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依看著何予晨,目光微微呆滯。
她其實有想過有人來替她解圍。不過是那人是她的祖母,而非何予晨。
何予晨會出現在這替她擋酒,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你……”
不等李云依把話說完,何予晨舉起酒杯,對李尚海道:“二伯父,我娘子身體不適,這杯酒,我替她喝了。”
何予晨說罷,將酒杯抵在唇邊,隨即仰頭,一飲而盡。
李云依愣愣地看著何予晨將酒喝凈。直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這酒杯是她用過的,方才碰過她的嘴唇。若是仔細看過去,還能看到她留在杯沿的紅色唇脂。
而現在,那些漂亮的唇脂,可能有一些已經沾到了何予晨的唇上。甚至被他順著酒水吃掉了……
想到此處,李云依輕輕抿著嘴唇,原本垂在身側的玉手,不安地捏起一段衣角。因為醉酒遍布紅云的臉頰,此時再添了一分紅色。
除了當事人李云依,沒人注意到酒杯上的小小細節。
李尚海見何予晨擋了酒,當即看向他的大哥李尚山。
李尚山目光沉靜,但一時也沒有動作,顯然也和李云依一樣,沒有料到何予晨這個不起眼的贅婿居然敢冒頭擋酒。
其實何予晨出手也是心存私心的。
一方面,李云依是他娘子,雖然只是明面上的,但畢竟拜過天地,名分是實打實的。他也不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娘子讓別人欺負。
另一方面,不管是詩坊還是典當行,都需要李云依點頭才能讓他這個贅婿把店開起來。所以,在適當的時候,搏一搏李云依的好感很有必要。
何予晨不是舔狗,但在李云依答應讓他開店之前,他也得表現得好一點才行。
學生想請假都得在課堂好好表現,他想開店替老婆擋下酒沒毛病吧?
李尚山的反應很快,他立刻給他的妻子一個眼神,示意李云依的大伯母把桌上的酒杯端起來。
“云依,你替你大伯父盡孝,就是替大伯母盡孝。大伯母也敬你一杯。”
陳氏說罷,將盛滿酒的酒杯當著眾人的面,一飲而盡。
而在大伯母陳氏的身后,二伯母鄭氏,以及李云依的兩對堂哥堂嫂,均是端著酒杯排好了隊。
現在就是傻子都能看出目前的形勢。
大房和二房就是要借著這一波敬酒,把三房的氣焰給死死按下去!
不是會擋酒嗎?
我們這么多人,你擋得住幾個?
不遠處站著的三房丫鬟,此時均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相比外人,她們更清楚自家小姐和姑爺的水平。
李云依不勝酒力,一杯臉紅兩杯就倒。現在她已經喝了一杯了,再喝不了第二杯。
而姑爺何予晨就更難了。
寒疾在身,身體估計比小姐還弱,本就碰不得白酒這等刺激的辛辣之物。估計一杯就是極限,根本接不住大伯母的第二杯酒。
李云依的陪嫁丫鬟不止小環一人,還有比她年長一些的翠兒和鵑兒。
翠兒焦急道:“小環,你平常和姑爺在一起,姑爺到底能不能喝呀!”
鵑兒沒吭聲,不過瞧她的表情,可知她心里也不輕松。
小環年齡最小,但現在,反倒是她最鎮定。
哼,姑爺可是林女俠的好朋友,大伯父什么的,都是小場面啦。
不過,她也從沒見過何予晨喝酒,至少在李府中沒見過。
“我也不知道啊。”小環實話實說。
這下,翠兒和鵑兒就更急了。
另一邊,李云依顯然也察覺到了大房和二房的意圖,她站在何予晨身后,扭頭看向祖母周秀。
周秀倒是頗為鎮定地喝著茶,沒有開口的打算。
李云依知道何予晨身患寒疾不便多喝,見祖母暫時沒有出手制止的打算,只能低聲對何予晨道:“別勉強,喝不了就看向妾身,妾身來想辦法。”
何予晨笑了笑。
他不是愛裝逼的人。
只是單純想試試【體質:20(免疫醉酒)】靠不靠譜。
“大伯母,我干了。”
何予晨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尚海見何予晨兩杯酒下肚,頓時露出笑容。
他自稱海量,可即便如此,喝了兩杯酒,也會有些許醉意,更何況李云依家的這個贅婿?
聽說這贅婿身體還有病,治不好的那種。
這贅婿不會當場喝死吧?
一想到那個小賤貨成親一年多就要變成寡婦,李尚海心中暢快無比。
當初就是因為小賤貨,母親才與他和大哥心生嫌隙。如今小賤貨馬上變成寡婦,真是大快人心!
大伯母陳氏勸過酒后,馬上輪到了二伯母鄭氏。
鄭氏話不多,客套兩句后,直接開喝。
“云依,侄女婿,母親多辛苦你們照看了。”
鄭氏一飲而盡。
何予晨也沒有過多客套,他提起酒壺就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隨后道:“我家娘子身體不便,還是由我代她多謝二伯母。”
何予晨同樣一飲而盡。
整個過程毫不拖泥帶水,十分果斷瀟灑,倒是博得不少祖宅丫鬟的好感。
翠兒眨了眨眼睛,看著何予晨為妻子擋酒,一飲而盡的樣子,羨慕道:“小環,姑爺好像還挺帥的嘛。”
小環嘟著嘴,不滿道:“姑爺一直很帥好不好?”
鵑兒也打趣道:“小環,你什么時候這么護著姑爺啦?”
小環被鵑兒一逗,頓時感覺羞怯難當。
她左右說不出個緣由來,于是愈發赧然了。
不過丫鬟們的輕松沒有持續多久,在二伯母之后,大房的長子李學梓領著他的夫人同樣來到何予晨和李云依的面前。
這兩人當著何予晨和李云依的面,說了些無所謂的客套話,隨后將兩杯酒,同時一飲而盡。
何予晨自然也是準備兩杯酒,當他正要喝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李尚山卻開口了。
“學梓,你的這杯酒,是敬堂妹還是堂妹婿啊?”
“回父親,自然是敬堂妹和她的丈夫二人。”
李尚山再道:“兒媳,你也是嗎?”
“回父親,兒媳也是的。”
李尚海連忙補充道:“對對對,大侄子這酒啊,是敬你們兩個人的,大侄媳也是。小侄女婿,你若是再想幫侄女擋酒,那可就得一次喝四杯了!”
一杯酒二兩,四杯酒就是八兩。
將近一斤的量!
一次一斤白酒,即便是長期練武又酷愛飲酒的李尚海都很難頂。更別說已經喝了很多的病弱書生何予晨了。
李云依心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何予晨身體不好她是知道的,再這樣喝下去,真會死人的!
“祖母。”
周秀假裝聽不見。
李云依雖然和何予晨沒有感情,但何予晨畢竟是為她擋酒的,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何予晨喝死在她面前。
李云依走到周秀身旁,輕輕晃著她的身體。
“祖母,他不能再喝了。”
此時此刻,李尚山和李尚海都在看向周秀。
如果是母親發話和局,他們兩個當兒子的,還真不好說什么。
誰知一向偏袒李云依的周秀,此時卻向著兒子一回。
“他自己都沒討饒,你替他喊什么呀?我看他還能接著喝,那就接著喝嘛。”
李尚山輕輕一笑。
李尚海則沒有收斂笑容,笑得十分放肆。
他非常確定,今天這場戲的花臉小丑,三房是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