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朱紫玄放倒了曹盈，這還不算，纖纖皇帝玉足還在阿姨大腿上踹了一腿，就聽曹盈尖叫一聲，捂著腿在地上滾動起來。爾朱紫玄此為不可謂不不狠，龍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卻擼了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彎腰伸手抓住曹盈的發髻，跟揪地瓜一樣，拽著就拖將起來。

曹盈哇哇大叫雙手亂舞，奈何人到中年，這聲音聽起來凄厲有余卻可憐不足，爾朱紫玄嘖嘖感嘆，想自己要是大叫，一定要記得婉轉可憐讓人心軟，免得像曹盈這種只是空浪費力氣。一面想，一邊就把曹盈拖成個跪地姿態。

龍泉有些看不過眼，趕緊搶到爾朱紫玄身邊，此時龍式本在后面，也因為聽見聲音趕緊出來，兩位美男子到了跟前，龍泉看了龍式一眼，龍式正待想勸爾朱紫玄不要太過，一面開罪了爾朱天祿。因為小人招惹強敵，怎么算也是劃不來。

然而一聲“陛下……”還沒得說全，爾朱紫玄已經一手擺過，叫兩位近寵收了聲。龍式龍泉與爾朱紫玄相處已久，又是貼身，雖然她行思絕不似其他王公貴族，也屢屢有出格之舉，但好歹怎么看也不是兇惡之屬，不過這種看法恐怕今日就要改觀。

爾朱紫玄這人一般不兇惡，兇惡起來不是人。

只見身材嬌小的皇帝女一只柔嫩的手爪揪著曹盈的頭發，另一只則在不斷地揮打掉曹盈伸上來想反抗的雙手，打在人家的手背上啪啪有聲。

不過即便如此，因為她體格纖巧，曹盈反而比她大了足足一圈兒，這般景象看起來就難免有些好笑，仿佛一頭小小的貓兒，在拿爪子扇一頭大犬的耳光一樣。

龍式因為被爾朱紫玄搞去和邱珍談情說愛，好歹比純純的龍泉要知道這位陛下的心思那么一點點，所以他談不上十分緊張，到是被自己想象的光景弄得笑了起來。

龍泉關心則亂，他雖然不明白其中種種繁復關系，從來爾朱紫玄叫他便有一做一罷了，卻有先天直覺，天然曉得曹盈這女人如此讓他害怕必有原因，深怕讓他心疼的那位陛下得罪了曹盈，讓她身受其害，張嘴想說，又想起爾朱紫玄已經擺手不讓他說話，便僵在那邊，心急從眼底折了出來。

龍式拍撫了一下弟弟肩頭，輕聲道：“別擔心，陛下自有決斷。”

他剛這么說，爾朱紫玄已經蹲下身子，面對著正在發狂雙手亂舞的曹盈跟前，癟起紅馥馥的櫻桃小口嘆了一口氣，然后雪玉手兒放開她的發髻，卻轉下來就是二十幾個耳光，打得迅雷不及掩耳，胳膊都輪圓了，抽得曹盈是雙手垂落，身子隨著耳光左右搖擺，打得滿腦袋金星直冒分不清白天黑夜，眼前一片稀里糊。

爾朱紫玄打完了，這才站起來，拍拍手掌，卻發現龍泉站得不遠，就叫他過來，一雙小手手心攤在他面前。

她一看龍泉就知道他被自個兒嚇得呆了，方才暴風驟雨的一輪扇呼乃是練過的，前生沒有桃花緣，卻有各種眼瞎的男人在各種場合騷擾，于是女子防身術都是必備，電視上那種耳光扇呼一個就完事從來不是她的風格，一定要打得暈頭轉向，最后還要雙手用力拍耳——叫那廝聾了了事。

龍式就不用擔心，他腦子里也不知想的什么，竟然轉頭去暗笑，看來是物以類聚，她不是純美傻蘿莉，龍式也不是呆呆小宮奴。

于是她跑到呆的那個面前，把手兒攤起，嘟著嘴，嬌憨道：“你看，朕的手都打腫了！”

龍泉哪里有什么是非之分，他眼里只有爾朱紫玄罷了，這男人不情動則罷，一應動情，羅剎也是佳人，他只顧著面前這雙手兒手心兒發紅，哪里管這是大力打人自己搞出來的后遺癥？心中唏噓焦躁，趕緊牽起爾朱紫玄的手兒，放在嘴邊輕吹。

龍泉也是個是非不分的孩兒，只顧護短，很好很好，只要她是那個短，就不怕他不順遂自己——今兒露一點真相，除了真的很想揍這個曹盈之外，順便也試探了一下兩個男子的本性，她是妥帖的人，用人也需妥帖，然而因為他們人在身邊，試探也不能太過刻意，順便利用一下這個討打的阿姨就好。

爾朱紫玄笑起來，收了手，拍拍龍泉的面頰道：“好啦！泉兒吹了就不疼了。”龍泉紅了臉，暈陶陶地。爾朱紫玄轉頭去看地上跪著的曹盈，她已是被打得愣了神，也不知道疼，只是呆呆地跪坐在地。

爾朱紫玄走過去，帶著親切的笑容，伸腿踹踹曹盈的膝蓋，冷聲道：“朕一天是這大寧的皇帝，你就要一天在朕面前跪下。”

曹盈簡直被她揍出心理陰影，一聽見她說話，就渾身一抖，身子立即軟塌成團。

“該有的禮，是祖宗國法，寫的是什么就怎么做，你說是不是？曹卿家。”

曹盈被打得已經傻了，話說這天下有皇帝殺臣下的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實做官多少有掉腦袋的覺悟。但任何朝代，就連大順那出了名的末代殘暴君王，也不外就是把臣工拖出去砍腦袋，施以殘暴刑罰——別說大寧歷史，就算加上大順，再加上前頭的朝代，也沒有哪個皇帝跟臣子不對付，就嘩啦一下暴起把大臣胖揍一頓的。

皇帝好面子，或者說，皇家就應講究這個面子，不然養這么多宮奴干嘛？要的就是個排場——所以做皇帝的不用自己洗澡更衣，要是先下旨意也有人代筆，總之是要干啥都有人代替，要殺人，酷吏先行，只要動動小指，鼻孔朝天哼一聲就罷了。

曹盈習于此事，就算是爾朱天命這樣與自己的臣工算比較親近的主上，也不會罔顧自個兒的天子顏面，所以她萬萬是料不到，這位她頂頂瞧不上的陛下，竟會劈頭蓋臉給自己揍了一頓，玉手纖纖，直打得自己跟一顆豬頭一樣。她哪里還敢說話？早已被揍成個腦部神經傳遞暫停，抖索著嘴唇不知道說什么好，而且不知為何，哭都哭不出來。

爾朱紫玄招呼龍泉過來自己身邊，把打得熱剌剌的手掌塞給他，讓他給自個兒柔如春風地吹著，在她看來，譜兒是這時候才擺，她是個**小皇帝，這一點可不能忘。

龍泉不曉得她想法，只覺得皇帝陛下一雙小嫩手打得疼了，是天大的糟心事，心疼得緊，只顧捧著吹吹捏捏，心里又喜她沒叫哥哥而是叫的自己，偷著便彎了唇笑起來。

于是，曹盈除了聽著爾朱紫玄的話之外，還能干什么？只能塌著肩膀跪坐著，不敢稍動，不然皇帝又暴跳起來，說不定便踹她九九八十一連環腳。

爾朱紫玄估她被打得只有一個活下去的念頭，便轉了聲調，恨鐵不成鋼一般地說了一通。

核心含義不外是：曹卿家，朕這個人其實不怎么喜歡暴力，不過你這樣做實在是不應該，這折子要不要回來那是我這個做皇帝的事，你是朕的書令史，那么你就應該乖乖聽朕的話，你總是和朕過不去，朕叫你下跪都不下跪，你這樣要是換在別處，就是個欺君犯上之罪，那么朕的確火大，朕是個隨心之人，修佛修得，既然做了皇帝，皇帝也需做得，該守的禮不守，卿家總有一天要被別人抓著這一條弄死你，朕不是因為你對朕不恭謹生氣，朕是生氣卿家你不好好的珍惜自個兒，所以朕不現在打醒你，還等什么呢？等別人陷害卿家嗎？那朕就是個不好的皇帝啦！臣工都是朕無比信任的人，你們為朕做事，朕必須要關心你們心理生理狀態的嘛！

著一通話說完，龍泉貼心貼意地送上蜂蜜水，爾朱紫玄潤了一下略干的唇瓣，笑嘻嘻問道：“曹卿家，朕要的奏折，你去拿回來，好么？”

說完讓龍泉去扶曹盈，曹盈看見伸來一只手，渾身篩糠一樣，撲在地上三跪九叩磕得腦袋上一個大包，道一聲謹遵上意顛三倒四說了版踢完，站了好幾次才站起來，又不要龍式幫手，最后連滾帶摔地走出門去。

今兒卻是邱珍當值，她早就聽見里面有動靜，不過強忍，看見曹盈如此狼狽滾蛋，不由憋不住，在門口悶笑起來，竟也是聲若洪鐘，嘻嘻哈哈地傳進來。

龍式聽見邱珍笑，嘆了口氣道：“若是這位曹大人記恨陛下，那可不好，她連奴才扶也不要。”

爾朱紫玄卻衣服無所謂的模樣道：“龍式，被朕這么打，不神衰氣弱一驚一乍才怪，別說你碰，任何人幫她，她也不會讓人碰。”現代心理學的東西，她不想說得太多，便貼在龍泉身上，笑著任他給自個兒吹捏打疼了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