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不，我沒有，我不知道它是哪里來的，更別說使用了！”

在伏都教中，巫毒娃娃的作用與其顏色相關，黑色的娃娃意味著詛咒與仇恨，娃娃上的紅色繩子、針孔和符號便是其作用的體現。

若要發揮作用，則需要用被詛咒者穿過的衣物布片包裹巫毒娃娃，并將其頭發纏在娃娃身上或縫入體內。

但現在，娃娃上已經沒有了被詛咒者的信息，也便不好推測究竟是針對誰的。

約翰雖然看起來慌亂，回答問題語無倫次，但卻始終一口咬定自己和巫毒娃娃沒有關系，當著帕里斯牧師的面，又沒有正式指控，眾人一時也沒什么好辦法。

已是深夜，哈桑上尉見此情形，只好先暫停了問詢。

“要逮捕他嗎？”

他向帕里斯牧師投過去一個問詢的目光。

帕里斯略一遲疑，拒絕了哈桑上尉的這一提議。

“謝謝您，先生！謝謝您！還有您！”

約翰見帕里斯牧師如此表態，感激涕零，一時間語無倫次。

查明了一起巫術案件，哈桑上尉已經十分滿意，提醒在場眾人回去之后可以就此廣泛宣傳，大做文章。

帕里斯牧師在講道時有機會對全村人講話，而格里格斯醫生在接診時也少不了接觸村民們。

至于提蒙斯，和上次一樣，他再度下榻在英格索爾的酒館內——又是一個重要的消息集散中心。

當天夜里，他便向英格索爾一家興奮地講述自己是如何布局，如何引導阿比蓋爾說出真相，又是如何與提圖芭搏斗，并僥幸在其刀下生還的。

這其中當然少不了虛構和夸張，但他卻對此感到心安理得。

畢竟，抓出巫師提圖芭的消息傳得越廣，前段時間對于莎拉·古德的誤解便越有可能被洗清。

接受完英格索爾一家的歡呼后，本杰明終于提出了一個提蒙斯無法回避的問題：“你是怎么知道提圖芭是巫師的呢？”

“我一開始也沒有確定，只知道帕里斯牧師家肯定有一個巫師，所以就想詐一詐她……”

“對啊，本杰明說得有道理，那你是怎么確定的呢？”

提蒙斯當然不能說是通過莎拉·古德才得以確證的，但想到裁縫鋪的學徒安妮，又不好意思全部歸功于自己，于是隱去了莎拉的那部分后如實相告。

直到凌晨，提蒙斯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興奮感退去，他感到難以抑制的疲倦，很快便睡著了。

前天晚上在帕里斯牧師家查出巫師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塞勒姆村。關于帕里斯牧師的爭論也有了結論，無論是要徹查巫師的激進派，還是更加重視團結的保守派，一致認為帕里斯牧師是邪惡的巫術的受害者，對此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而提蒙斯則一躍成為塞勒姆村最有聲望的“巫師獵人”——即便他現在還是個天主教徒。

“天主教徒怎么了，不要以為只有新教才會追獵與處決巫師，我聽說西班牙人在伊比利亞半島搞得也不賴！”

“確實是！有一回我去鎮上買煙——你們知道那個賣煙的，叫戈麥斯什么的，反正你們知道他也是西班牙人就夠了——他說，確實是有這么回事，還設立了一個叫……宗教裁決廳的機構！”

“我就說，辦這種事就得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羅馬教廷畢竟這么多年了，在這方面確實比我們做得好——別誤會，我不是天主教徒，我是說人家確實有值得我么學習的地方?！?

“新英格蘭也沒多久歷史，這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提蒙斯對于突如其來的贊譽感到有些不太適應。

不過，這正是他想要的。

如果他能夠影響關于一個人“是巫師與否”的裁決，那么便有了機會去阻止冤假錯案。

第三天是塞勒姆村的布道日。

布道通常定在下午，但塞勒姆村民委員會的代表早早便來到了英格索爾的酒館，表明自己有事與提蒙斯商量。

與熟悉的哈桑上尉、科溫法官、帕里斯牧師一同到來的，還有托馬斯·帕特南——小安·帕特南的叔叔，以及愛德華·帕特南——小安的父親。

“提蒙斯先生！”

愛德華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他緊緊地握著提蒙斯的手，捏得他齜牙咧嘴，提蒙斯費了些力氣才將手從愛德華的手中抽出來。

他很快便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盡管提圖芭已經逃走，但小安的情況并沒有好轉，昨天甚至出現了一只眼睛失明的癥狀。

因此，帕特南家的人懷疑塞勒姆村存在不只一個巫師。

此番前來拜訪提蒙斯，他們便是要請他出馬，再為小安祛除巫術。

提蒙斯還沒來得及答應或拒絕，哈桑上尉便假裝發怒，指責帕特南兄弟過于心急，應該等他們說完了再說。

帕里斯牧師隨即提出要在下午的布道會上公開為提蒙斯頒發聘書。

哈桑上尉和科溫法官拿出了兩卷羊皮紙。

第一卷是帕里斯牧師以塞勒姆村教會的名義所寫的公開信，熱烈地稱贊了他的虔誠、機智、勇敢和判斷力。

信中的話聽起來是如此肉麻，提蒙斯看完之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以至于他幾乎要請求牧師不要在布道會上朗讀這封信，

另一卷則是以塞勒姆村民委員會的名義所寫的聘書，邀請提蒙斯·帕斯·加西亞先生出任本村的“巫師獵人”，并奉上20鎊的獎金。

塞勒姆村的職位當然是提蒙斯所需要的，只有獲得官方的聘任，他才能有權干涉巫術審判。

至于20鎊的獎金，這雖然不是一筆小數字，已經足夠他一個人大半年的生活費用，但對他來說卻并沒有多大吸引力。

他看了看桌上的兩卷羊皮紙，又將視線轉向面前的人，剛想開口，英格索爾先生又插嘴進來：“恭喜！恭喜！以后塞勒姆村又多了一重保障！——我去給你們拿酒！”

他已經默認了提蒙斯會接受這一職位。

“我們村要有一位專業的巫師獵人了……”

英格索爾先生在二樓沖樓下喊道。

提蒙斯覺得，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找不出理由再推辭。

只是，托馬斯·帕特南和愛德華·帕特南實在是過于取巧了點，他們此行前來恐怕是吃準了提蒙斯剛剛接受聘書，不好意思拒絕的契機。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已經有一陣子，此刻他覺得面部有點僵硬，于是便伸手扶住額頭，想要用手臂遮住臉放松一下，但卻正好碰到額頭的傷口，忍不住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