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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陳世襄的另一面

(讓大家久等了,修改調整了一個小時)

申貴祥朝陳世襄三人走了過來,他步頻很快,看得出來他有些興奮——因為他臉上帶著很明顯的笑容。

看來這批軍火數量不少……陳世襄在心里暗道。

“怎么樣,清點清楚了嗎?”陳世襄問。

申貴祥點了點頭,他看著三人的目光似乎都帶著笑意。

“你們猜猜有多少,你們肯定猜不到!”申貴祥一臉神秘之色。

看著申貴祥這模樣,黎兆民微微皺了皺眉頭,心頭不喜。

沒有個上下等級觀念,吊兒郎當,哪像個特務處的人!

但申貴祥不是他手下的人,又跟陳世襄走得親近,他雖然看不慣,但也只能忍著。

陳世襄敏銳地注意到黎兆民表情的細微變化,當即踢了申貴祥一腳,道:

“趕緊說,少賣關子,黎隊長和余隊長都等著呢。”

雖然別人都稱呼他們這些人為隊長,但余山壽和黎兆民是正兒八經的隊長,申貴祥卻是副隊長。

雖只是正副之分,但嚴格說來申貴祥和兩人是不對等的。

黎兆民和余山壽不一樣,余山壽性格豪爽,和上下都能打成一片,平日與陳世襄和申貴祥相處,也不端著隊長架子,申貴祥也習慣了隨意。

但黎兆民和余山壽相反,他比較注重上下之分,他的熱情與笑容只對平級和上級,對下級則是比較嚴肅的。

他平時在辦公室沉默寡言,和他手下的三個副隊長也少有言語交流,他手下之人對他都比較敬畏,但畏要多于敬。

在今天之前,陳世襄和黎兆民也少有交流,之前兩人說的話加起來,可能還沒有今天說的話多。

說起來,他的風格倒是和沈玉先有幾分相似。

此刻很明顯,申貴祥這個副隊長的賣弄,讓黎兆民有些不喜。

申貴祥也是個聰明的,意識到現在這里不只是陳世襄和余山壽在,他趕緊收了收臉上的笑容。

“全部點清了,湯姆遜沖鋒槍一百支,春田狙擊步槍十支,擲彈筒十支,兩箱美式手雷,還有五箱彈藥。”申貴祥一板一眼地說道。

彈藥是消耗品,只有五箱,有些少了。但這不足為奇,槍不好造,子彈卻沒那么難,只要有路子,國內也能弄到相應的彈藥,價格還要便宜許多。

余山壽眼睛一亮,當即掰著手指計算起來。

“一支湯普森沖鋒槍,算兩百美元,兩百美元是——”

余山壽一下子卡了殼,他這輩子還沒見過美元呢,哪會知道美元與法幣之間的匯率,當下不由將目光看向附近唯一的大學生。

大學生,就應該什么都懂。

陳世襄勉強算是個有錢人,前身的父母前兩年做生意出意外后給他留下一筆遺產,當時前身因為在學校讀書沒時間打理,就將那些用不上的變賣換成現金后全部存進了銀行。

陳世襄知道未來法幣會貶值,一直計劃著什么時候去將錢全部換成美金或者是換成金條,因此對這方面還算關注。

“一美元現在差不多3.3元法幣,200美元就是660元法幣。”陳世襄給余山壽換算了一下。

“660……660元?!!”

余山壽一驚一乍,突然瞪大了眼睛。

“這一把槍就660元?”

我知道它很貴,但它不能這么貴啊!

“可能還不止。”陳世襄搖頭道。

兩百美元是這槍在美國的價格,在這邊肯定還得往上漲,至少這運費就少不了,美國佬不可能善良得自己承擔運費。

“媽了個巴子,這么貴,誰買得起?這比百樂門的姑娘們還貴!”余山壽斥罵了一聲。

黎兆民這個一向表情珍貴的人臉上也浮上幾許驚色。

至于申貴祥,不用說了,他看著這些槍都在流口水,660元一把……要是能把這些槍倒賣出去,那得有多少錢?

“怎么可能會這么貴?誰會花這冤枉錢買這么貴的槍?……等等,我再去仔細看看。”

余山壽總覺得不對勁,國內哪有這么豪的人,就算是買槍,也不應該買這么貴的。

幾人跟著余山壽再次走到軍火箱子前,只見余山壽重新撿起一把槍仔細打量,很快,余山壽臉色驚容漸消,變得正常起來。

他接連換了幾個箱子,一一對照,最終長松了一口氣。

“我就說哪里不對,你們看,剛才一激動,忘了看這槍的型號了。”余山壽嘴角再次露出笑容。

畢竟這槍真要是660元一支,他就有點舍不得交出去了。

“我先前說的200美元的,是說的M1928型,那是美國前幾年才研究成功的,據說專供美國軍方使用。

“這些槍是M1921型的,屬于最早研發出來的版本,聽說這些槍是專供美國民間使用的。

“我就說嘛,美國軍方才有的東西,怎么可能輕易賣到我們這邊來呢,連——”

說到這,余山壽突然止住,目光悄悄瞄了一眼不遠處的賈忠,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自己現在可是他的“余兄弟”,不能說出后面那些傷人的話來。

“這款M1921型,比起M1928型號,價格是要便宜許多的,我估計頂多也就一百美元出頭,絕對不會超過130——150美元。”

余山壽也拿不住具體價格多少,只能保守說個數字。

陳世襄目光掃向賈忠,不帶感情地問道:

“你們交易的價格是多少。”

賈忠心頭叫苦,他就怕這些人問價格多少,說低了只怕忽悠不了這些人,說高了又擔心這些人起賊心。

在陳世襄冰冷的目光注視下,賈忠猶豫一陣,最終還是沒敢扯謊,軍火反正不是自己的,保命重要。

“沖鋒槍130美元一支,那個帶眼鏡的步槍,100美元一支……”

湯普森沖鋒槍130美元一支,也就是……429元法幣一支,那一百支就是42900元。

春田狙擊步槍100美元一支,那就是330元法幣一支,十支就是3300元。

加起來就是……46200元。

這還沒算擲彈筒、手雷以及那些彈藥……

陳世襄在心里小小算了一筆賬,對這批軍火的價格有了個大致了解。

還好還好,還能接受,這點錢自己也勉強拿得出來。

“這些槍不是你一個歌舞廳老板用得上的,說,誰是買主?是不是給紅黨買的!”陳世襄目光轉向賈忠,嘴角笑容收斂,整個人瞬間變得冷酷起來。

他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賈忠。

這是看死人的眼神。

賈忠被陳世襄雙眼盯得手足無措,背心直冒冷汗,面前這人明明挺年輕好看的,怎么這目光這么嚇人。

余山壽幾人此刻也察覺到陳世襄身上產生的微妙變化,在他們眼中,陳世襄身上在這一刻似乎突然多了一種冰冷、瘋狂、嗜血、神經質的氣質。

這突然而來的變化,別說賈忠,就連他們,都不由暗自吃驚,微微側目。

平時他們接觸的陳世襄,都是面帶笑容,給人一種陽光向上的感覺,有些像那些青澀天真的大學生。

而此刻的陳世襄,面色冷酷,眉尖銳利,冰冷的目光之下隱隱潛藏著幾分瘋狂,嘴角微微露出的弧度,更是讓他臉上多出了一抹神經質。

他好像被寒冷包裹,即使只是站在他身邊,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寒意,讓人心頭不由生怵。

這個樣子的陳世襄,他們以前從未見過,此刻突然見到,心中毫無準備,都不由感到有些發毛。

這種模樣的人,他們并不陌生。

他們都是見多識廣的,這樣的人他們也曾見過,特務處里那些專門負責干臟活,負責審訊,以折磨人為愛好,殺人如麻的瘋子身上,就有類似的這種氣質。

這種人,即使只是冷冷地看人一眼,就能讓人心底發寒,背脊生冷。

那種寒意是來自人類最深處的,最本能的,最原始的,對那些食肉動物的恐懼。

陳世襄雖然換了新的身體,雖然他覺得前世已經恩仇俱清,認為自己已經放下,但那種屠家滅門時施展的狠辣血腥手段,既然做出來了,又怎么可能真就這么輕易過去呢。

此刻,不經意間,一直潛藏在陳世襄靈魂最深處的,來自前世的那種冰冷、瘋狂、兇狠,再一次在他身上悄然流露而出,就連他自己,或許都沒有察覺到。

余山壽和申貴祥悄悄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一絲心驚之色。

他們兩個是和陳世襄相處最久的,但在這之前,他們可從未在陳世襄身上見到過這一面。

一個人是怎么能擁有這樣兩副截然相反的面孔的?

對了,他是組長的表弟!

組長進入特務處以來的事跡,他們都是聽過的,那是一個真正心狠手辣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特務處這種地方如魚得水,升得那么快。

組長那么厲害的一個人,能讓他看重,親自帶在身邊做事的表弟,能是一般人嗎?

難不成,以前那個樣子,只是陳世襄偽裝的,現在這個,才是真實的陳世襄?才是那個沈組長的表弟?

這一刻,余山壽三人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想到傍晚時,陳世襄在辦公室里笑瞇瞇說的那句話。

——也就是打死一個日本間諜。

打死——幾人心頭忽地打了冷顫。

這詞現在回想起來,突然感覺憑空透露著幾分寒意——打死,到底是怎么個打死?

不提余山壽這些旁人的感覺,賈忠此刻才是最難受的。

讓陳世襄那雙沒有感情波動,只有冰冷瘋狂之意的眼睛盯著,他感覺自己在對方眼中,就是一塊將要被肆意撕咬的肉。

他心頭不由生出幾分膽寒。

“這……”他囁嚅著沒能說出來話來。

饒是他這個年輕時拎著刀追著人砍的人,此刻都被嚇到了。

他對人的兇狠更多是裝的,是刻意展現的,但面前這人的模樣,可不像是裝就能裝出來的。

“這些軍火,足夠你掉腦袋的,我現在就是一槍崩了你,也沒人敢說什么。

“我再問一遍,這些軍火,誰是買主,是不是紅黨!”陳世襄再問。

“這……”賈忠心底焦急,這誰是買主的事,他能說嘛?

說了他以后還怎么在上海灘混下去?

將目光看向余山壽,余山壽目光卻是看著別處,似乎沒發現他的目光。

陳世襄見他半天不說,似乎沒了耐心,目光摸向腰間的槍套,取出剛才收起來的手槍。

他也不再問,直接一拉手槍套筒,將子彈上了膛。

“不說,那就是你買的,你就是紅黨了。”陳世襄說著,直接把槍舉起,頂在了賈忠腦袋上,手指扣上了扳機。

“別開槍!別開槍啊!!!!!

“我不是,我不是紅黨,我說!我說!!!”

見槍口直接頂在了腦袋上,扳機就要被扣動,賈忠瞬間被嚇得臉色蒼白,此刻,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額頭和槍口接觸傳來冰涼觸感。

好似下一秒,尖銳的子彈就會從那個黑黝黝的槍口里鉆出來。

他嘶吼出聲,慌忙至極,生怕自己說的不夠快,陳世襄就開槍了。

賈忠不敢賭,陳世襄那個眼神給他的留下的心理陰影太深了,那個眼神就是在看死人,那對方會介意把自己變成真的死人嗎?

余山壽和黎兆民在一旁看著,余山壽都被陳世襄直接拔槍的動作給嚇到了。

陳世襄那個樣子,真不像是說著玩的,他剛想上前攔著,畢竟他還想從賈忠身上弄點錢出來,不能讓他死了。

可他還沒得及,賈忠這家伙就先撐不住了。

陳世襄沒有把槍放下,手指依舊扣在扳機上,大有下一秒就要扣下的架勢。

“說,是誰。”他嘴唇輕啟,傳出的聲音無悲無喜。

“我不認識他,我只知道他姓康,我稱呼他康老板。不過他應該是廣東來的,他雖然講的國語,但還是能聽出廣東的口音。”

賈忠臉色蒼白,滿頭大汗,著急忙慌地交代。

他不玩了,不玩了,軍火他不要了,錢他也不賺了,他現在只想趕緊遠離面前這個瘋子。

PS:我查了一下,民國版普通話,從1909年起,叫做國語,也就是北方話。據說當年在選哪種語言作為官方語言時,粵語因為一票之差,慘遭落選,也有說是三票的。

粵語當時之所以有那么多票,似乎是因為當時的議員大多都是廣東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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