,其實廉頗的若是同趙王低頭,返回趙國是最好的路。
可廉頗這樣的人,一旦選擇低頭,就不是他廉頗了。
“罷罷罷,此事休提,老夫雖壯志未酬,然多年征戰,天下也有我廉頗之名矣。”
兩人對飲一杯,不在談及此事,此時,論道臺上,又出現了新一輪的勝者。
“又是名家的人,其詭辯之風,真是越發偏離名家先祖惠子的“道”了。”
廉頗見臺上那小子得意忘形,頗為不屑說著,昔年惠子與莊子論道,其雖有道爭,然天下學子各有所悟。
如今的名家,越發走向詭辯之道,雖有名聲,然卻不為諸子百家所重。
越是想讓名家興盛,卻又想走捷徑,次數多了,雖有名氣,然卻無有讓人敬佩的創新之學。
“呵呵,昔年惠子相魏,為魏之大賢。”
“后惠子與莊子道爭而論道,演道而爭,卻為好友。”
“傳聞莊子留有一卷書簡給惠子后人,為認可惠子之道的論爭,如今公孫龍帶著名家的人到來,估計是要圖謀此書簡,從此為名家正統。”
龐暖將他的猜測說了出來,廉頗搖頭一笑道:“公孫龍的目的,是要大勢壓人啊。”
“揚名大梁,他是想讓魏王無法出手幫襯惠子后人。”
得罪已經落魄了惠子后人?還是得罪名家的人?
以目前的局勢來看,魏王怎么選都可以預知了。
“接連三日論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龐暖同意廉頗的判斷,嘆道:“正統之爭,難斷難言,魏王若不想攪和進諸子百家中的道爭,靜觀不言是最好的選擇。”
諸子百家中的每一學派的正統之爭,從未少過血腥味。
儒家內部的紛爭,道家的天人二宗,墨家的三分等等道爭演變,都是如此。
各國的大王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用人,然從未直接表明態度支持誰是正統。
比如墨家,秦墨為秦國重用,然歷代秦王,也未曾表明秦墨才是墨家正統。
“呵呵,你說此時若有人故意引亂此次名家的正統之爭,會發生什么?”
廉頗一副不怕事大的模樣呵呵說著,龐暖頓時無語,要說諸子百家中那一學派最不會去爭什么正統,那就非得是他們這些兵家學派了。
也因為如此,兵家的人從來都是一個標準,勝者王,敗者寇。
你說正統?
那還是別爭了,只要是兵法,都可以去學,正統不正統什么的,還是戰場上見本事的好。
也因為如此,兵家的人每當看到諸子百家其他學派搞正統相爭,那都是鼓噪著讓那些人按照兵家的方式來。
只要把對方搞死了,贏家不就是正統了嗎。
簡單直接,多好!
“你可別動這心思,真要出了事,不好收場的。”
龐暖有些無語提醒著廉頗,你廉頗掌兵權的時候,真要搞些什么事,人家也捏著鼻子認了。
可你廉頗現在離趙入魏,手中只有三百來人的廉云飛騎,雖是精銳,然卻已然是落魄非常。
真要搞到無法收場,到時候廉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廉頗此時也知自己失言,尷尬一笑道:“老夫煩悶非常,這不是想要看看熱鬧嗎。”
龐暖嘴角抽了抽,好家伙,你這家伙想看的熱鬧還真不小。
見勸住了廉頗,龐暖剛要再給他分析幾句,就在此時,他與廉頗的目光,不約而同看向一個方向。
“他怎么也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這下子,似乎真的要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