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達奉命大張旗鼓的入侵鄯州,讓拓跋慕利延誤以為自己中了張承奉調虎離山之計,他又怎敢繼續留在蘭州。
拓跋慕利延留下一千將士斷后,領著余眾拔營西歸。
在拓跋慕利延看來,既然河西主力正在進攻鄯州,如今與他對峙的必然只是一支佯兵,自己留下一千將士斷后,足以攔截追兵。
他甚至安撫奉命斷后的部將:
“你所要面對的,不過是些老弱罷了,我今日拔營,對方未必敢追,之所以留下你,只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
部將欣然領命,然而,就在當天,一千留守將士被出營追擊的張承奉擊潰。
正在歸途的拓跋慕利延聞聽噩耗,驚愕不已。
斷后的部將逃了回來,哭訴道:
“河西軍一人四馬,足有四五千騎,鋪天蓋地向我殺來,末將拼死作戰,奈何敵眾我寡,只得單騎回來,為德論報信。”
直到此時,拓跋慕利延終于醒悟過來,真正的河西精銳,原來就在自己的身后。
只是如今再想回身交戰,顯然是不可能了。
拓跋慕利延原本以為能與蘭州諸部合兵一處,共同驅逐張承奉,他急于救援,因此只帶了五千人東出。
怎料兩相猜疑,蘭州諸部不愿與他合兵,自己只能單獨面對張承奉。
本就是敵眾我寡,又折損了一千人,剩下四千將士也因為誤信鄯州危急,無心再戰。
況且,新逢敗績,士氣低落,又哪是張承奉麾下虎狼之師的對手。
拓跋慕利延如今一心只想回去鄯州。
但河西義從軍一人四馬,自己根本甩不開對方。
拓跋慕利延只得下令拋棄物資,希望能夠引發追兵的哄搶,拖延他們追擊的腳步。
義從軍們望見被拓跋部拋棄的物資,自是紅了眼,但不等他們行動,卻聽張承奉高聲喊道:
“軍中不許私掠,戰后必有賞賜!違令者,死!”
硬生生喝止住了麾下將士,帶著他們繼續追擊拓跋慕利延。
拓跋慕利延見追兵并沒有哄搶物資,也終于百分百的確信,身后追兵,正是張承奉率領的河西精銳。
眼見追兵逐漸逼近,拓跋慕利延心中清楚,張承奉是要將自己留在蘭州,而非驅逐,否則早已經搶了物資,打道回府。
由于雙方的行軍速度存在差距,萬般無奈之下,拓跋慕利延只能選擇急行軍,他沒有時間再去等待斥候摸清前方的道路。
當拓跋部行至一處險要之處,隨著一支響箭破空,兩側伏兵盡出,正是在拓跋部東出之后,晝伏夜行,埋伏在通往鄯州必經之處的一千義從軍。
張承奉原本是打算,如果拓跋慕利延沒有中計,就由兩千步騎在戰事焦灼時,從身后發動進攻。
如今,在這處險要的山谷,拓跋部遭遇三面夾擊,除左右兩側之外,身后還有尾隨而來的四千義從軍。
拓跋部的將士們被身后的張承奉追擊數日,本就是驚弓之鳥,如今又見兩側伏兵殺來,更是沒有了迎戰的膽氣。
四千吐蕃兵,身處五千河西義從軍的三面包圍之下,精神本就瀕臨奔潰。
而山谷之中,突然響起激昂的鼓角聲,正是此前一直沒有現身的一千陌刀兵從山谷之中涌出,嚴陣以待,堵截住了吐蕃兵入谷的通道。
“殺!殺!殺!”
河西軍們大吼三聲,從四面向拓跋部發起進攻。
拓跋部被追擊數日,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繃斷了弦,他們惶恐、畏懼、不知所措。
無論拓跋慕利延如何呼喊,都不能重整隊形。
正在這時,義從軍中的蕃兵們,用吐蕃語齊聲喊道::
“繳械不殺!河西軍善待俘虜!”
隨著他們一步步逼近,吶喊聲震耳欲聾。
越來越多的拓跋部士兵放下了武器,拓跋慕利延見狀,清楚勝負已定,自己無力回天,只得棄軍突圍。
他率領著始終護衛在自己左右的數十名騎士,企圖從包圍圈的縫隙中逃生。
義從軍大將張進達見拓跋慕利延鎧甲華貴,知其身份必然不凡,又怎么會輕易放跑了他。
張進達親率數百騎截擊,與拓跋慕利延短兵相接,僅僅一個照面,拓跋慕利延身邊就只剩了十余騎,終究是讓拓跋慕利延突圍而出。
站在高處觀戰的張承奉望見這一幕,不由搖頭,騎兵就不適合干圍困的活,給到的空隙實在太大了。
此時勝局已定,包圍圈中的拓跋部吐蕃兵們紛紛繳械投降,張進達親領數百騎追殺突圍而去的拓跋慕利延。
張承奉命令陰仁貴收降,渾鷂子打掃戰場,又派出莫賀阿啜率領五百騎前往接應張進達。
閑來無事,張承奉也思考起了一旦占據蘭州與河湟后,接下來的擴軍事宜。
如今河西野戰部隊之中,步騎比例嚴重失衡。
五千精騎已經足夠張承奉驅使,下一步,必然是要擴充步軍的規模。
當然,張承奉所謂的步軍,也得是騎馬步軍,有著一定的騎術要求。
這主要是河西疆域東西跨度大,哪怕是步軍,也要擁有一定的機動性。
好在河西出馬,涼、甘、肅三州都是有名的產馬地,倒也能夠滿足張承奉的需求。
當陰仁貴、渾鷂子前來稟報戰果的時候,張進達與前去接應的莫賀阿啜押著拓跋慕利延趕了回來。
乾寧三年(公元896年)九月二十六日,河西節度使張承奉在蘭州西部兩戰兩捷,大破河湟拓跋部,殺敵千余,俘虜三千余人。
拓跋部首領拓跋慕利延被生擒,淪為階下囚。
消息為蘭州各部所知,無不嘩然。
也終于知道,所謂張承奉與拓跋慕利延合謀瓜分蘭州,不過是張承奉特意放出來的假消息。
然而,這個時候才醒悟,已經為時已晚。
強援兵敗,陷于人手,蘭州各部畏懼張承奉,紛紛派遣使者向張承奉表達臣服之意。
張承奉此時卻已經不在蘭州,他命令陌刀兵將俘虜押往蘭州城,沿途收集被拓跋部遺棄的物資。
自己則率五千義從軍,殺向河湟之地。
沿途逼迫拓跋慕利延出面,為他叫門,得以長驅直入,逼近鄯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