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絲毫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悄然駛入了安靜的聚居點。
如果此刻有人看向窗外，一定能認出，這是十多年前風靡一時的“光輪2000”款式。
不同于獅駝城以流線型為主的設計風格，這輛光輪2000整體設計直線居多，顯得方方正正，一板一眼。小轎車翹著高高的底盤，可以保證它在大部分路況上的行駛。一對黃色的小燈如同淚痣一般，鑲嵌在小轎車的前燈下。
此刻，楊亮兩人就端坐在車后座上，老老實實地任由司機將他們帶走。
車廂里回蕩著《月亮河》這首老歌，溫柔的男聲靜靜地旋轉著，填補著由沉默造成的尷尬。
他們不是沒有套過話，但是前方開車的這個司機，不管他怎么提問，說什么話，都是一言不發。
那首正在播放的歌曲就是雙方唯一的互動。
要不是最開始那兩枚干擾野鬼的曳光彈就是這家伙發射的，楊亮恐怕要以為前方開車的家伙是一個AI了。
小轎車就在《月亮河》深情款款的男中音之中拐了一個彎，繞過了旗桿嗚咽的義體收購站。
這讓楊亮有些疑惑，他一直以為，義體行會的背后就是修羅。
最終，三個人的旅途停在了一棟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前。
小轎車停在一堆亂七八糟的過時車型中，徹底融入了這里的環境。
司機下了車，拉開車門讓兩人出來。接著，他走向了一間立著“阿蓮發廊”招牌的卷簾門，示意兩人跟過來。
燕翎看著發廊，有點面紅耳赤。她聽說，這種地方除了理發之外，還承擔著義體獵人們的另一種消費。
楊亮倒是毫不在乎，畢竟他也是到過金谷樓的男人了。
卷簾門嘩的一下被拉開了，兩個人跟著司機老實鉆了進去，小心翼翼地進入了發廊的里間。
出乎意料，里面并不是像燕翎想的那樣，充滿了曖昧的氣息。
里面只有一排用于按摩的臺子。這種臺子又高又窄，同時會在面部的位置挖一個洞，便于俯臥的客戶呼吸。
幾只機械手疊在按摩臺兩邊，隨時可以伸出來，給客戶最專業的享受。
里間深處，一張簡單的小桌上，正在用電爐煮著一個鐵質的茶壺，壺里咕嚕咕嚕地，正在冒出熱氣。
除了這些東西，桌面上還有幾個小巧的茶盞。
“稍微等一等，水剛開，我這就給你們煮茶。”
楊亮轉過頭來，一個光著頭的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進了里間。
三人依次落座，老人數出幾片茶葉，和濾網一起投入了壺中。幾分鐘后，他仿佛突然睡醒一般，嫻熟地將茶湯注入了分茶杯，給楊亮和燕翎一人點了半盞。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接過茶盞。老人泡茶的樣子嚴肅而認真，，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
這讓他們大氣都不敢喘。
“來嘗嘗，新科爾產的普洱老茶頭，比你們年輕人外面的什么卡亞可樂要好喝多了。”
兩個人一仰脖，喝下了這么一杯。
“感覺怎么樣？”
“沒什么味道。”燕翎咂吧著嘴，拼命回憶其中的風味。
“嗬嗬嗬嗬，這東西，全獅駝城都找不出二兩來，你再品一品，慢慢就咂摸出味道來了。”
楊亮沒有接話茬，而是仔細地盯著這個滿臉老年斑的家伙。
“和熟人一起，還是要喝老茶頭啊。”老人抬起頭，看了楊亮一眼。
楊亮打起了精神，他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自己的原主之前和修羅做了某種交易，當時還是“無名和尚”的楊亮在修羅的技術支持下，偷走了五明寺的重要遺產“懷素大師的遺澤”。
接著，楊亮這才穿越而來，經歷了各種事件。
但是“懷素大師的遺澤”看起來顯然是被修羅的人拿到了工業區。
而當務之急，由于自己的記憶支離破碎，楊亮完全忘記了他們交易的細節！
此刻，他絞盡腦汁，想辦法應付這位看似昏聵的老人。
“是啊，茶葉味道沒有變，可人的變化可就大很多了。”
不管是自己的失憶，還是實力飛快的提升，都可以這么解釋。
“追殺你的是五明寺，我們交易已經兩清，你又來工業區干什么呢？”
看來，老人以為我怪他們見死不救。
楊亮精神一振，接著拋出誘餌：“你很清楚我來干什么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我們當時不是說好了，你只能看一遍，悟到多少全看自己嗎？”
楊亮一愣，原來自己已經看過了“懷素大師的遺澤”？
那么為什么自己的佛學修為沒有一點提升呢？
他陷入了思考。
“不過，也不是不能讓你再看一遍。”
老人卻以為他有所退縮，又提出了一句。
楊亮一愣。
“只是，自古法不可輕傳，你想要在我們這里修習佛法，就得幫我們做幾件事。”
楊亮這才反應過來，敢情老頭是拿懷素遺澤誘惑他，讓他去跑腿呢！
救命之恩在前，懷素遺澤在后，楊亮倒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我們剛剛逃出大難，老丈卻如此迫不及待，恐怕誠意不太夠吧。”
他看破了老人四平八穩下的急切心情，決定再加一點價錢。
“想要休整自然是你自己的事，沒有我們‘修羅’恐怕你們能不能從鋼廠逃出來還不一定呢。”
這老狐貍！楊亮忍不住，心里暗罵了一句。老頭滴水不漏，一點多余的利益也敲不出來。
“那老丈先說事情吧，我得根據情況來確定接不接。”
“很簡單，你探索過了老鋼廠，對那里的野鬼應該非常熟悉了。我想你，以賣情報的名義去見一見卡里維克斯……”
燈火昏黃，兩人很快敲定了合同。
楊亮從發廊鉆了出來，看著等在外面的燕翎早在喝完茶之后，義體獵人就識趣地出去回避了。
“沒想到你除了能打，砍價也是一把好手！”看著楊亮的表情，燕翎知道他沒有吃虧。
“這都是被我一個朋友給逼的。”楊亮笑著回答。
這倒是提醒了楊亮。說起來，自己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系他們了。也許該和他們打個電話。
但是得在燕翎這件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