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百獸
- 符妖:我收錄了志怪小說
- 流火xx
- 2065字
- 2023-10-10 22:51:34
蘇野和韓山喝過熱湯,躺在床上。也不脫褲子,將腿捂在棉被里。他們這時候,雙腳還未恢復知覺,站不住。只能將雙腿平躺,讓血液慢慢循環過去。
韓山將頭枕在木枕上,有些感慨的說道:“要是要出人頭地的那一天,我也要像李道長那樣威風。”
當然他也只是這么隨口一說,他已過而立之年,已經能看到自己的極限。讀書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就算天上掉餡餅,不愁吃穿,進了私塾走遠考中秀才,也只能做個教書先生。修道更是虛無縹緲,就算哪天走運在某個山洞里找到什么功法秘籍,最多也只能做個極為落魄的山野道士。
蘇野卻認認真真回答:“李道長想讓我們做的可不是這些。”
韓山聞言起了興趣。他清楚的知道,李道長一句話能將自己留下,也能一句話再把自己趕走。一言決廢立,只有領會了李道長的意思,才能長遠的待在道觀里。
遇到事了,才能體現一個人的能力,經歷剛剛那件事,韓山再不敢小覷,對眼前小他幾歲的年輕人,真心信服。
蘇野目光灼灼:“你聽出來了嗎?李道長之所以這么大動干戈,應在一個字上,這個字就是‘事’!”
經蘇野這么一點撥,韓山似有所悟。他也想起來,禍端也是,因‘事’而起。就因為他們面對‘事’退縮了,才惹怒了道長,才惹出了后面的事情。
“蘇老弟,有什么你就直說吧。”
蘇野舔了舔嘴唇,肉湯鮮美的味道,讓他回味無窮。
“道長讓我們念著他的好,話里話外,聽起來卻不是讓我們完全服從他。而是希望我們在面對別人的時候,想著今天的事情。”
“如果道長一心修道,就不會把人都趕走。再招過來一批,也只是洗衣做飯,和我們也沒什么差別,說不定還不如我們。”
“李道長這一番折騰,有兩點,一是面對別人,二是雜役要做的已經不再是洗衣做飯。”
“面對別人不是洗衣做飯的事情……還希望我們存著善心,也就是比我們弱的人。要是面對的都是道長一樣的強者,就不會多此一舉,說這句話。”
“面對弱者,不再是洗衣做飯的事情,能掌握一定的權力……李道長這是要將長治觀改成面對百姓的機構啊!”
韓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將自己的推論和盤托出,蘇野憧憬的說:“如果有一天,我能成為李道長那樣的人,我也要像他那樣,為黎民百姓做事。”
李修文去看他們的時候,已經準備留下他們,但具體的職位,還是在見過他們之后,下的決定。如果不是蘇野的表現,就只有毅力,去全縣考察這種跑腿的任務,更適合他們。
見了蘇野之后,李修文只有一個想法:這小子,至少比下午滾蛋的那些榆木疙瘩強。
喝過湯之后,李修文將那些用過的碗都摞起來,又拎來水桶,準備把鍋也刷了。
啞娘與麗娘相繼回來,見著擼起袖子的李修文,啞娘在外面急的打轉,麗娘則干脆搶過刷把、水瓢,口稱不敢讓道長做這些下人做的事情。
有意無意哀怨的說道:“如果俺不是余總管的親信,恐怕俺也被趕回家了。那時候就只能道長一個人刷鍋了,道長從沒干過這些雜事,可干不好!”
李修文訕笑道:“你這是為了那些人打抱不平?”
麗娘低聲應答:“俺沒有,俺可不敢。”
說完就瑟縮了一下,用力攪動了一下鐵鍋。
李修文和緩說道:“我為什么會這么大費周章,你以后會明白的。”
將漸漸變暗的油燈添了些油,火漸漸亮了。
李修文看著他們忙碌,忽然想起。
——自己原本的打算,好像是快刀斬亂麻,將這攤子事盡快處理好,然后去練拳來著。
唉,自己還是一個勞碌命。
把廚房收拾好,鍋碗瓢盆放歸原位。麗娘、啞娘也回了自己的住處。
將廚房鎖好,李修文回了屋,取來朱砂、符紙,寫了幾張伏魔符方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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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圭躺在山洞里,四下眾星捧月般,圍著晶瑩剔透的玉柱。
她周身各處流光溢彩,不斷變化,呼吸一般,一會伸長,一會又縮了回去。有時變成一個窈窕的少女,有時變成一個五短身材的小女孩,有時變成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
從睡夢中,悠悠醒來。
白圭抱著自己的腦袋頭疼欲裂。
四周墻壁,繪著炭筆畫成的飛禽走獸。
有溪水里游蕩的紅尾副鰍,有天空中振翅高飛的蒼鷹,有匍匐在灌木中的山羊,聲震山林的猛虎。
這些飛禽走獸唯一共同點,就是都圍著一座同樣的山。
“俺,到底是什么?”白圭醒來之后,反而更加迷茫了。
來到這個山洞以后,那些記憶如驚濤排岸,一波一波的向她撲來。
那些記憶,有魚、有鳥、有剛成形就被吃掉的雞蛋,有老死在山洞里的黃鹿。
無論結果有多凄慘,但只要尸體回歸泥土之后,意識都會以另一種形式重生,緊接著就是下一段記憶。
這個過程如此順利,仿佛順利成章。記憶中沒有六道輪回,也沒有閻王判官。只有山中草木、泥土、以及生于斯長與斯的百獸。
她可以感受到,在這個過程中,她的意識越來清醒,行動也越來越接近人。
她不再像普通的走獸一般,餓了就吃,渴了就睡,所有事情都憑本能,而是逐漸與人族往來。采摘野果、治病、為迷路之人指路……
在這個過程中,她獲得極大的滿足,仿佛這就是她的天職一般。那些人類也將她的樣子,刻成雕像,早晚供奉。她也會趁他們離去,吃掉供奉的祭品。
這順利的過程,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那是一團巨大的陰影。
只要觸及那段記憶,就痛不欲生,皮膚骨肉、五臟六腑仿佛都在經受啃食之痛。
既然無法回憶,那就只能通過排除的方式,尋找那段記憶的載體。
排除壁畫上所有飛禽走獸之后,那段記憶的指向就很明確了。
唯一沒有出現在她的記憶只有一種。
那是一只……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