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憶的睫毛顫了顫，像被風吹動的蝶翼。簡辰的指尖還停留在她的手背上，微涼的溫度順著皮膚蔓延，卻在心底燃出滾燙的火。陽光漫過床沿，在兩人之間織出層金紗。

簡辰微微側過身，動作因輸液管的牽扯而有些僵硬，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執著。他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看著那滴懸在睫毛上的淚珠，忽然輕輕抬起沒扎針的左手，指尖拂過她的臉頰。“許憶。”他的聲音低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許憶沒說話，只是微微仰起臉。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陽光曬過的皂角香，呼吸拂過她的耳廓。簡辰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的唇角，那里還殘留著小米粥的甜意。他慢慢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目光膠著在她顫抖的睫毛上。窗外的梧桐葉突然嘩啦作響，像誰在用力鼓掌，輸液管里的藥液卻在此刻慢了下來，仿佛在為這遲來的吻倒數。

他的唇終于落了下來，輕得像羽毛拂過。許憶的身體瞬間僵住，隨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他的床單。那是個帶著歉意與珍惜的吻，溫柔得讓人心頭發顫，仿佛要將這些年錯過的時光，都一點點吻回來。

簡辰的手小心翼翼地環住她的后頸，生怕弄疼她，也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瞬間。許憶閉上眼，眼淚終于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燙得他心尖發顫。她慢慢抬起手，環住他的肩膀，將臉埋得更深。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在他們交疊的身影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被歲月暈染過的畫。輸液管里的藥液還在緩緩滴落，卻仿佛不再是冰冷的節奏，而是與兩人的心跳重合，敲出溫暖的旋律。

不知過了多久，簡辰才輕輕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交織在一起。“我不會再放手了。”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無比堅定。許憶點點頭，臉頰貼在他的頸窩，那里還殘留著陽光的溫度。她忽然覺得，那些輾轉反側的夜晚，那些強裝灑脫的瞬間，都在這一刻有了意義。

簡辰的鼻尖蹭過許憶的鬢角，帶著薄荷牙膏的清冽氣息，正要再次俯下身時，病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護士端著治療盤走進來，看到相擁的兩人時腳步一頓，消毒水的味道瞬間沖淡了空氣中的甜膩。“該換點滴了。”她低頭核對輸液單，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你的肺部炎癥還沒徹底消退，恢復期尤其要注意，親密接觸容易交叉感染。”

許憶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直起身，慌亂間帶倒了床邊的塑料凳，“哐當”一聲在病房里炸開。她手忙腳亂地扶好凳子，耳后紅得能滲出血來，指尖絞著衣角不敢抬頭，連呼吸都帶著顫抖。簡辰喉間發緊，下意識想拉她的手，卻在看到護士手中的針頭時訕訕收回。他挺直脊背配合換藥，目光卻不受控制地瞟向許憶——她垂著頭，發頂的碎發被陽光染成金棕色，脖頸繃出纖細的線條，像只受驚的小鹿。

護士麻利地換好藥液，調整流速時又多叮囑了句：“這兩天盡量保持距離，”說完便端著托盤輕輕帶上門。病房里的寂靜突然變得滾燙。許憶猛地轉身撲到窗邊，假裝研究樓下的梧桐葉，肩膀卻控制不住地發抖。簡辰看著她露在陽光下的側臉，忽然低低笑出聲。

“笑什么笑！”許憶回頭瞪他，眼眶還紅著，語氣卻軟得像棉花糖，“護士都說了……”“說要等我好起來。”簡辰打斷她，眼底的笑意漫出來，“那我就快點好，好不好？”許憶被他看得心慌，猛地轉回去對著窗戶，卻在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他溫柔的眼神。陽光穿過葉隙落在她手背上，像他剛才輕輕觸碰的溫度，暖得讓人心頭發脹。輸液管里的藥液又開始規律地滴落，只是這一次，每一聲都像在數著重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