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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潮鳴迭起

“弄好了,要不去喊樓春雨看看?”

展廳最顯眼的位置,幾名女生擦去額頭冒出的細汗,滿意地看著身前的展臺:簡約的白色方柱邊緣包裹著主題色的金屬框,高低錯落的平臺上放置著那些富有年代氣息的展品。

它們都是一些舊物件被重新解構,并被賦予了這些女生一些想法的裝置藝術,具體是些什么不必多提。

總之,這片展臺整體的風格所參照便是那些奢侈品品牌的展出。

至于那位提到用人偶和不同服裝來體現時代變化的女生宣慕予,則用了一些透明的絲線,配合上一些顏色淡雅的展臺將人偶擺出對應的造型,宣慕予采取了“活化”的手藝讓這些人偶講述著她精心編排的故事,雖然宣慕予的展臺和伊凡他們一樣位于角落,但其上歡快靈動的氛圍吸引了不少同學的注意。

那幾位占了展廳最好位置的女生看了,其中一位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剩下的人選擇了視而不見,仿佛在那角落里沒有那些優雅靈動的人偶般。

她們看見一些展出效果不佳,或和她們的完成度相差不多的展出,都圍攏過去熟絡地攀談著,笑著輕聲夸贊對方的展品,大家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展廳整體的氛圍一片和諧。

忽然,一位女生像是看見了什么,她對著身旁的好友輕聲詢問道:“誒,樓春雨原來已經到了,但他一直站在那里干嘛?”

女生的好友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先是將視線聚焦在費恩搭起的幕布上,眼中閃過了微不可察的嘲諷之色,隨即又落到了樓春雨身上,那抹嘲諷很快就轉為了好奇。

“不曉得,不過那費恩搞這些幕布是干嘛,嘩眾取寵嗎?對了……他后面的展臺不是伊凡的嗎?他做的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兩人心底升出了好奇,她們像是去找樓春雨老師請教問題。路過費恩的展臺時,她們的視線穿過了幕布間的縫隙,看見了一幅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只見在那漆黑一片的空間里,大小不一的繁星構建成了一座倒懸的巴別塔,它們沿著向下的螺旋微微轉動著。

那倒懸的巴別塔時而分散化為了基因的螺旋,又驟然解離,似散為了一片爛漫的星云。

兩位女生呆呆地看著,被其中繁星那絢爛的美麗深深吸引,但當她們將注意力投注在其上時,她們看見了繁星化為了一顆顆五彩斑斕的眼睛,它們將瞳孔對準了觀眾,它們漫無目的地漂浮游蕩著,它們如高天之上難以理解的存在肆意地窺視著這個新生的世界。

女生們仿佛從中讀出了輕蔑,讀出了戲謔,但更多的只是無意間的一瞥,它們似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浮起的灰塵。

周圍幾位和費恩玩得開的男生見有人站在他那搞笑的棚子外觀看,大多抱著看熱鬧的心思圍攏了過去,然而呈現在眼前的色彩讓他們紛紛停下了腳步,感官的體驗讓他們就像坐完一次過山車般,皆神色拘謹地倒吸一口冷氣。

正當他們想找費恩吹捧幾句時,便發現這家伙正和樓春雨一樣愣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什么東西,距離最近的女生好奇之下將頭探出幕布朝里看去。

她的耳畔仿佛響起了海水拍打礁石的聲音。

那些聲音柔和而舒緩,她的視線盯著那些畸形丑陋的海魚,素色的投影掠過了它們的軀體,她仿若看見了其上的鱗片、魚鰭、血肉、骨骼在那微微的呼吸,它們伴隨著海浪迭起的聲音緩緩蠕動著。

它們在女生的眼底逐漸失去了原有的形態,她仿佛看見了一望無垠的深海,海水四處回想著潮鳴,她就像站立在荒蕪的島嶼上,耳畔拂過的是風的聲音,那海風將她的身體包裹,如母親的囈語、長者的教誨。

潮鳴交疊為了模糊不清的呢喃,似有人在此誦讀著什么詩篇,柔和的序曲托起她的身體與著糜爛卻又純白一片的天空融為一體。

她感覺有無形之物穿過了自己的肉體,它們像是剝奪了什么。女生已經無從知曉,此刻,她的軀殼已被粘稠冰冷的純白塞滿,那些夾帶著海風咸濕的液體從她的七竅流出,將她的體表包裹。

女生被純白包圍。

柔和冰冷的氣息撫慰著她,耳畔的呢喃越發低沉,她難以再聽清。無形之物托舉著她的身體飛向高空,海浪蕩起波濤,礁石被潮水淹沒,大海化為了無垠的漆黑,除了海水,一切又像是空無一物般。

她只在其中漫無目的的遨游。

那些呢喃越發低沉,使得她的意識逐漸下潛。

最后,女生從那虛無縹緲的世界里掙脫了出來,那些魚還是那些魚,周圍也沒有什么呢喃,仿佛一切都只是錯覺般,但女生再也無法將視線投向那處展臺,她的心底隱約升起了一抹遺憾,仿佛還有什么東西沒她被看見,似有一層脆弱的隔膜包裹著她,覆蓋掉了她的感知。

“真厲害啊。”

女生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一旁的女生忽然回想起早上她替大家占著位置時,伊凡看向她的那道眼神,她忽然有些無地自容了起來,但這感覺十分的輕微,或許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什么問題。

她小聲地回應了一句,“是有些厲害,也不知道伊凡施了什么手段,明明這里布置得很簡單,但看著就像……就像被潮水包圍了般。”

隨即兩位女生輕輕喚了一聲站在一旁的樓春雨,而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方才回過神來,他的手心已經被冷汗浸濕,滿眼的不可置信,等到再被身旁的兩位女生呼喊一句,才木訥地將那惶恐的表情收斂,換回了平常和藹的樣子。

他用余光掃了一眼周圍只是略顯震撼的學生,心底里陡然生起了一個念頭,他比這些學生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樓春雨不再多想,他意味深長地望了眼正在低頭思索著什么的伊凡,來到其他展臺的位置說起了她們的問題,他先是隨口對著那幾名展臺處在最顯眼位置的女生提點了幾句,讓她們將展臺弄得素一些,現在的樣子有些喧賓奪主了。

而后又溜達到宣慕予的展臺邊上先是夸了幾句,隨后細細道出了她的這些裝置藝術還存在的問題,并親自做出示范,略作調整,便使得那些人偶的動作更加鮮活。

最后,見所有學生的展臺布置都得差不多了,便找到設院的副院長過來驗收成果,兩人有說有笑地邁入展廳,副院長掃了一眼最顯眼的那幾處展臺,繼續和樓春雨攀談著。

兩人說的都是一些客套的東西,無非就是今年的學生質量有多好,造型能力比往屆強了多少,學校的招生工作卓有成效什么的。

大抵就是副院長夸樓春雨落實到位,樓春雨夸副院長決策英明。

兩人相談甚歡,正說著,副院長順著樓春雨若有若無的引導參觀了幾處經由他調整的展臺,副院長指著那處人偶展臺點評道:

“這學生考究得很是到位啊,我記得前些年也有人做這個主題,但她犯了一些低級的錯誤,她將摻有一點早年間流行元素的服飾當作了那個年代的東西,你們前面那幾處展品也有這樣的問題。而這位同學這點就做的很好,同時你的‘活化物品’技術非常成熟,物品活化一直都是很熱門的課題,值得你好好深挖。”

副院長勉勵完后,又點評了幾個可堪入眼的作品,來到了費恩的展臺前,看著外面的打著的黑布眼底閃過了一絲緬懷之色。

他告訴身旁的幾人自己當年也做了個類似的東西參展,用一個黑匣子把東西罩起來,諾達的展廳就放這一個,來觀看的人可真是絡繹不絕,因為大家都很好奇里面會有什么東西。

“正所謂猶抱琵琶半遮面,有時候半遮半掩、遮遮掩掩最能挑弄起大眾的心弦。”樓春雨附和了一句,他揭開布簾讓副院長能夠看見其中的景象。

那副院長一言不發地看了許久,夸贊道:“不錯,這小伙子弄得當真不錯!剛好你們寒假的時候學校美術館對外有個展覽,大家多多參與,其實像這類裝置藝術,能獲獎的往往都是其他院投遞的作品,正兒八經做這些的雕塑系學生反倒被平常學的東西局限住了思維,我們設院與造型那邊開展的選修課便是針對這種……”

巴拉巴拉地說完,副院長好生勉勵了費恩一番,順著樓春雨的指引將目光投向了伊凡的展臺。

隨即,他的眼前只剩下了一望無際的海洋。

潮鳴迭起,在他的耳畔組合成了一段舒緩的旋律,副院長默默品味了一陣,眼中的瞳孔逐漸放大,他在海潮撫慰礁石的奏鳴聲中,聽到了一段莫名的低語,當副院長將注意力投向那段低語時,難以辨清的呢喃聲如附骨之蛆般攀入了他的顱腔。

那潮鳴層疊在一起化為了波濤,滔天的巨浪裹挾著云端的風雷,渾濁的閃電劃破了蒼穹,污穢了整個純白的天幕。

漆黑的暴雨落下,他伸出雙手,那雨滴如膠狀的墨汁般擊打在了他的手上,騰起的黑霧將周圍的一切包裹,潮鳴之聲逐漸急促,隨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副院長的耳蝸里只剩下了那莫名的呢喃,他的逐漸失去了大部分的感知,似有無形之物將他托舉而起,他極目遠眺。

他看見了:

翻涌的海浪漆黑一片,膠狀的墨痕勾勒出祂的輪廓,如山岳般的頭顱被這污穢的海洋托起,那是一尊不可名狀、難以言喻、無法理解的未知面容,僅倉促一瞥,便讓副院長的眼中只余下了一片空無一物的漆黑。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乃至這具身體的一切都得到了升華,那漆黑的帷幕逐漸褪去。

副院長眨了眨干澀的雙眼,他木訥地隨口說了幾句模糊不清的話語,聲音略顯遲緩地詢問伊凡有沒有意向參與明年的全國新銳藝術家展,在得知伊凡展出的主題和海洋污染相關后,微長著嘴巴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從腸肚里刮出了一堆溢美之詞使勁地夸獎了好一會。

由于在場的大部分學生在樓春雨去請副院長時就離開了,留下的幾位要么是對自己的展出很有信心,想在副院長面前刷點存在感的;要么就是展品有些昂貴,需要時刻守著,待在這里防止有人管不住手亂拿亂碰什么的。

而伊凡就是后者,他打算在樓春雨帶副院長參觀完后就把展撤了,畢竟明后兩天就是通識課考試,考完之后基本就放寒假了。

在他身旁掏出手機刷著各種專業視頻打發時間的費恩自然是前者,樓春雨在調動大家積極性時說過,這次展出效果最好的三套作品將獲得學校美術館寒假其間整整半個月的展出機會,費恩準備這么久便是想拿下這一次的機會。

送走副院長后,樓春雨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他告訴伊凡和費恩,還有那名展出人偶的女生,明天考完試后去他的工作室一趟。

三人聞言互相望了一眼,眼中具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伊凡用空白卡牌將那些怪魚重新封裝后,便與費恩來到學校旁邊的商場里吃了頓好的用以慶祝展出的圓滿成功。涮著火鍋時,費恩提到自己打算報一個異畫升格班,既然答應了和伊凡一起參加青年御使錦標賽,他也得準備一些偏向戰斗的異畫卡牌。

他準備報的異畫升格班偏向于極限運動,選擇的項目也是最貴的項目,據說有極高的概率升格為超凡異畫。

伊凡聽了,不由咂舌。

就登山而言,徒步登上東洲的最高峰有概率升格為普通異畫;徒手通過攀巖的方式登上東洲的最高峰有概率升格為超凡異畫;在寒潮來臨時橫穿南極登臨傳說中的古老山脈有概率升格為史詩異畫。

至于傳奇異畫,第一位從逸散層跳下,未佩戴降落傘,僅以人類之軀平安落地的運動員獲得過一張傳奇異畫;在一個武器管制較為嚴格的帝國,用自制散彈槍刺殺了縱容邪教讓自己的人生毀于一旦的前帝國領袖,完成了一次偉大復仇的強者也曾獲得了一張傳奇異畫。

這么一想,伊凡皺眉思索著,該怎么讓自己的這些異畫卡牌合理地展現在大眾的面前,總不能說這些超凡異畫都是長輩送的,堂兄堂弟給的,親戚朋友借的吧。

正思索間,伊凡的腦海里閃過了列缺的身影,還有他話語中的那個神秘組織,思及此處,伊凡不由輕聲嘆息,他似乎已經卷進了一個危機四伏的漩渦之中,與其憂慮怎么合理地將這些異畫卡牌展露出來,不如去思考如何從那未知的泥潭里抽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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