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練？

聞言，那幾個農戶出身的學員眼前一亮，連忙跑了過去。

“我去！”

“我身子骨硬朗，抗揍，選我！”

幾人爭先恐后，擠在那小廝面前。

身后，也只有梁昌東和顧淵沒有動作。

“一個大錢，值得把命都賣了嗎？”

梁昌東嘀咕一聲，歪頭瞥了一眼不為所動的顧淵，壓低聲音道：

“看到沒，就那個，李家的公子李長林。”

“就那邊那個穿白色練功服，邊上鑲有金絲線的，雖是小妾所生，卻有武道天賦，進武館三個月，就快要打破皮關了。”

李家公子李長林？

顧淵抬目望去，白白凈凈，即便五官一般，但身上卻有一股子養尊處優的感覺，和他們這些泥腿子一看就不一樣。

“看這樣子，不是第一次找陪練了？”

梁昌東點了點頭：“那是，人是活的，木樁是死的，打人和打木樁感覺可是不一樣的，拳法提升起來更快！”

“也就這些富家公子哥有錢，能請的起陪練了。”

顧淵看了他一眼，“一個大錢呢，你不去？”

梁昌東翻了個白眼：“那些富家公子可沒把我們當人看，下手沒個輕重，身子骨好的，被打個皮肉傷還好，身子骨差的，被打殘就完了。”

顧淵詫異：“武館的師兄不管？”

梁昌東搖了搖頭：“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只要不出人命，武館師兄才懶得理會呢。”

“其實像他們，大概也知道想要成為武者沒那么容易，想要借陪練賺回點銀子回本罷了。”

顧淵沉默了片刻。

進入武館前和進入武館后，就像是夢想和現實，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可即便如此，仍舊有無數人擠破頭皮也想要邁進這個大門，改變自己的人生，改變自己的出身。

可最終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用屈指可數來形容都是多的。

“我覺得顧師弟和他們都不一樣，先前陳師兄如何說來著？對于習武之人而言，根骨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意’！”

“連成為武者的自信都沒有，‘意’都不堅定，這十兩銀子花也白花。”

梁昌東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顧淵認真打量了一眼他，“梁師兄也和他們不一樣啊。”

梁昌東哈哈一笑：“底氣來源于什么？錢啊！”

“我家是平陽鎮的屠戶，雖沒有鎮子上那些員外富有，武館的學費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底氣來源于錢……

“喂，哪個是顧淵啊？”

就在此時。

一道吆喝聲傳來，正是先前那個小廝。

“我就是，怎么了？”

顧淵看向他。

“我家公子想找你陪練，一次一兩銀子，來不來？”

“嗯？”

顧淵往遠處看了一眼，那個名叫李長林的公子哥也正向著這邊看來。

【鷹之眼】的洞察之下，他嘴角的挑釁和不屑，都映入眼中。

“敵意？”

他和這李長林，似乎并沒有交集。

“我還有事，李公子的好意心領了。”

顧淵收回目光，懶得理會，抱拳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既然今天坐班的王修平不給自己解惑，那就只能等改日再來了，不想圖惹是非。

“唉，你這泥腿子，怎么不識好歹呢，一兩銀子，夠你吃一年的了！”

那小廝諷刺道。

顧淵頓住腳步，緩緩轉過頭來，眸子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你……再說一遍？”

小廝不服氣：“說你……”

可當他對上顧淵的眼睛時。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從山野間沖出的野獸，狂傲，不羈，以及那對生命的漠視。

“咕嘟……”

小廝喉結聳動，狠狠咽了咽唾液。

砰砰！

砰砰！

他只覺得心跳加速，像是有一只大手死死握住了他的心臟，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結束他的性命。

噗通！

小廝跪在地上，面色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哼！”

“孬種！”

顧淵冷哼一聲，收回目光，瞳孔變得正常，冷冷的掃了一眼那小廝，轉頭離去。

梁昌東站在原地，看了看顧淵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小廝，怔怔出神。

“這小子……”

而后，梁昌東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追了出去：

“顧師弟，再過五天，季師就要來講課了，到時候你可以找他解惑，可別忘記了啊，機會難得！”

“多謝梁師兄提醒，到時候見。”

顧淵揮了揮手，告辭離去。

……

顧淵離開撼山武館，沒有在縣城多停留，徑直趕回洞溪村。

“李長林……”

顧淵不記得有這號人。

而自己在縣城中，也只和陳拓有過交集。

“等等……姓李！”

顧淵腦中靈光一閃。

指使張虎搶走自家地契的鄉紳，不正是李廣田嗎？

巧合？

還是故意針對？

牛車晃呀晃。

顧淵身子隨著擺動，眼中卻迸發一道冷芒。

“不管是巧合，還是故意針對，這李長林快要沖破皮關了，前程大好，希望他好自為之，不要葬送自己的前程就好。”

回到洞溪村，已經是傍晚了。

顧淵在院子中打了幾遍撼山拳，仍舊覺得有些不對勁，便休息了。

“拳法沒有精進，只能上山去看看了。”

上次打的蠻牛已經吃完了，徹底擁有了一牛之力。

而這幾天上山，也再沒遇到落單的蠻牛，成群的蠻牛，還沒有沖破皮關的顧淵可不敢招惹。

“希望這一次能有所收獲。”

有了打算，顧淵早早便休息了。

次日一早，晨霧散去，他便背著獵弓，直奔二重山。

蒼茫的深山老林中，色調呈現灰黃色。

晨霧雖散去，露珠卻掛在枝葉間，不敢墜落。

嗖！

忽然。

一道離弦之矢激射而出，掀起一陣氣浪。

“哞！”

鐵箭破空，正中一只貪玩離群的小牛犢，將其射翻在地，掙扎了幾下便沒有了動靜。

顧淵自灌木叢中走出，稍稍松了口氣。

今天運氣還算不錯，雖然是還未成年的小牛犢，但起碼也算是有收獲了。

“就是不知道這小牛犢，能不能再給我增加一牛之力？”

正想著。

顧淵忽然感覺到一陣陣惡風從遠處掠來。

他迅速地左手一翻，極快的從箭袋中抽出一支鐵箭。

彎弓。

搭箭。

弓弦緊繃。

顧淵雙目靜靜的盯著遠處，充滿警惕。

而就在此時。

一只只綠油油的光芒自密林之中亮起。

一群齜著牙，面露兇狠的惡狼，緩緩走出，攔在了顧淵和小牛犢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