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伊凡低聲的呢喃著。
伴隨著這一念頭的升起,他周遭的一切都開始發生了詭異的畸變,無數朵紅色蠕動如血管般脈動的蘑菇從墻壁上生長出來,道路的四處游蕩著猩紅的裂頭者,但它們都并未攻擊伊凡。
待到伊凡趕回家中。
他發現家里的地板縫隙處似有樹根鉆了出來,伊凡見此俯身撬開了那些地板,果然那些茂密的樹根已經蔓延到整個房間。伊凡不停地將那些地板撬開,他沿著蔓延的樹根最終來到了臥室,似有無形的風兒從木床下面竄了出來,伊凡將其挪開,敲碎了其下的地板。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
而這具身體默默地注視著它,此刻像是靜止了許久,那時間又仿若轉瞬即逝,他猶豫了片刻最終毅然決然地跳入其中。
最后,他醒了。
伊凡正穿著破爛骯臟的衣服躺在一條巨大的樹根上。
他起身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空曠的深谷內,干燥、滿是塵埃的大地在他的腳下規律的跳動著,在他的旁邊還躺著幾人,他來到了一個女人前,臟亂粘結的頭發遮住了這個女人的面部,她咿咿呀呀地夢囈著,手中緊緊抓著一個裝滿稻草的布娃娃。
伊凡蹲下身子試著將她喚醒,可任憑他怎么努力也無濟于事。
這些沉睡著的人里,有的面帶笑容,有的喃喃低語說著聽不清的夢話,他們大部分都枯槁消瘦,幾具尸體陳列其間,伊凡看著一人睡在泥濘的地面上,她的頭枕在了身旁骷髏的胸膛。
一切的一切看著是那樣的和平與安詳。
伊凡放下了助人情節,他沿著樹根向著中心區域前行,途經的沉睡者越來越多,但伊凡沒有在意,那些胡亂躺在這里的沉睡者也并不在意伊凡的到來,就算他踩在了自己的肢體上,他們也依舊安然入眠。
大地覆蓋著一捆捆粗壯的樹根,伊凡每走一步,腳下干枯的樹枝便沙沙作響,那響聲回蕩在整片空谷之中,似傳向了很遠。
隨后伊凡來到了深谷的中心區域,在那有一團巨大、柔和、發著淡淡微光的白色粘稠物質,它像是在呼吸一般緩緩地擴張、收縮,在其的周圍圍攏著少數幾個蘇醒的人,他們具都麻木地朝拜著這巨大的白色物體。
伊凡走進了這團白色物體,把手放在其上。
一種安全與幸福的感覺在伊凡全身漫延開來,曲折而寬闊的深谷遮蔽著他頭頂的天空,遠處的樹木發出了與這里一致的低沉響聲,伊凡感覺自己回到了家中,在那座公寓里,那間有窗戶和床的房間里,他回來了。
此時,伊凡仿佛聽到了一種聲音,它們此起彼伏,朝他這邊傳來,身處在這個脈動空間的深處,伊凡看見了它那朦朧的輪廓,每次伊凡嘗試看清楚它們時,它們就會模糊而消逝。
聲音一瞬間籠罩了他,也同時在那一瞬間消失,伊凡能夠察覺到在這白色物體身下的地方有著一種神秘的純在,它遠遠超出了伊凡的想象。
明亮、脈動著的白色物質將伊凡淹沒,伊凡緊閉雙眼,但那耀眼的輝光依舊呈現在伊凡的眼前,那低沉的聲音更加洪亮,無數抽象到難以理解的聲音互相結合著,化為了一種哀嚎。
伊凡的雙眼充滿了淚水。
他的雙手顫抖個不停。
那永恒的純白讓伊凡幾乎失去了視覺,它只是收斂起光芒,那溫暖的感覺便被冰冷所取代,空虛和冰冷包圍了伊凡。
伊凡收回了放在其上的雙手,回到了這片躺滿沉睡者的深谷之中,此時伊凡已經明白,他從未正真地離開過這片森林,準確說,是從未離開過這團白色物質的控制。
他在那片森林經歷的人和事,也許就只是這具身體早年間的經歷和臆想結合的產物,此時伊凡已經分不出,到底那些記憶是這具身體真正經歷過的,他很疑惑為什么這樣的故事也能被稱為一則史詩。就這樣任憑那白色的東西把他像樹木的養分丟棄在一旁,肆意地汲取他的理性和靈魂?
伊凡懷著滿腔的不解與怒火徘徊在這片深谷中,直到他看見那抱著火焰噴射器的馬切克躺在了不遠處。
他仿佛看見了一個癲狂之人從那馬切克的手里奪走了噴火器,那發了瘋的癲狂之人拿著它來到了白色物質的身前點燃了這令他絕望的一切,火焰將那些沉睡者的人吞沒,他們從炙熱的灼燒中驚醒、哀嚎。
森林化作了煉獄。
那位癲狂之人用盡全身力氣向外爬著,在那搖曳的火光里,他似乎回到了那個令他無比安心的被窩里。
“這就是‘癲狂之人’的含義嗎?”
伊凡看著自己布滿傷痕的雙手,他并沒有去取那臺噴火器,他周到了樹心處,站在那白色物質的身前,喚下一道月華照耀著它,那是比它的光芒更耀眼的銀光,銀白的火焰悄無聲息地包裹著它。
那柔和的月華中帶給人一種安心的氛圍,就在不知不覺間,白色物質的一切伴隨著那銀白的火焰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此,在沒有這東西的影響下,所有的人都可以回到他們夢寐以求的家中吧。”
伊凡輕聲低語著,伴隨著那團白色物質的消失,被它遮擋的空洞發散著讓人迷醉的光芒。
“那一道自空洞中浮現的光芒不禁讓人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一種厄運降臨的感覺。這種感覺已遠超我的意識所能構想的任何景象;那種色彩不再只是閃閃發光,而是自那空洞之中噴涌而出。當這股由無法辨認的色彩組成的無形洪流離開洞口之時,它就仿佛直接流向了天空。”
漫宿之中,伊凡回過了神來,他發現自己坐在了一張柔軟的沙發上,而他的這具身體竟是現實中的投影,在房間壁爐的另一邊是一身骯脹風衣,頭帶黃色牛仔帽的丑惡男人。
那魁梧高大的男人微笑著向他點頭示意,他手肘撐在大腿上,十指指尖貼合在一起放在身前。
“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感謝你的聆聽。”
說著,那男人站起身來走到了伊凡的身前,伊凡正襟危坐地看著他從風衣內側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張璀璨的卡牌,將其遞到了伊凡的手中。
“對了,這是臨別的贈禮,很高興能與你聊上幾句……再見。”
那男人說完便轉身離去,他穿過了那到漆黑的大門,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伊凡則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想這也不是席地而坐啊,還有沙發不是。念及于此,伊凡輕聲地笑了,原來那“邀請他們來到這里席地而坐,講述著各自所經歷的傳奇故事。”還是個陳述句。
伊凡好笑地搖了搖頭,他將注意力集中在手心的卡牌之上。
【史詩異畫·群星的色彩】
卡圖:那道令你無比熟悉的身影站在布滿樹根的空谷里,仰望著夜空中那璀璨詭譎的色彩。
法術名:煙花表演
環階:二環
學派:變化系
冷卻:十分鐘
法術效果:選擇20米內你所能看見的區域綻放煙火或釋放濃煙。當你選擇綻放煙火時,目標將在炫目的七彩光芒中炸開,3米內目睹了煙花炸開的生物將有概率致盲;當你選擇釋放濃煙時,將從目標往外漫延出6米的厚重黑煙,持續一分鐘或直到被一陣強風吹散。
異畫特效·繽紛:你綻放的煙火將對3米范圍內所有的存在,造成痕量(比微量還要少的量)的火焰、毒素、黯蝕、冷凍、閃電、強酸、光耀、心靈、力場、雷鳴傷害。
異畫特效·輝映:炫目的光芒炸開后,6米內所有存在將有極小概率陷入耳聾、目盲、力竭、麻痹、魅惑、恐懼、中毒、震懾的負面狀態。
異畫特效·星云:你漫延出厚重煙幕將如星云般絢麗多彩。
伊凡閱讀完卡牌的信息,不由咋舌道:“這哪是什么煙火表演,這簡直就是丐版的七環塑能法術‘虹光噴射’。”
說著,正當伊凡想要起身好好看看這處房間的細節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托舉著他的意識離開了漫宿,回到了現實之中。
座鐘的滴答聲依舊,電熱器還在那炙烤著熏香,伊凡起身打開了吊燈,白色的冷光將整個宿舍照亮,將遮光布拉開,遠方的夕陽穿過了宿舍樓外的樹林映照在伊凡的臉上。
伊凡看了看時間,下午六點,已經到了飯點,既然收獲了一張史詩異畫,他今晚必須吃頓好的。
收拾完好宿舍內的東西,伊凡望了眼堆積在工作臺上的作業,他抓了抓頭發選擇視而不見,披上外套,關了空調的暖風,伊凡走出宿舍,走在黃昏中的校園里面,夕陽將四處染的橘黃一片,南方的冬日并沒有孤藤老樹的意境,道路兩旁大多都是一些常青的喬木。
伊凡路過了熱火朝天的訓練場,穿過了燈火通明的教學樓,走出校園,往附近最繁華的商圈走去。
這一切都再尋常不過,就像每天都會發生的情景一樣,伊凡刷著手機,他并未太在意周圍轉瞬即逝的喧囂。
直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流淌入他的顱腔時,伊凡猛地回頭朝與他擦身而過的路人看去,只聽他的耳畔如瀑布般響徹著“精粹點數+0.0003”的聲音,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那路人的背影身上。
精粹點數增加的頻率越發密集。
直到那位路人褪去了偽裝,變成一頭畸形扭曲、皮膚慘白,關節處長著尖銳骨刺的瘦長的身影,它朝著周圍的行人嘶啞地嘯叫著,整個街道頓時亂作了一團,而那頭怪物似發現了竊取他力量的元兇。
它驟然躍起,朝著伊凡撲咬而來,這熟悉的動作像極了陰暗森林里的裂頭者。
“太慢了。”
伊凡為自己裝載了“癲狂之人”的異畫職業卡,只在瞬間便開啟了“狂亂”,他側身避過了怪物的撲咬,那是“無甲防御”和“險境預知”同時起了作用。
隨即,伊凡抬手向上使用了“兇蠻打擊”,他高舉著右手朝那怪物錯身而過背部,向下轟出了一拳,待那怪物的身體如破麻袋般從地面上彈起的時候,伊凡一記鞭腿將它踢向了無人的空地上,隨即扯下一旁的垃圾桶向它投擲而去。
巨大的力道迫使那個垃圾桶在半途中散架,散開的金屬碎塊如炮彈爆炸后激射出的彈片一樣,密密麻麻地轟擊在了那頭怪物的軀干上面,待到伊凡走進時,原地只剩下幾張散落的素材卡。
“等等……素材卡?”
伊凡震驚地看著地面上殘存的幾張素材卡,眼前的場景就宛若打完怪爆金幣一樣,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再正常不過。
但這里可是現實世界啊,怪物被殺就會死,死之后也只是留下尸體,就算對方是人類,在摸他的尸體時也是從那即將泯滅的意識之海中拾取那些未綁定的卡牌。
所以,死在他面前并化作幾張素材卡的怪物,它究竟是什么東西?
“很好奇是吧。”
列缺的聲音傳進伊凡的耳中,伊凡尋聲看去,這個高大的銀發男人正饒有興趣地回望著伊凡,他走到了那幾張卡牌前將其拾起,隨后邁步來到了伊凡的身前將它們遞還到了伊凡的手中。
他低聲詢問道:
“能告訴我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嗎?”
周圍的街區已經被治安隊封鎖,那些準備過來看熱鬧的人群也被他們消除記憶并驅離,黃色的警戒線內只剩下伊凡與列缺相互對視著。
許久。
伊凡皺眉盯著那具尸體消失的位置,他開口解釋道:“在它路過我的時候,我清晰地感知到了它的體內存在著某種東西,當我集中注意力去抽去那種東西時,那怪物便顯露了原型。”
列缺聞言微微挑眉,“也就是說你的天賦不僅能抽取它們,還能辨別……甚至尋找到它們?”
“或許吧。”
伊凡模棱兩可地回答道,他及時止住了“天賦”上的話題,畢竟說多錯多,而列缺得知了伊凡擁有辨別擬態人的能力后更是喜出望外。
他笑著拍了拍伊凡的肩膀。
“跟我走吧,你不是好奇那些東西為什么會在死后變作了卡牌,等你到了那地方,你自然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