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接著一拳跟來。

獨臂野鬼被破了等離子刀后，楊亮對準了那條僅剩的手臂。在戰(zhàn)術芯片指導下，他向著手臂的重要關節(jié)快速地揮拳。

頭目只顧的上用刀硬擋了幾拳，然后就被攻破了架勢，被動挨打。

在快而精準的前幾拳，破壞了野鬼的陀螺儀后，楊亮趁對手不備，猛然向前踏腳，等對手因為自己的腳而下身停滯后，手掌一撥。

失去了平衡的獨臂野鬼睜著它那雙猩紅的眼睛，一言不發(fā)，冷冷地看著楊亮在力學原理下操縱著自己撞破欄桿。

明亮的燈光中，它就這樣死死盯著楊亮，直直墜落了下去。

燕翎猛然撲到了欄桿邊，愣愣地看著墜落如鋼爐的野鬼頭目。

在無窮遠處的地面上，野鬼們一哄而上，將落下來的頭目圍了起來。

楊亮趁著野鬼們的注意力集中在它們頭領身上，快速地抄起正趴在欄桿向下看的燕翎，沿著來路馬不停蹄的逃脫。

他再也顧不上這些梯子是否銹蝕，不管腳下踩得是否結實，就迅捷地攀著梯子上爬。一些野鬼發(fā)現(xiàn)了他的企圖，尖叫著從地上開始向上追襲。

生死時速！

野鬼們的身形異常的敏捷，它們似乎沒有恐懼一般，成群地跨越那些楊亮看起來相當難跨越的鐵架、梯子和鴻溝。也許有不少野鬼因為自己的輕率落在了地上，但是更多的野鬼在龐大的基數(shù)下向著楊亮追逐了過來。

大量銹蝕的梯子劈里啪啦的向下墜落，而楊亮則拼盡全力在這些梯子無法支撐自己的重量之前將重心轉移到下一級梯子上。終于，在高爐里漫山遍野的紅點潮涌就要追上來的前一刻，楊亮找到了自己鉆進來的那個礦石通道，一躍而出。

眼前一亮，楊亮從來沒有想過，平日司空見慣的陽光居然能夠這么的讓人安心。眼前的一切，鮮艷的顏色，帶著銹蝕氣味的微風，都讓他感覺自己似乎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但是危機還沒有結束。高爐外邊也圍繞起了大量的野鬼。它們克服了自己的部分畏光沖動，圍繞著楊亮嚎叫了起來。

部分野鬼甚至爬上了礦石傳送帶，向著這個世界中唯一的兩個入侵者發(fā)出它們憤怒的吶喊。

楊亮看著這些野鬼，轉頭將高爐上之前被他拆下來的門板拿起，拉著燕翎，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自己明白，這個簡陋的爬犁是他們唯一能夠從這些野鬼的包圍中逃出去的辦法。

雖然門板的表面已經(jīng)銹蝕，傳送皮帶上也只有一些并不結實的鋼架，但是，楊亮面前的這個架子子斜度有四十多度！

這個坡度足以讓地心引力克服任何簡單的磕磕絆絆，楊亮緊緊地抓著門板，劈波斬浪一般地向下滑去。

燕翎也是回過神來，緊緊抓著楊亮不敢放手。

門板好像雪橇一般，沿著坡道稀里嘩啦沖了下來，碎屑好像波浪一般，向兩邊甩開。

幾個剛剛爬上來的野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雪橇強大的動能迎面撞上，紛紛飛向了兩邊。

楊亮義體全開，機械化的義手拼命抓著軌道。他不顧手上傳感器傳來的疼痛，強行將門板調整回正軌。

他的仿生手皮被劃開，在空中留下了一串燦爛的火星。

高爐旁邊，一團紅棕色的建筑顯現(xiàn)在楊亮面前，那是一排排的焦化爐。

這些焦化爐好像一排巨大的柵欄，又好像整個鋼廠的一排排肋骨，它們沉默地列隊，立在高爐旁邊，靜靜地迎候著楊亮。

之前，楊亮在追襲野鬼信標的時候沒有過多的注意這里。但是此刻，這些焦化爐在他眼里幾乎成為了一片寶地。

焦化爐地形復雜，又沒有多少避光的大型空間，因此少有野鬼涉足，楊亮決定以這里作為掩護。

焦化爐的爐排邊有一個可以沿著軌道滑動的鋼制平臺。它通過自己的移動，連通這些爐體，直直的指向傳送帶。這原本是用于將不同爐里的焦煤運到焦煤車里的設施，然而，在漫長的時光中，整個沉重的鋼制平臺已經(jīng)被徹底的銹死，固定在了某個焦爐上。

電光火石，楊亮當機立斷，決定從這個平臺跳上焦化爐，

兩人駕駛著門板，俯沖完了近百米長的狹窄陡坡，眼看著平臺越來越近，不等門板被水平的傳送帶消磨掉所有的速度，楊亮便拉著已經(jīng)目瞪口呆的燕翎一躍而起，直直跳向平臺。

被利用完所有價值的門板好像一只中箭的飛鳥，向軌道的另一端墜落而下。等到狂奔的野鬼們從高爐中奔涌而出時，它們看到的只有激烈追逐所揚起的陣陣塵煙。

而在另外一邊，兩個人的孤注一擲成功了！他們在平臺上不斷地翻滾，卸去高速帶來的沖力。幾圈之后，他們不顧衣服上的塵土，迅速攀上了焦化爐，消失在了野鬼的視線中。

野鬼頭目被另外幾個義體龐大的野鬼負載著，運送出了高爐。

他此刻身上的大部分義體都已經(jīng)損壞，看起來十分狼狽。

看著下墜的夕陽，獨臂野鬼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伴隨著一陣看不見的波光傳出，它睜開了眼睛，紅色的、蜘蛛一般的義眼閃爍著。

周圍的野鬼們同樣閃爍起了義眼，它們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般，迅速而有序地散開，在舊鋼廠中巡邏了起來，完全不像是一群沒有理智的瘋子。

……

楊亮拉著燕翎，跌跌撞撞的在焦化爐上逃跑著。

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他幾乎遵從著自己的本能行事，跳上了焦化爐，也借此成功躲開了野鬼的視線，隱藏了起來。

這里可以短暫的作為掩護地點，但是之后應該怎么離開這里，他完全沒有頭緒。

夕陽緩緩地沉入了這片鋼鐵叢林，野鬼們的活動范圍隨之變大。

周圍時不時能夠聽到赫赫的喘息聲，楊亮知道，這是野鬼在巡邏，那個獨臂野鬼似乎安排了嚴格的巡邏路線。如果不找個地方過夜的話，自己就可以說是在慢性死亡。

“楊亮，楊亮！”腦后傳來了燕翎的叫聲。

楊亮轉過頭，看見燕翎站在一個路口向他招手。

“往這邊來，這里可以躲藏！”

那里是存儲煤塊的隔間，看起來非常隱蔽，以至于楊亮第一次看過來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

他如蒙大赦，按照燕翎指示，兩人一同鉆進了隔間。

里面黑乎乎的，燕翎隨手掰開了一根檢測熒光棒，照亮了隔間。這里看上去很多年沒有人來過。

一瞬間，細小的痕跡再次觸動了楊亮。他的“側寫”再次被發(f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