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后鈍鈍的痛，好像被史萊姆給捕食了。

這些遠古生物擅長用麻痹來腐蝕感覺，然后暗暗地消化掉自己接觸的所有東西。

“那這次治療就差不多了，這個病程之后就我來負責，您一晚上也辛苦了……”

好像有什么人在說話，在耳邊忽遠忽近的，好像信號不太好的收音機一樣。

接著，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楊亮，快醒一醒，手術做完了！”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拍著自己的臉頰，楊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抬頭便看到了面前的姜奶奶。

“雖然出了點岔子，但是現在大部分的義體已經給你裝上去了。你活動活動，確認一下融合情況。”姜奶奶行色匆匆，將一件又一件的東西裝進自己的背包里。

楊亮試著握了握自己的雙手，讓義體冰冷的指尖接觸到自己裝了仿生皮膚的掌心中，感受了一下神經和身體的貼合程度。

貼合的很順利，好像自己的雙手一樣。

他挪動了一下，用途一只胳膊支撐著床板，立起自己的身體。

麻醉帶來的頭疼還在腦后嗡嗡作響，楊亮環顧著四周，總有什么東西讓他覺得不對勁。

不管是天花板上的白熾燈，那幾個動來動去的機械臂，還是柜子里棕褐色的藥瓶，好像都隱藏著某種陰險的惡意，想要趁他不備，一口咬死他。

“醫生，我覺得不太對勁。”他捂著自己的額頭探尋地問向姜奶奶。“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害，沒什么大事情……”姜奶奶背對著他，不知道在收拾什么東西。“野鬼在打城墻，燕翎已經過去了，你現在就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再讓她分心。”

“啊，是這樣嗎？”這樣常規的防御之前也有過，楊亮感覺上似乎并沒有什么奇怪的方向。

他翻身下床，嘗試著深呼吸，調節自己的節奏。

然后，他就發現，自己的心肺義體已經被換成了更小的閹割版本。

畢竟他的身體里已經很少存在原裝的肉體了，一個拳頭大的系統，加上重新布線的人造血管已經足夠他剩下的肉體存活。

剩下的大部分肉體已經被義體獵人中的老油子燕翎給從頭到尾專業重構了一下。

他想了想，隨手拿起了面前的根刀片。

這種刀片都是一次性的，被姜奶奶用完后臨時丟在了這里。

楊亮按照自己的想象，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刀片。

刀片開始顫抖了起來，楊亮呼吸平緩，眼神死死盯著眼前的手指末節。

姜奶奶拿著他的大包，有些疑惑地看著楊亮。

“姜奶奶，其實我不用休息太久時間的。”楊亮突然沒頭沒腦的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我本身體質也好，之前植入義體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排異反應，其實，我現在就可以出院。”

姜奶奶的眼神好像被逼入絕境的老牛一般。

“你這次不一樣，幾乎說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回。”她低著頭，不敢看向楊亮。

“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似乎不怎么能讓我i休息。”楊亮直起了身子。“我的感官告訴我，外面到處都是火焰和金屬的味道，有人在哭，還有槍聲。”

楊亮看著姜奶奶，面色溫和。“野鬼已經打進來了吧。”

“可是你的身體……”

“我還從來沒有這么清爽過呢。”楊亮放下刀片，兩只手從肩膀上按住了姜奶奶，讓她連同她的背包都落在了地上。“您放心，天亮之前，沒有人能進你這個門。”

姜奶奶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家伙，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只能看著這個光頭的小伙子漸行漸遠。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趕忙拋開手里的東西，快速奔向那個放著手術刀片的白瓷托盤。

只見那個刀片上深深地留著兩個清晰可見的指印。

姜奶奶愣愣地坐回了剛才的位置。

楊亮此刻的力量已經能夠將破開義體組織的刀片當成橡皮泥一般使用了，這明顯已經到達了他那套義體的性能上限。

老魏下線時的那句話再次浮現在了耳邊：“這小子似乎根本就沒那么嚴重的排異反應，因此按照常規標準的免疫抑制藥物才會對他起作用。”

面對這個獨特的病例，姜奶奶第一次有了技術不夠用的感覺。

……

漫天都是塵土和煙霧，時不時在那些黃霧里蔓延出一些激光束和槍炮聲。

那是野鬼和獵人正在巷戰。

沒有了地利，獵人們節節敗退，幾乎在十分鐘之內就越過了卡里維克斯設置好的撤離紅線。

楊亮一邊走，一邊看著周圍，眼見得不少被破壞的房子里還有一些殘肢斷臂，恐怕這都是紅線之后沒來得及逃出去的家伙。

終于，滾滾煙塵中出現了第一個野鬼。

那是一個猩猩野鬼，它似乎被某一戶家庭中殘留的肉體所吸引，和它的大部分同類都分開了。

被義體改造的極為粗壯的四肢讓它不再適合用手吃東西，因此它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趴在地上咀嚼那些人肉。

楊亮盯著那身看起來就很有力量的工業義體，聳了聳肩。

如果是改造之前，他探索老鋼廠的時候，恐怕面對這種猩猩野鬼他都毫無辦法。

但是現在，攻守之勢就發生了變化。

麻醉的痛苦感和之前姜奶奶的表情好像宿醉一般折磨著楊亮，讓他產生了一種起床氣一般的情緒。

現在是發泄的時候。

他敲了敲早已被打破的門框，算是一種挑釁和提醒。

猩猩野鬼猛然轉過了身子，看著靠在門框上的楊亮。

它六只眼睛好像霓虹燈一般閃爍著，同時發出了憤怒的吼聲，顯然是對楊亮的反應感到不滿。

一個小小的獵人螻蟻居然敢這么挑釁它，這讓它非常難受。

于是它揮動粗壯的雙臂，本來用于破碎礦石的巨大雙錘高高舉起，好像一枚炮彈向著楊亮打了過去。

“轟”的一聲，塵土漫天飛揚。

然而，猩猩野鬼卻愣住了。

它的手下根本沒有打中對手的感覺。

楊亮神奇的消失了。

接著，一個聲音從它的腦后響起，讓它悚然一驚。

“猩猩的攻擊落空，現在是我的回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