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城與大同鎮一樣,外部被一面土墻圍著,周長不到兩千米。
不過吧,瓦城情況也例外,土墻上根本沒有巡檢司人馬,聽到大軍到來的消息,巡檢司巡檢帶著家人早跑了。
更看不到大戶招募的壯丁,更是大門洞開。
土墻大門外,只剩下夾道歡迎的人群,其中還由城內大戶帶頭。
胡昱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家瓦城大戶這么識時務和有膽魄。伸手不打笑臉人,作為一位上位者該有的操守他還是具備的。
城外迎接的人惶恐不安,生怕這反賊頭子如傳聞那般暴虐無道,以殺人為樂。
確實,從大同軍起事,各地地主老財們就是這么宣傳的,說大同軍如何殘暴不仁,使得底層一些泥腿子都信以為真。
數十騎互送下,胡昱領著浩浩蕩蕩一行人快馬至大門口,面前擔驚受怕的人齊刷刷跪成一片,齊聲道:“恭迎大將軍。”
胡昱看向隊伍里穿著華服的中年男子,問道:“尊姓?”
華服男子恭敬道:“大將軍當面在下不敢稱尊,姓鄭,單名理。”
鄭理,這人自是上了胡昱的小本本上,還與大同鎮有業務往來,難怪有恃無恐。
胡昱一臉玩味的笑著問道:“你不與他們一起跑?難道是不怕我們?”
鄭理恭維道:“將軍心系萬民之舉早已傳開,我鄭家雖為鄉紳,可也是萬民之中的一份子,鄭家愿聽候將軍差遣。”
這人回答倒是讓胡昱感到意外,雖說他家經商,可一兩千畝地也不是少數。笑問道:“你家地快兩千畝吧?我們的大同政策可有聽說過吧?一姓一家可不能持有這么多地。”
鄭理微微震驚,沒想到面前這看似年紀不大的反賊頭子連他家中底細都摸得清清楚楚。
收斂心神,鄭理連忙奉承道:“將軍之仁政,小民略有耳聞。”
胡昱又問道:“能照辦?”
“能!”鄭理鄭重點頭說道,“若是將軍看中在下家里那些天地,小民自愿奉上。”
胡昱滿意點頭,再問道:“家中可有人犯下過人命官司?”
鄭理當即抱拳回答道:“小民一直約束族人,不敢否認有人仗著鄭家威望欺壓百姓,但小民可以保證,在我當家做主這三十年來,家中族人、仆人身上絕無人命官司。”
胡昱笑意滿意,轉而對并轡而行的親衛隊隊長劉大奎下令道:“讓教諭隊貼出安民告示,另外對鄭家人客氣些,后面一切照舊。”
“得令!”劉大奎抱拳道。
體面的結局就是允許一家保留二十畝地,錢財保留,這已經是大同軍最大讓步。
這里面不乏一些人丁興旺的,只要同意分家,同樣能領到二十畝地。
當然,族人具體的落戶點大同軍說了算。
總之這一套流程,是開拔之前就下了定論。
就如同甲浦村張家,張家孫輩里面三個成年的未被清算,分地時照樣能領到一人四畝地分配(罪犯家屬,不屬于上述一類)。
不過,甲浦村肯定容不下他們,需要前往大同鎮治下其他地方進行落戶安置。
……
起初,瓦城百姓看著大同軍入城皆是戰戰兢兢,可大同軍大部正式入城后卻是令行禁止,也不擾民,更是在各地維持治安,遇到百姓也笑臉迎人,這一幕幕,讓城內一眾居民刮目相看。
隨著教諭隊入城,又在各地張貼安民告示,并大聲宣讀其中內容。
得知大同政策后,城內居民大為震驚。因為瓦城消息封鎖得死,他們并不清楚大同思想,只有少量人知道零星的內情,可也不敢向人宣揚大同思想。
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房住、人人有飯吃、人人有地耕、人人平等、廢除匠籍、奴籍、加派、徭役、遼響、重賦。
有明一朝,收買奴隸在各地司空見慣。
明初,為防止逼良為賤,明太祖朱元璋規定非功勛貴臣不得豢養奴仆。一品不得超過二十人,二品不得超過十二人,三品不得超過八人……
等于說,平民百姓不得蓄奴,最有權勢的讀書階層也不行,除非入朝有了官身。
老話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民間從買奴演變為認義子,管男奴叫義男,女奴叫義婦。
甚至一些喪盡天良的玩意兒,會將買來的奴仆閹割掉。無他,家大業大防止奴仆與后院妻妾有染,于是效仿宮里皇帝將奴仆凈身,以此來確保自己后院無虞。
要論義子最多的,就是明末武將家里的家丁,里面一堆義子,說是收養來的義子,其實就是他們買來的奴仆。
緊隨其后的,是肅清活動。
總要殺雞儆猴,讓他們知道在大同治下作惡多端要付出代價。
第一條,清理地痞無賴,以及其他大戶留守的家奴。
待遇一樣,直接參與人命官司的處以絞刑,剩下的根據情節輕重,處以一年到二十年不等的勞動改造。
處理完城內人渣,開始募兵。
凡事報名加入大同軍者,其家中每年滿十三歲者,可額外多得兩畝地。
并且,只要加入大同軍者,管他一日三餐,四季衣裳,每月還有半石麥子月餉,第一月月餉報名就與救濟糧一并發放,后續每月月初在戶籍地統一發放至其家中,獨身者可折算銀錢,待其成家后,還可領到十五畝好地(性質同上田一樣),等于夫妻二人每人可領地七畝半。
也就是說,瓦城普通人家家中年滿十三歲者每人可分得四畝地,加入大同軍每人可分得六畝地。
這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
瓦城內部一些人家早就窮得揭不開鍋,大同軍剛宣布,踴躍報名參加大同軍者不計其數,目的只為領到那半石救命糧。
于是,大同軍在瓦城風風火火的展開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