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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

墨翟,魯國人,也有說他是宋國人的。他的生卒年歲,各家說法都不很準確,大概在春秋末,戰國初,公元前490—前403年之間,略與孔子再傳弟子們同時。他的世系出身也不詳。《史記》上說他做過宋國的大夫,也難確定,從他的書上看我們只知道他曾經救過宋國,免遭楚國的進攻而已。總而言之,他不像孔子那樣出自名門世胄,他的生活和作風也不像孔子那樣的貴族氣味。向來“孔、墨”并稱,或者“儒、墨”并稱。從現存《墨子》書中,可以看出墨子所創立的墨家學說和孔子所創立的儒家學說,處處針鋒相對。這是中國思想史上最早出現的互相對立的兩個大學派。拿兩家學說對照來看,格外顯出墨家所具有的代表下層社會的特殊色彩。

一、十大主張

墨家的十大主張: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志、明鬼、非樂、非命、節用、節葬,在《墨子》書中各有專篇。倘若單把那幾篇文章粗粗一看,也不見有什么特異地方,不知道為什么儒家極力攻擊他。如果你把這些主張和儒家的理論仔細比較一下,就知道他們兩家的主張雖然有時候看著差不多,而其實相差很遠,根本不能相容。荀子以儒家的觀點批評墨子道:

墨子有見于齊,不見于畸。(《荀子·天論》)

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荀子·解蔽》)

上功用,大儉約,而僈差等。(《荀子·非十二子》)

“齊”與“畸”,“用”與“文”,下字極精,恰當地把儒墨兩家對立的地方指點出來。“齊”是“齊一”,也可以說是“一般”的意思;“畸”是“畸異”,也可以說是“特殊”的意思。“用”是“實用”,“文”是“禮文”。“上功用,大儉約”,乃是說講“用”不講“文”,“僈差等”是一視同仁,不分等差,是說講“齊”不講“畸”。總而言之,儒家注重“畸”,注重“文”;而墨家注重“齊”,注重“用”,拿“齊”和“用”的意味來理解墨家的十大主張,就格外顯出墨家學說的特色。

例如“節用”“節葬”“非樂”,都顯然是從用的觀點上立論。

墨子有一個原則,就是“諸加費不加于民利者圣王弗為”(《節用中》)。本來儒家也未嘗不講“節用”,但他們是以“禮”為節,而并非一概尚儉。墨子卻不然,凡是只增加費用而對于人民并不能增加什么利益的都不干,而他所認為對人民有利益的事又只限于最起碼的物質生活需要。因此他主張:飲食“足以充虛、繼氣、強股肱、耳目聰明則止”;衣服“冬服紺之衣輕且暖,夏服绤之衣輕且清則止”。只需吃得飽,能使身體強健,穿得適合氣候,不受熱,不受寒就好,至于講究什么美味和華飾,對于人并沒有實際好處,都是多余用不著的。根據這種精神,當然要主張“節葬”和“非樂”。厚葬只是靡費,會有什么用處?儒家所以主張厚葬者,因為他們要從這上面表一表活人的心,并且由葬的厚薄也可以顯示出貴賤的等級來。墨家不管這些,單看對于人民有沒有“用”,當然要加以反對。至于墨子所以“非樂”,也是因為“樂”對于人民沒有“用”,因為“撞巨鐘、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戚”,并不能給人民“衣食之財”,并不能“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徒然“厚措斂乎萬民”,浪費人民的資財。本來“用”的標準也很活動。廣泛點說,“樂”何嘗沒有“用”。但是墨家所謂“用”,意義極狹,除非對于維持生活有直接關系,如衣食之類,或者能禁暴止亂,他們都認為是無用的。音樂自然不能當飯吃,當衣穿,也不能說撞一撞鐘,彈一彈琴,就可以把寇亂平定了。拿這樣的標準來講,“樂”自然是沒有用,自然要非“樂”。墨家這種極狹隘的實用觀點,儒家、道家都攻擊它。然而這種不講享受,“生勤死薄”“以自苦為極”的生活,正反映出當時勞動人民的本色。在當時貴族統治的社會中,一般勞苦大眾所迫切要求的本來只是些物質的生活資料,什么精神陶冶,如音樂之類,他們根本沒有福氣享受,只能當作貴族們所專有的奢侈品加以反對而已。

再就墨家最重要的主張“兼愛”來說,表面上和儒家所謂“泛愛”、所謂“仁”,何嘗不有些相近。但是這里面有兩點重要差別:

其一,儒家講“愛”,著重在“心”上,墨家卻一定要考慮實效。如所謂“兼相愛,交相利”。“愛利萬民”“兼而愛之,從而利之”“義,利也”“孝,利親也”……言“愛”必及“利”,愛非空愛,必伴以實際的利益,顯然貫串著尚“用”的精神,這是和儒家不同的。其二,儒家“親親”,親其所親,把親疏厚薄分別得很清楚,主張有差等的愛。墨家卻提出“兼以易別”的口號,只講“兼”,不講“別”,根本打破親疏厚薄的差別觀念,而主張“兼而愛之”,一視同仁。在這一點上,儒家所表現的是“畸”,而墨家所表現的是“齊”。我們須要知道,儒家所主張的“親親”之道,是建筑在宗法制度上的。宗法制度只有貴族才講得起。至于勞苦大眾,都是所謂“匹夫匹婦”,那有什么宗法可言。他們流浪江湖,四海為家,只有廣漠的同胞觀念而已。

“尚同”是主張政治上、思想上的整齊劃一;尚賢是不論親疏貴賤,平等看待:都是重“齊”而不重“畸”的表現。《尚賢》篇說:

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故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

不黨父兄,不偏富貴,不嬖顏色,賢者舉而上之,富而貴之,以為官長。

儒家講“尊賢”,講“賢賢”,也何嘗不是“尚賢”。但儒家“賢賢”以外,還有“親親”,“貴貴”。這樣一來,“賢”就不成為用人的唯一的條件。孟子說:“親之欲其富也,愛之欲其貴也。親愛其身,所以富貴之地。兄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根據這種理由,雖以象之不賢,也居然可以受封。因為他是舜的御弟,合乎“親”的條件,“貴”的條件,單不合乎一個“賢”的條件是沒要緊的。這樣,儒家的尚賢就有例外,而墨家卻無例外;儒家的尚賢是相對的,而墨家卻是絕對的。“兄為天子,弟為匹夫”,從墨家看來,有什么不可呢?在這里不容許有什么特殊情形,也就是看不見所謂“畸”。這是墨家和儒家不同的地方。至于《尚同》篇主張天子去“一同天下之義”,以免去“一人一義,十人十義”的混亂現象,這是要統一思想,更顯然表現出墨家尚“齊”的精神。

墨家的天鬼觀念也和儒家不同,如《天志》《明鬼》兩篇,把天和鬼講得活靈活現,好像看見了一樣,極明顯地主張有鬼論。而其所以如此主張的理由,又全從對于人民的實際利害上著眼,全從這種主張所起的作用,所收的效果上著眼,并沒有講什么精深微妙的理論。

像儒家對于天鬼問題那一套人文主義的見解,他們是沒有的。《非命》篇也是專從實用上立論,并不像偽《列子·力命》篇那樣從理論上辨析“力”和“命”的問題。還有“非攻”,是“兼愛”的實行;而其以實力幫人守城,反抗侵略,不單空談了事,又正是他崇尚實用的表現。

總之,墨家的確是講“齊”不講“畸”,講“用”不講“文”。

通貫十大主張,隨處都可以看出這種意味。儒家說這是“蔽于用而不知文”,是“有見于齊,無見于畸”,那么,墨家也未嘗不可以反唇相譏,說儒家是“蔽于文而不知用”,是“有見于畸,無見于齊”。

兩種思想恰好針鋒相對,倒是很有意味的。

二、會黨式的集團

墨家這個集團,有組織,有紀律,有共同的信條,并且有生活上的共同聯系,和后世下層社會所結成的會黨道門很有些相類。墨子在一群“墨者”中,不僅是一位傳道授業的先生,同時卻還像是他們這個集團的領袖。他掌握著很大的權力,能發號施令,指揮他的門徒。

他常派遣他的門徒到各處去活動。如:“游公尚過于越”(《魯問》),“出曹公子于宋”(同上),“使勝綽事項子牛”(同上),“游耕柱子于楚”(《耕柱》),“使管黔敖游高石子于衛”(同上)。這班人都負有領袖的使命,并不是個人行動。有不能完成其使命的,就被撤回。如使勝綽事項子牛,就是派他去齊國作“非攻”運動的。但是他不稱職,“項子牛三侵魯地,而勝綽三從”,不能堅持自己的主義,所以譴責他,把他召回來。又如墨子曾派禽滑厘等三百人去幫助宋國守城,準備抵抗楚國的侵略,那更是有名的故事。《淮南子》上說: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墨家這種服從領袖壯烈犧牲的精神,直到墨子死后很長時間還保持著。請看下面一件故事:

墨家有個巨子(墨家的首領稱為巨子)名叫孟勝,和楚國的陽城君很友善。當陽城君往楚國京城那里去的時候,把陽城這個地方托付給他。后來陽城君死難了,楚國派人來接收陽城。孟勝不肯辜負陽城君的委托把地方交出,但又沒有力量抗拒,所以想報以死。他的弟子徐弱勸他道:“如果死了有益于陽城君,那就死了也可以。死了并沒有什么益處,反倒使墨家之道絕傳,這來不得呀。”孟勝說:“我和陽城君,又是師友,又是君臣。如果不死,從今以后,求嚴師的,求賢友的,求良臣的,都將不來我們墨家了。死了正是實行墨家之道而使它流傳。宋國田襄子是一位賢者,我將要把‘巨子’這個職位傳給他,還怕什么墨家之道絕傳呢。”徐弱說:“既是這樣,那我就請先死以開路。”于是孟勝、徐弱和其他弟子八十三人都死了。只剩下二人到田襄子那里去傳達孟勝的命令。可是他們在任務完成以后,也要回陽城去死。雖然田襄子以新巨子的名義來加以制止,而他們不聽,還是回去死了。當時很多墨者議論他們,認為這是不聽巨子的命令(這個故事見《呂氏春秋·上德》篇)

從這段悲壯的故事里,一方面可以見墨者的俠義,一方面也可以見“巨子”的權力。重然諾,輕死生,趨義赴難,本是俠客的道德,墨家卻把這種精神充分地表現出來。巨子說死,于是八十三人都一同隨之而死。這真是所謂“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尤其有意味的是那兩位派出去傳達命令的墨者。他們本來可以不死,然而非回去死了不可。死且不必說,還落個“不聽巨子”的罪名,因為新巨子不準他們死。這種犧牲精神和森嚴紀律,在別家是看不到的。

再說,墨家是主張“兼愛”的,是主張“有力相營,有道相教,有財相分”的。在他們團體里,頗帶一點“有飯大家吃”的意味。如:墨子曾經派耕柱子到楚國去工作。有些墨者往那里去,耕柱子沒有在生活上充分供給他們,因而他們回去向墨子說,讓耕柱子在楚國沒有什么好處。墨子不以為然。后來耕柱子果然送回來十金。從這段故事可以知道墨者有分財于團體的義務。倘若有財而不讓大家共享,就要受團體的責備。又如墨子責備他的弟子曹公子道:“今子處高爵祿而不以讓賢,一不祥也;多財而不以分貧,二不祥也”。(《魯問》)

有財不僅要獻給自己的團體,并且還得分給一般窮人。這完全像后世下層社會的會黨所崇尚的道德。

墨家尊天明鬼,大有“替天行道”的意味。這也和后世會黨極相類似。

總之,服從領袖,嚴守紀律,慷慨犧牲,仗義疏財,有飯大家吃……凡后世會黨中所常看見的,多早已見于墨家。如果我們夸大點說,墨家簡直是一個最初的會黨。

三、科學、技巧

墨子在講學方面與孔子并稱,同時他又具有特殊的技巧,常常和最著名的巧匠公輸般——即以前木匠們所供奉的魯般爺——牽連在一起。

相傳公輸般曾經用木頭做了個鳥,飛上去三天還不落下來。他自以為是天下之至巧了。可是墨子對他說:“你作木鳥,不如我作車轄(車輪圍繞車軸的一部分)。我用三寸木材,不大一會兒就削成一個車轄,能夠擔負起五十石的重量。作出來的東西于人有利的就是巧,于人無利的那算是拙”(另一傳說,作木鳥的就是墨子)。在《墨子》書中,還有公輸般替楚國做“云梯”,將用以攻宋,而墨子和他比賽技術的故事。又如書中《備城門》以下十幾篇,墨子和禽滑厘講論守御的方法,其中多說到制造和建筑的技術。在其他各篇,亦慣用百工作比喻,常常提到關于工藝的事。如此等等,可以說明墨子的確是長于技藝,既不同于儒家的鄙視技巧,也不同于道家的崇尚樸拙,他自具一種特色,恐怕他的階級出身是和手藝人有些關系。

因為墨者多擅長技巧而從事手藝,在他們的勞動過程中,在他們和物質世界的經常接觸中,很自然地取得一些科學知識。現在《墨子》書中的《經》和《經說》幾篇,很有些關于光學和力學的知識。

特別是幾何學,似乎已經搞成一套體系。他們有一定的術語。如:全體叫作“兼”,部分叫作“體”,點叫作“端”,線叫作“尺”,面叫作“區”,立體叫作“厚”……都下有明確的定義,可見他們研究這門學問已經是條理分明,不是偶然隨便講的。像這一類關于自然科學的知識,在《墨經》中不勝例舉,而在別家著述中卻很少見到。因此有些人感覺奇怪,以為墨家為什么這樣特別?莫非墨家來自外國,不是中土所產嗎?于是說什么墨子是印度人,種種牽強附會的怪論都提出來。如果我們知道墨家本是出自勞動人民,多是從事手工技藝者,那么,根據他們的特殊經驗,特殊視野,因而得到這些特殊知識,乃是毫不足怪的。

墨家不僅從勞動過程中吸取一些關于自然科學的知識,并且還形成他們的一套邏輯,一套知識論。他們把知識分為三類:“聞、說、親”。“親知”是從親身經驗得來的知識,這是最基本的,但范圍有限。“說知”是從推論得來的知識,如勘探者發現煤礦,地下情況,并未親見,實據地上,推論而知。另一類是“聞知”,是從旁人聽來的知識(不管是直接、間接、從口傳或從書本上)。就如墨子這個人,我們當然沒有親眼見過他,并且也沒法子根據什么理由推論出個墨子來,我們所以知道中國歷史上有個墨子,乃是從書本上聽人家告訴給我們的。他們更詳細講述種種辯論推理的方法,但絕不是詭辯。

如當時有些詭辯家爭論“同異”問題,講起“同”來什么都是“同”,講起“異”來什么都是“異”,其結果弄得“同異”混淆,以至根本抹去了“同異”的界限。墨家不是這樣。他們把“同”分為四種:二名一實叫作“重同”(重復的重);同連在一個整體上,叫作“體同”;同在一處叫作“合同”;有共同特點叫作“類同”。和這相反,也有四種的“異”。如此,講“同”一定要指出是哪一種的“同”,怎樣“同”法;講“異”一定要指出是哪一種的“異”,怎樣“異”法,一點不許混淆。由此可見墨家辨析名理,嚴肅認真,和詭辯家的文字游戲絕不相類。這也反映出勞動人民實事求是的唯物主義的精神。

四、墨家主張民選天子嗎?

既然說墨家所代表的是下層社會、勞動人民,那么,是不是如某些人所說,墨家主張“民約論”,主張民選天子呢?倒也湊巧,在《墨子》書中,《經上》篇恰好有一句:“君,臣萌(同‘氓’,即‘民’的意思)通約也。”君之所以成為君,乃是由臣民公約而來,這不明明是“民約論”嗎?《尚同》篇又恰好有這些話:“夫明乎天下之所以亂者,生于無正長,是故選擇天下賢良圣智辨慧之人,立以為天子。”天子是選立的,這不明明是主張民選天子嗎?其實這種說法是不可靠的。首先說,“臣萌通約”的“約”字不一定當“契約”講,也許當“約束”講。假如解作“臣民都受約束于君”,豈不和“民約論”的意味恰好相反嗎?即使當“契約”講吧,也許是名學意味上的“約定俗成”(這是《荀子·正名》篇的成語,乃是說一切名稱都是由社會規定的),不一定就是政治意味上的“民約論”。究竟這句話應該怎樣講法,可不可當作民約論,還須從墨學的各方面加以參證,單憑這一個孤立的句子是不行的。至于《尚同》篇那句話,僅只說“選”,卻沒有說誰選,“選”字上面沒有句主。你以為說“選”就必須是“民選”嗎?這倒不一定。《尚同》篇的另一段明明說過:“古者上帝鬼神之建國設都立正長也。”可見墨子的意思,以為正長是上帝鬼神立的,并不是民立的。以彼證此,則天子亦當是上帝鬼神選的,而不是民選的。或者有人要說:上帝鬼神還不是個空名嗎?事實上還得假手于民。名神選而實民選,也可以說是間接的民選吧。我以為這種說法仍然不能成立,而只是重復“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的老調。我們知道在歐洲政治思想史上,“民約論”正是由反對“王權神授說”而起。他們說君主權力不是神授的,而是民授的。假使可以承認神選就是民選,那么“民約論”也可以和“王權神授說”合而為一了。這成什么話!

其實墨家之不主張民選天子是有旁證的。墨家是個有組織的團體,其領袖為“巨子”,發號施令,有絕大的權力。“巨子”職位并非由一群墨者選舉而來,乃是由舊巨子自擇新巨子而傳其位,很像佛家的傳衣缽。假使墨家能夠取得政權的話,無論從理論上,從事實上,巨子都必然要掌握全國最高的權力,而形成一種帶宗教性的政權形式。我們須要知道,墨子很像一位教主,他的一切言行都依托于“天志”。他主張兼愛,就說天意叫兼愛;他主張非攻,就說天意叫非攻;他主張非樂、非命、節用、節葬、尚賢、尚同一切都說是本于天意。把許許多多的天意實現出來,就成了他們所要建立的地上天國。在這天國中,天子稱天而治,掌有絕大的權力,什么“民約論”“民選天子”,根本是談不上的。但是也有些人因此就認為墨家是反動的專制主義者,所反映的不是下層社會的思想,這也是錯誤的。我們應該知道,民權政治本來是近代市民階級興起以后,所要求的東西,古代勞動人民所要求的政治形式還并不是這樣。我覺得墨家的團體和教義,在某些地方頗類乎原始的基督教。從考茨基在《基督教的基礎》里面所描寫的看來,我們可以知道原始基督教比著墨家更帶深刻的革命意義。然而他們政治理想的實現,也不過是一種教會政治。墨家的政治思想恐怕與此也不甚相遠吧。如果結合墨家“尚賢”的主張看來,除了原始的宗教意味以外,倒還可以說是一種“賢人政治”。賢人政治當然還不能算是民權政治,但是,它反映了墨家對當時貴族階級那種“家天下”的政治制度的不滿;再說,“傳賢”畢竟勝于“傳子”,從某種意義上說,賢人政治比當時的貴族政治也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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