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三人聽得聲響,對視一眼,同時沖出棗林。
林外,一人身著緋色羅袍裙、繡上白花羅于中單,束上大帶,方心曲領,腳穿白綾襪黑皮履。
標準的北宋員外郎打扮,鄭屠第一時間判斷。
那人年紀約莫五十,兩鬢微霜,但卻長得慈眉善目。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矮子。
五短身材,一雙光眼,滿臉盡是猥瑣之色。
“天殺的,又遇到賊寇了。”魯達胸膛一拍,便要上前。
“夯貨,看看再說。”鄭屠阻止了他。
見那員外苦苦哀求:“那日我見你凄苦,流落代州,好心收留你當了車夫,而今為何以怨報德?”
“員外郎,我見你此行,身上帶著不少珍寶,誰見了不心動呢?”那矮子嘿嘿笑道。
“你要錢財,我給你便是,為何定要殺我?”
“不殺了你,若去告官,小的以后豈不是麻煩得緊?”矮子眉毛一揚。
“你...你...”員外氣急,不斷后退。
“鏗”
那矮子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刃,威脅道:“敢亂動,我立刻結果了你。”
“王英,你若放了我,不僅此行錢財盡歸于你,我還可額外再給你兩千貫,且保證不到官府告發你。”
“嘿,你們這些鄉紳豪吏的話,誰信?”
那矮子不顧對方哀求,在車里以及他身上一陣搜尋。
果然,抖出不少銀錢珠寶。
王英?
聽到那員外的話,鄭屠有些意外。
是了,看這身材長相,此人便是矮腳虎王英不會錯。
在梁山好漢中,鄭屠最痛恨的便是此人。
好色濫殺,全無道義可言。
梁山正因為有不少這樣的人存在,最終才會失敗。
據他研究,這王英原本是地主家的車夫,因見財起意,就勢劫了主家,事發到官,這才入了綠林。
卻沒想到,王英是眼前這員外的車夫。
此時若殺了他,算不算改變水滸事件?
鄭屠不確定,但他已經決定動手。
無論日后如何,留著這王英,總是禍害。
腳下剛要發力,魯達已經等不及。
“呔那狗賊,吃灑家一拳。”
說罷欺身而上。
“好漢救命!”那員外見三人從棗林中走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呼救。
王英見來人,二話不說,立刻帶著手中銀錢,發足狂奔,鉆進山林。
待魯達到那馬車處,早已不見蹤影。
“直娘賊,長得矮,跑得倒挺快。”魯達嘴里咕噥。
唉!
鄭屠心中嘆了口氣,直道可惜。
若不是附近山林遮掩,以他速度,王英決計跑不掉。
他也沒出言怪責魯達,只是攜著王進來到那員外身邊。
“哥哥,沒想到這廝身手不差,讓他逃了去。”魯達有些歉意。
“逃便逃了,無妨。”鄭屠擺手。
想是那王英命不該絕。
那員外得救,忙不迭跑到三人面前,彎腰作揖。
“多謝三位好漢搭救。”
“你這廝,怎地如此不長眼,引了匹狼當車夫?”魯達問道。
“唉,只怪小人瞎了眼,不提也罷。”
那員外依舊額頭冒汗,一陣后怕。
“走吧。”鄭屠朝他揮手。
“三位好漢,可否賜下名姓住址,待小人回到家中,定圖后報。”
“萍水相逢,何須留名,你快些走便是。”鄭屠自然不會將三人名姓告知。
說完,他帶著王進魯達轉身離去。
“三位義士,若日后有需,可到七寶村趙家莊找我。”那員外猶自朝他們背影大喊。
鄭屠身子一頓。
七寶村?
趙家莊?
員外?
這人是趙員外?
他看了魯達一眼,猛然轉身。
這是怎么回事?
沒遇到金氏父女,倒先遇到趙員外了。
莫非水滸的軌跡,因為自己的到來,已然發生改變?
來不及多想,鄭屠再次折回。
王進魯達相視一眼,不解。
但也沒多問,只得跟了上去。
“你姓趙?”
“正是,義士有何指教?”趙員外態度十分恭敬。
“方才我尋思,萬一王英那廝在前路等你,員外這一走,豈不再入險境?”
趙員外一愣,眼神再度驚慌起來。
“義士此言在理,那該如何是好?”
“七寶村距離此間多遠?”
“約莫二十來里路。”
“既如此,我等三兄弟送你回莊便是。”鄭屠出言。
聞言,趙員外大喜,再次彎腰施禮。
“得三位義士護送,小老兒幸甚,幸甚!”
當下,王進與魯達趕車,鄭屠和趙員外進了車廂,朝七寶村而去。
雖然兩人不知道為何鄭屠突然改變主意,要護送這趙員外。
但聽他所說,也不無道理。
王進魯達兩人自然也沒有異議。
反正無事,就當消遣。
鄭屠坐在車內,卻自尋思。
莫非那金老與翠蓮,得了自己錢財,徑自回了東京?
否則怎會先遇到這趙員外,而非金氏父女?
當真如此,那魯達這夯貨,還能有后續事件?
無論如何,現在算是遇到了趙員外,且行且看便是。
心中疑惑之時,趙員外探頭出去,朝趕車的魯達王進道:
“兩位義士,煩請停車則個。”
王進勒住馬頭。
“員外郎,這就到了?”
“非也,趙某有一外室,在此處開了一茶棚,三位不辭辛勞,趙某惶恐,還請下車喝個茶解乏。”
外室?
鄭屠心中了然,看來軌跡并未發生多大變化。
“趕路便趕路,喝甚茶,灑家不渴。”魯達扭頭說道。
“歇一歇也好。”鄭屠出言。
趙員外陪笑道:“既如此,請三位下車,趙某這就讓人備些酒菜。”
“有酒?”魯達眼睛一亮,沒再阻止。
三人下了車,來到茶棚。
雖是茶棚,卻是木質打造,只是屋頂由茅草覆蓋。
里頭頗為寬敞,甚至還有雅間。
熙熙攘攘,有幾個客人正在飲茶。
鄭屠見一對父女正在忙活,正是那金翠蓮父女。
“翠蓮,快,為我備些酒食。”趙員外進到茶棚,立即呼喚。
“官人,你怎會突然來到?”金翠蓮見趙員外到來,神色一喜。
她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三人。
鄭屠細看,這女子不比從前,而今濃妝艷抹,另有一番風韻。
“此事說來話長,待得空了與你細說。”
“金翠蓮?”魯達發現了眼前女子。
他待要上前招呼,身后金老沖出。
“呦,張大哥,你怎會在此間?”
金老攔腰將鄭屠抱住。
趙員外一怔:“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