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堤問俞岱巖，要想修真問道，還能不能娶妻生子。

俞岱巖哈哈一笑，說道：“俺師父是玄門真人，可俺和好幾位師兄弟都不是道士，年少時也在紅塵里翻滾過。你要娶妻生子，自也無妨。”

這下林堤安心了，又問：“那小子可要隨俞仙長上武當山？”

“不必。”俞岱巖突然收了笑容，正色道：“我雖要傳你玄門‘修真神仙，聚精凝神’的功法，可你既不必稱我為師，亦不許以武當弟子自居。日后若是見到我武當門人，更不可言今日之事。”

林堤不懂為何，又不敢問，只點頭應道：“小子知道了。”

俞岱巖微微點頭，又道：“你心中定然有許多疑問，可俺今日不便與你細說。總而言之，俺引你入門，只因你能感應那星宿偉力，所以不得不為之，此乃順天應道也。”

林堤連連點頭稱是，心想：“俞岱巖居然知道我能吸收星辰之氣，那張三豐和另外武當六俠估計也是知道的。”

俞岱巖繼續道：“‘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望你今后修行，亦不失赤子誠心，良善愿志。”

“是，仙長教誨，弟子不敢忘。”林堤心想：“名門正派就是不一樣，教我本事之余，還叮囑我要做個好人。”

俞岱巖從懷里取出一本封面無字的書冊，交給林堤，說道：“這功法原本是有名字的，俺有意抹去了，你照著里面的功法練習，待你聚靈成仙之日，俺再來尋你。”

“是。”林堤再次躬身行禮，正想問什么是“聚靈成仙”，可抬頭發現，俞岱巖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帶著一頭的霧水，林堤拎著野物回去了。

……

天柱峰東，二百里外，一處無名山谷中。

谷內荒無生息，只有怪石嶙峋。

月上中天時，忽有一道青色流光自天邊飛來，又如星隕一般，墮入谷中，隨即化作一藍衫男子。

男子正是俞岱巖，落地后，他又走到一座渾然天成的石碑前。

一道雄渾滄桑且空靈的聲音響起：

“你見到他了么？”

俞岱巖道：“嗯，見著了，你說的應當沒錯，他能看出我非凡俗，多半就是星宿氣運所歸之人。”

“自然不會有錯。”那聲音又問：“功法也傳了吧？”

“傳了。”

俞岱巖又沉吟道：“師尊和四師弟當真不會知曉？”

“你既然瞧不出那人異象，他們自然也不知。若不是與玄武氣運相沖，就算是我也發現不了天底下竟有這等人。說來古怪，那人似乎非此界所有。”

“我原本想讓他上武當山拜師，再三思量，還是由你傳他修行更好。至于其他人，知道了反而會節外生枝，就先瞞著吧。”

俞岱巖點點頭，隨即化作流光，往武當山方向飛去。

山谷中重新靜謐。

良久之后。

忽然嘆息聲起，道：“人間已經大亂，天界更亂成一團，突然出來這么一個人，真有用么？”

……

林堤回到家，素兒已經睡下了。

放下獵物，林堤拿著那本書冊去到后院。

月色皎皎，即便是不點燈，他也能看清冊上字跡。

書冊前幾頁，簡略記述了仙道諸般品類的劃分。

第一行寫到：

“凡人修煉有小成，五行靈氣，誤交誤會，形質且固，誅邪不能侵，諸病不能入，是謂聚靈成仙，乃曰‘靈仙’。”

林堤心想：“那塊石碑和俞岱巖都說要等我‘聚靈成仙’，原來聚靈成仙過后，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仙途，成為‘靈仙’。”

冊子又寫著，“仙有五類，一曰靈仙、一曰人仙、一曰地仙、一曰神仙、一曰天仙”。

“靈仙只修小道，如吐納存想，煉筋鍛骨，而不悟大道，終止于小成，為仙班之末，證不得長生。”

再往后看，除了第一種“靈仙”，其余四仙代表四種長生之路，似乎沒有明確的等級高下之分。

這和林堤前世看過的仙俠小說以及影視劇似乎不一樣，但轉念又想，西游記中的鎮元子為地仙之祖，論實力，不比天上的神仙差。

他又尋思：“如果我修成‘靈仙’，那以后還能修成其他的‘仙種’么？”

繼續再看，林堤又得知，五仙之中，唯獨天仙這個大品類之內，有明確的等級之分，不過具體怎么劃分的，這本書冊上沒有寫。

書冊后面，則是一套打坐煉炁的功法，一幅人體經脈穴位圖譜，和幾門簡單淺顯的法術紀要。

林堤先看圖譜，再讀功法：

“要妙氣訣，真道者用之，氣是神之用，意是神之靈，神之使氣，氣自使身，此乃神之動作也。氣即漸漸下，至滿心下，以手指下嗚，即是氣到從心下，漸漸入腹……”

粗讀一通，又細看數遍，林堤發現自己竟然能看的明白。

他心里一喜，隨即盤膝坐在地上，依照冊上法門，運氣吐納。

不多久，林堤即進入心無雜念，不計外物的境地，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息自天地間納入體內，又行周身四通，流灌百脈。

……

再睜眼時，天已微亮。

林堤站起身，動了動手腳，感覺渾身輕松且舒暢，心想：“這東西練了確實有用，可惜昨天晚上半個小時的星辰之氣用完了，今晚在星光下練功試試，效果應該會更好。”

他又想：“俞岱巖傳了自己修煉的功法，好像就用不著去武當山拜師了。被鎮在石碑下的那個‘逆神’，讓我說給張三豐的那句話，以后還有沒有用呢？”

“逆神”很神秘；俞岱巖也很神秘。

這個世界更神秘。

……

醒來無事，林堤就去做了早飯。

他洗好一只山雞，將雞肉切成細丁，和粟米混在一起，放鍋里加水熬煮。

等林素兒醒來時，就聞到滿屋的山雞肉粥的香味。

素兒在臥房喊道：“堤哥哥，昨晚你又沒睡覺么？”

林堤去到臥房，抱住素兒，笑道：“昨晚我練功了，修仙的功法。”

“修仙的功法？”

“嗯啊。”林堤又將昨晚遇見俞岱巖的經歷說了一遍。

素兒聽完，問道：“這個……你告訴了我，神仙會怪罪么？”

“才不會呢，他只說讓我別和武當山的人說，素兒是牛頭山磨盤村林堤的娘子，可不是什么武當山弟子。”

素兒吃吃笑道：“還沒成親，誰是你的娘子呀？”

林堤看著素兒，說道：“銀子快攢夠了，開了春，咱們就成親吧？”

素兒沒有回答，“嚶”了一聲，將頭埋進林堤懷里。

早飯后，兩人出了磨盤村。

林堤左手拎著昨晚新獵的野山羊，右手牽著素兒。

山路難走，兩人走走停停，快到晌午時，才看見劉家堡子堡樓上的那面紅旗。

林素兒忽然說：“咱要是有了馬，就能去縣城瞧瞧了。”

林堤靈機一動，說道：“素兒要是想去，待會兒賣了羊，我背著你過去。”

“那不成，路上又不是沒人，讓別人看到了，可不要羞死。”

“會么？男朋友背女朋友上街，他們愛看就看唄。”

“男朋友女朋友？是指我們么？”

林堤見自己把前世的俗語說了出來，忙解釋道：“我想啊，咱倆既是情侶，又是最好的朋友，那不正是‘男朋友’和‘女朋友’嗎？等成了親，就是相公和娘子啦。”

“說的也沒錯，哼！”

……

去到劉家堡內，林堤發現，堡子里冷清了許多，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關閉著，而堡樓門外的守衛，也都是些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