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妙筆
- 符妖:我收錄了志怪小說
- 流火xx
- 2491字
- 2023-10-01 18:16:51
得知李修文定了親之后,婦人對他興趣缺缺。李修文也不在乎這個,只是向她問起魏鼐家的位置。
婦人笑道:“這倒好找,這條小巷中,你仔細瞧瞧,看哪間最破最舊,那就是他的家了。”
指過路,婦人忙著做起其他事情,扭著已不纖細的腰,往別處去了。
這最破最舊,還真不好說是哪家!
李修文進了巷子,從頭走到尾,看著那一家一家,屋檐崩落的有,門漆風化的有。只有一家,魚鱗樣的房頂,豁了一個大口子。房頂都漏了,硬是不補,即便是窮巷子,也只有這一家。
“看來就是這家了!”
李修文在門前站定,輕敲鋪首,‘叮當’兩聲。里面沒有人回應。他又敲了兩下,這才傳來聲音:“誰啊?這么早過來。”
不一會,腳步聲響了起來,‘吱呀’打開老舊而變形的木門。走出一個人來,那是一個書生,衣衫不整,扣子只扣了三顆,揉著睡眼,“我才剛睡下,你就來了。”
李修文心道,竟讓那個中年道士算準了,三文錢報酬估計都沒著落了。這都巳時了,這個點又要睡下,如此五體不勤,又窮的叮當響,和他要錢,指定是個麻煩事。
魏鼐見了他的打扮,面露難色:“家中無余糧,可道長如果想乞食,請往別處去。”
他又補充道:“不止我家,整一條街都是這樣,道長還是走遠一點吧。”
就連李修文,也忍不住皺眉,他揚了揚自己手中的狀令道:“你貼在敕令街的委托,已經被我接下了,快帶我去看那只筆吧。”
魏鼐也不驚喜,帶著淡淡的疏離感:“道長請進吧!”
李修文跟著魏鼐進了院子。
魏鼐在前引路,邊走邊扣扣子、系褲袋:“我本想著,這精怪既然不作亂,就沒必要除他。”
“顏淵曰: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就算它只是一只精怪,也不好輕易打殺他。”
魏鼐一邊念,一邊搖頭晃腦,活脫一個腐儒。
看得李修文嫌棄的搖了搖頭。
魏鼐在前面,哪見得后面的情形,趾高氣昂的說道:“若非鄉黨相求,不容拒絕,使我求助于楊墨之輩,可哀可嘆。”
李修文又不是沒有讀過孟子,也知道在孟子的嘴里,對所謂‘楊墨之輩’到有什么評價。
心道:怪不得人家不愿意幫你做事。求人辦事,起碼好話說足。你這倒好,都上門幫忙了,你還憋著壞罵人!
對這種不知感恩的人,李修文已經懶得與他廢話,直接問道:“筆在哪里?”
魏鼐打了一個哈欠,把他帶到邊角的那座小屋。
剛打開門,一股潮濕的腐爛味道撲面而來,李修文捏著鼻子往里面走,就看到書架腐朽,書桌一條腿已經斷了,險險靠在墻角,還是用書墊起來的。
李修文暗暗嘆道:這哪里是書房?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雜物間呢。
魏鼐似是已經習慣了氣味,他走近書架,輕車熟路找到了位置,從頂部那一排書中抽出了一枚木匣。
對李修文說道:“這就是我說的那支筆,自從它成精之后,我就把它放回了匣子。但它每天晚上都要爬出來,搞得人不厭其煩。”
李修文從他手中接過匣子,打量了一下,這匣子古樸陳舊,就是與名貴沾不了邊,棗紅色的木頭經過歲月侵蝕已經發黑了。
這事不麻煩,一張符就可以解決,但這魏鼐的性子,指不定在這說什么風涼話,還是打發他走最好。
于是便向他說道:“可否回避一下。”
魏書生倒是從善如流,也不爭辯,點頭退了出去。
魏鼐走后,李修文打開布袋,取出兩張驅邪符、兩張降妖符,依次擺在書桌上。
一張符鎮守一方,擺成一個正方形,再把匣子擱在中間。
李修文左手逮住匣子的上端,右手按住上面抽木,往外抽出。
徹底抽開之后,就見到一根木桿短毫毛筆,外白內黃。靜靜躺在錦布里面,筆桿上面以真書,寫了兩個鮮紅的小字‘勾陳’。
那筆重見天日,慢慢浮動了起來,剛要展現自己的風采,嚇他一下。
剛升起來,就見著下面擺著的幾張符,嚇得從空中掉了下去。
李修文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冷聲道:“我聽說你半夜作亂,擾得鄰里不寧。這里給你兩條路,一繼續作亂,一共四張符,想吃幾張,你自己選!”
勾陳筆‘站立’起來,忙搖筆桿。
李修文這才露出幾分笑意:“看來你不愿意選第一條路了,那我就給你第二條路走。”
“晚上不許作亂,白天可以稍微出來透口氣。”
“你看如何?”
勾陳筆連忙上下起伏,點頭哈腰。
它似是有話要說,但是苦于無法開口,就以筆桿指著紙硯。
李修文取來水,研墨,不一會水墨交融,硯臺里的液體漸漸黑了,勾陳筆跳了進去,在墨水里打了一個滾,然后在紙上寫了起來。
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握著它,一起一落,將筆毫的彈性全發揮出來,行云流水,字雖然僵板,但是美觀,有點像館閣體
“這筆在述說自己的來歷?”李修文來了興致,跟著他的行動看。借助勾陳筆的自訴,他逐漸了解了事情的緣由。
這支筆自然不是什么‘判官筆’。
魏家祖先在彌留之際,畏懼之余,想起了有關于城隍的故事。他自以為自己德行不淺。又接受不了自己剛剛做官,還沒做幾天,就要壯年暴斃,將這視為陰差催他‘走馬上任’。
強烈的愿望,驅使他在做了一個夢。在夢中閻王將‘判官筆’交付給他,夸他忠孝雙全,讓代掌生死之事。
夢醒與不醒對他似乎也沒什么區別,他已經將夢視作了現實,隨手拿起剛買了的筆,刻下‘勾陳’二字,稱其為‘判官筆’。
魏氏祖先,當然算不上德隆望尊,既做不了城隍,也掌不了生死。
但是日夜讀書,先儒經義滾瓜爛熟,只是從未身體力行,不能書中‘囊蟲’。臨終時的執念,化作虛浮的文氣,附著在勾陳筆上,化作成精的藥引。
勾陳筆繼續寫道:“持我書寫,每一字皆有文氣附著,妙筆生花,下筆如有神。”
李修文心中暗笑:得,這是在兜售自己呢!
這筆因舉人生出靈智,也沾染里舉人的習性。
科舉雖考四書,但只不過是借‘圣人之言’回圣人之話,揣摩人心,迎合圣意。所作之文稱作‘時文’,為當世所不屑,但又不得不學,不得不練。功名關乎富貴,一旦考中,既稱得售,奔走相告,痛苦流涕,如再世為人。
那舉人雖未中過進士,但也在貢院中摸爬滾打,揣摩與迎合兩科,小有所成。沾染了他習性的勾陳筆,也無師自通的,學會了這門‘手藝’。
李修文不可謂不心動,曾幾何時,他也想過有一支能夠替自己寫字的筆,看著這筆也有些見獵心喜。但他又不科考,不做官。縱然官至宰輔,也難免受制于人,不得逍遙。
在他的預想中:就算不能當長生久視的仙人,也要當浪跡天涯的的俠客,科舉對他來說是一條絕不會走的路。
這筆對他也只是一個解悶的小玩意。
這勾陳筆在魏書生手里,算是相得益彰,在他手里,算是明珠蒙塵。所以,無論勾陳筆怎么兜售,他心如止水,壓根就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