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桓帶兵陳列會稽縣西門，遙記得上一次入城還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會稽縣縣令劉備出來說話！”

劉備應聲出現在城樓之上，兩個同樣看不順眼彼此的人終于第一次見上了面。

“我就是劉備，你可是賊首吳桓。”

吳桓眼神蔭翳的看著城樓上的劉備，看著年不過二十的少年模樣，就是他毀了自己多年的心血嗎？

“哼，什么賊軍，我們是太平道，是為了解救被暴漢欺壓的窮苦百姓而存在的義軍，小娃兒不懂，我不怪你，速速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要不然可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劉備冷笑一聲說道，“義軍？一群呼嘯山林的土匪而已，也好意思說自己是義軍。

你們的義在哪里？這幾日我只看到了你們劫掠百姓，強迫他們加入太平道，不愿者被你們殺了不知繁幾，這也叫義嗎？你沒讀過書我不怪你，畢竟你也只是比豺狼少了兩條腿的畜牲而已。

但張角也不讀書的嗎？如果他讀書，他又是從哪本書上學的義？就你們這些滿腦子燒殺掠奪的東西也好意思說義？

我呸！下賤，不要臉！”

吳桓氣的寒毛卓豎，惱怒道，“黃蒯，攻城，攻城，我要宰了這個小畜生。”

“諾！”

“沖鋒！”

兩萬大軍集體沖鋒的氣勢可以用排山倒海來形容，城墻上有三千兵，但大多數都是前兩天才放下鋤頭的農夫，這時候他們拿刀的手都不穩了。

張飛見狀大喊道，“怕什么！他們上不來就是一群活靶子，舉弓，給我放箭！”

這時候就能看出大嗓門的好處，被敵軍奪了膽魄的眾人又被張飛的大喊注入了勇氣，雖然不至于變得亢奮，但手已經不抖了，舉弓射箭，根本不需要瞄準，落下去殺死的都是敵人，總有倒霉蛋會用頭去接他們的箭簇。

劉備挺滿意他們的表現，迅速下達命令道，“三弟帶人在左，二弟看著右邊，攻城槌不用去管，咱們專殺攀附云梯的人。”

“諾。”

張飛和關羽極速就位指揮，弓箭手在他們的命令下就沒停過拉弓，一批人射完后退，下一批又頂上，如此反復，等下方弓箭手開始放箭干擾的時候，上方已經放了十輪箭，賊軍也死了上千人。

他們不一定是被射死的，更多的是被踩死。

在敵軍箭雨的威脅下，城墻上停止了射箭，一排門板豎起充當防御，下方的攻城兵也趁著這個機會開始攀爬。

默數二十個數，劉備偷瞄了眼下方，已經有人爬到云梯的三分之二處了。

“叉桿！”

頂著木板的士兵合力抬起一根三丈長的鐵叉木桿，叉頭卡住云梯后又合力前推。

云梯下方雖然有相同的木桿支撐云梯兩側，但他們低估了竹竿云梯的韌性，城墻上的叉桿推出去兩丈后猛地收回，那些沒落下去的攻城兵在巨大的撞擊下被彈了出去，楠竹制成的云梯也被砸破，吳桓費力費人搭建的攻勢也化為烏有。

尤其是攻城槌費勁巴拉的撞擊五次都沒能將城門砸開以后，吳桓放棄了。

銅鑼敲響，賊軍開始有序后退，劉備瞅準時機又下令又放了兩波冷箭，留下幾百具賊兵尸首后，會稽縣守城第一戰以不勝不敗告終。

戰爭是簡單的，麻煩的其實是戰后，城外的尸首，城內的安置，應付下一次攻城的準備等等都是問題。

一個個問題呈報到劉備的案桌上，讓他有種想逃跑的沖動。

“明天的菜單都報上了干什么？我是縣令不是伙夫長好吧，縣丞呢？讓他處理。”

關羽從案桌上抬起頭說道，“大哥，咱們沒有縣丞了，你忘啦？”

他也忙的不行，劉備把縣兵部分的事情全交給他處理去了，訓練、武器、人員調動全是他在做。

劉備扶額，他忙的來把這件事給忘記了，揉揉太陽穴說道，“會稽縣就找不出一個擅長內務的人來嗎？靠我一個人處理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做的完。”

關羽也想有個人來幫他處理啊，可是城里能用的就楊業和李嗣兩人，楊業派去安撫民眾了，李嗣正當伙夫頭子掌管后勤呢，剛才劉備看的那份糧食分配表就是他做的，哪兒還能找人來幫忙？難道找張飛嗎？

兩人正發愁呢，蔡雯提著吃食走了進來，“劉師兄，關將軍，先停下吃點東西吧。”

關羽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打趣道，“怎么我大哥就是劉師兄，到我就是關將軍了，蔡家大娘子，你這可是區別對待。”

蔡雯也不怕他，笑著說道，“劉大哥是盧公的弟子，叫聲師兄怎么了，對吧？劉師兄。”

“對對對，我二弟就是欠收拾，你別理他。”劉備接過食盒打開，有肉有菜，一看就不是大鍋飯里出來的。

“好香。”

關羽嘗了一口，竊笑著說道，“確實香，就是糖放多了。”

蔡雯疑惑道，“糖？我沒放糖啊。”

劉備翻了個白眼，“大概是他的腦子有問題吧，別管他。”

蔡雯也反應過來關羽是在調侃自己，瞪了他一眼后坐在劉備旁邊看著他吃飯。

伏案撐著頭，小小的腦袋里全都是劉備的影子，有他狂放不羈怒作三丈白綾的樣子，也有他策馬殺敵的樣子。

這些都是她從張飛等人嘴里得來的事跡，經過腦補后在她腦子里逐漸豐滿，毫不夸張的說，劉備在她心里已經封神了。

蔡雯會這樣并非沒有原因，二月的時候，劉備的詩詞伴隨著他的名聲一起傳到了吳郡，那首水調歌頭讓她目眩神迷，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為什么有這么優美的句子，尤其是那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當真是美到了極點。

也是那時起，劉備的影子在她心里扎了根。

彼時正因為羊衜求親而煩惱的蔡雯當即決定自己絕不嫁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人，哪怕他是自己家救命恩人的兒子。

給蔡邕表明心意后，老蔡很體諒自己的大女兒，辭別羊續就舉家從廬江搬到了會稽縣。

后來那日在城外偶遇，劉備迎著朝陽策馬奔騰的時候不管別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蔡雯覺得，他完全就是自己心里想的那個樣子。

蔡雯思緒飄遠，劉備卻被他盯得渾身難受，輕咳一聲說道，“大娘子，我吃好了，勞煩你把食盒拿回去吧。”

“哦。”蔡雯回神，有些臉紅的接過食盒，撫了下頭發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想到進門時看到劉備眉頭緊鎖的樣子，找話題問道，“剛才我見師兄似有困惑，是因為什么呢？”

劉備也沒瞞著她，于是就告訴了他當前縣衙缺少干才的事情。

蔡雯笑道，“這有何難，那唐河就可以幫助關將軍解決兵務，至于內務嘛，我爹爹不是閑著嗎？你怎么把他忘了。”

“這…”劉備有些為難，他不是沒考慮過唐河與蔡邕兩人，只是一個是郡功曹下屬，一個是海內大儒，他們哪個都能勝任，但唐河正全心照顧唐鐸，蔡邕又是在朝堂當過大官的人，他哪兒來那么大的臉讓他們給自己做事？

蔡雯看出他的為難，巧笑道，“我爹爹前日還說蒙你搭救無以為報，想要幫你處理些事物又怕你有其他安排呢，你要是不好開口，我去幫你說。”

話音剛落，蔡雯提著食盒就跑了出去，劉備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一旁的關羽笑道，“大哥，看來蔡家大娘子是真的喜歡你啊，為了你，人家可是連爹都賣了。”

劉備發窘，揮手道，“去去去，少扯那些，你還是想想該怎么應付下一場戰事吧。”

說話間，張飛匆匆跑了進來，“大哥，唐功曹快不行了，讓你過去一趟。”

劉備眉頭一皺站了起來，“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