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問句像顆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張真源心里漾開的漣漪遲遲沒散去。
他開始更頻繁地想起夏未也——想起她說話時微微上揚的尾音,想起她笑起來眼角的弧度,甚至想起她故意逗弄他時,眼里那點藏不住的狡黠。
學生會的例會開到一半,張真源的視線總會不自覺飄向窗外。
上周夏未也說過,她今天沒課會來這邊的籃球場看朋友打球。
“會長?會長?”旁邊的部員碰了碰他的胳膊,“關于下周的迎新晚會流程,您覺得這樣安排可以嗎?”
張真源回過神,迅速掃了眼文件,指尖卻在桌下悄悄點開了微信。
夏未也的頭像還是空白,聊天記錄停留在昨晚他回的“晚安”。
他清了清嗓子:“流程沒問題,場地確認單讓夏未也……”話說到一半才想起,夏未也根本不是學生會的人,“讓文體部再核對一遍。”
散會后,張真源抱著文件往辦公室走,剛轉過走廊拐角,就看見夏未也靠在欄桿上,正低頭給手機發消息。
陽光穿過樹葉落在她發間,鍍了層毛茸茸的金邊,和籃球場那邊傳來的喧鬧比起來,她這邊安靜得像幅畫。
“不是去看打球了?”他走過去,文件袋在手里輕輕敲了敲。
夏未也抬頭,眼里瞬間亮了亮:“沒意思,他們太菜了。”
她伸手就要去翻他懷里的文件,“學生會大忙人,又在忙什么?”
“迎新晚會的事。”張真源下意識地把文件往懷里收了收,卻被她更快地抽走一本。
“喲,還需要節目審核表呢?”夏未也翻開看了兩眼,忽然笑了,“我報名了節目,你不知道?”
張真源愣住:“沒收到你的報名表。”
“因為我直接找了文藝部部長。”
她把文件塞回他懷里,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腕,“怕你公報私仇,不給我過啊,張會長。”
“我不是那種人。”張真源皺眉,耳根卻有點發燙。
“那最好。”夏未也笑得更歡了,“到時候記得前排圍觀,給我加油。”
她說完就要走,張真源卻鬼使神差地叫住她:“什么節目?”
“保密。”夏未也回頭沖他眨眨眼,轉身跑下樓梯,裙擺揚起個輕快的弧度。
——
迎新晚會當天,后臺比臺前還要熱鬧。
張真源穿著筆挺的西裝,正檢查各個節目的準備情況,遠遠就看見夏未也穿著條紅色的吊帶長裙走過來。
裙子是簡約的款式,卻襯得她皮膚雪白,長發挽成利落的發髻,露出纖細的肩頸。
和平日里的隨性張揚不同,此刻的她多了幾分明艷,像朵驟然綻放的紅玫瑰。
“怎么樣,好看嗎?”夏未也在他面前轉了個圈,裙擺劃出優美的弧線。
張真源的視線落在她裸露的肩上,喉結動了動,移開目光:“上臺注意安全。”
“知道啦,老古板。”夏未也笑著推了他一把,“我的節目在倒數第三個,別忘了看。”
輪到夏未也上場時,臺下的喧鬧聲明顯大了幾分。
張真源站在側臺,看著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她抱著把木吉他,安靜地坐在舞臺中央,和剛才在后臺活潑的樣子判若兩人。
琴弦撥動,清澈的旋律流淌出來。
她開口時,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點沙啞的溫柔:
“他們說風是抓不住的沙,
說我是帶刺的花,
誰又見過,
沙在掌心化了,
花在夜里,悄悄落了……”
歌詞很簡單,調子也不復雜,可夏未也唱得很認真,眼睛望著臺下某個方向,像是在對誰訴說。
張真源站在陰影里,看著聚光燈下的她,忽然想起她在奶茶店說的那些話——原來那些傳言背后,她都知道,只是沒說。
一曲終了,臺下掌聲雷動。
夏未也站起身鞠躬,目光穿過人群,精準地落在側臺的張真源身上,沖他彎了彎眼。
晚會結束后,張真源在后臺找到她時,她正蹲在地上系鞋帶,紅色的裙擺鋪在地上,像朵盛開的花。
“唱得很好。”他走過去,聲音比平時放柔了些。
夏未也抬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就這?沒別的獎勵?”
張真源從口袋里摸出顆糖,是剛才晚會發的水果硬糖,橘子味的。
“這個算嗎?”
夏未也接過來,剝開糖紙塞進嘴里,甜味在舌尖散開。“勉強算吧。”
她站起身,忽然湊近他,聲音壓低了些,“張真源,上次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什么?”張真源裝傻,心跳卻開始加速。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夏未也看著他的眼睛,這次沒帶玩笑的語氣,只有認真。
周圍還有收拾道具的聲音,遠處傳來同學的笑鬧,可張真源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眼前的人。
他看著她眼里的自己,看著她嘴角殘留的糖漬,忽然覺得,那些所謂的原則,那些固有的偏見,在她面前,好像都沒那么重要了。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點頭,聲音很輕,卻清晰無比:
“嗯。”
夏未也愣住了,像是沒料到他會這么直接。
幾秒鐘后,她忽然笑了,笑得比臺上的聚光燈還要亮。她踮起腳,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像偷到糖的孩子。
“那我也喜歡你哦,張會長。”
夜風吹過后臺的窗戶,帶著桂花的甜香。
張真源摸著被她親過的地方,感覺那里的溫度,比手里的糖還要燙。
他想,或許自己終究是栽了,栽在這個曾被他定義為“玩弄感情”的女孩手里。
但這次,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