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阮見到來人，眉色間盡皆露出一絲喜色。

“兄長，無須擔心，此人便是宋江，人稱及時雨便是，在山東赫赫威名，專好結交豪杰，不會拿咱們如何。”阮小二朗聲一笑，解釋道。

“嗡”

鄭屠腦海猶如電閃雷鳴，一陣眩暈。

宋江，這個名字與梁山一樣，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腦子里。

既然來到水滸世界，這一人一山，是他無可避免的。

“什么，他便是宋江？”魯智深詫異。

林沖也眼睛瞇起：“聽聞山東有個呼保義，專一急人所難，也稱孝義黑三郎，莫非就是此人？”

“正是，我們三兄弟有幸，也曾得公明哥哥相助。”阮小五拍著胸膛。

似乎認識宋江，是值得大書特書之事。

見此，鄭屠眉頭微皺。

這宋江之名，在山東果真深入人心。

鄭屠不咸不淡回道：“他畢竟是公門中人，莫要泄露我等身份，免得他難做。”

看似在為宋江考慮，實則鄭屠并不相信這個人。

“兄長，我曉得。”阮小二應承。

隨后，三兄弟迎上前去，抱拳道：“公明哥哥。”

見到三阮，宋江臉上也是露出笑容：“阮家兄弟。”

“哥哥這是作甚？”

“去石碣村登記戶籍，本想去府上討一杯水酒，見不到你們人，卻是在此處遇上，怎么，莫非又去金堤河上了？”

宋江似笑非笑問道，言語間滿是親切。

鄭屠在一旁看著，不得不承認，這種親和力是他沒有的。

三阮摸著脖子，卻是不敢答話。

“公明哥哥，近來手緊，不得不再度到金堤河上尋些營生。”阮小七性直，出言回道。

“哦，可曾傷了無辜？”宋江故意板起臉。

“我們三兄弟哪敢違背公明哥哥之命，不曾傷及任何人。”

聞言，宋江方才捋須一笑。

“甚好，如此甚好。”

“既然公明哥哥在石碣村尋我們不著，何不返回，我們做東，大家痛飲一番。”阮小二出言相邀。

“不了，快進城了，改日再飲。”

宋江說著，從懷里取出一錠銀子。

鄭屠側頭一看，應該是十兩紋銀。

“這些銀子你們拿著，近日城里或有禁軍來巡，莫要誤了自家性命。”

來了，又來了！

鄭屠心中冷笑。

不得不說，宋江這一手的確妙極。

在常人有難時，施舍一些碎銀錢，別看這幾兩十兩，錢不多，但在人危急之時，卻頂得上百兩千兩。

那些江湖好漢，不到走投無路時，宋江絕不出手。

而一旦出手，這群江湖草莽又講究“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無形中，宋江已經在江湖這條路上，開辟了道路。

反觀那滄州柴進，凡是流放之人，必給與相助，根本不講究時機。

宋江送出的所有錢財，加起來恐怕都不及柴進送出的一次多，但效果卻是他的百倍。

這便是他的高明之處。

正當宋江期待著阮氏三兄弟千恩萬謝之時，阮小二卻將銀子推回。

“公明哥哥，此番卻是無須勞煩您，小的三人在金堤河上，偶遇一位大英雄，隨手便給了小人數百兩便錢，足夠我們三兄弟過日子了。”阮小七激動說道。

聽到這句話，宋江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他眉宇間掠過一絲不快，一閃而逝。

而后，他立刻換上一副欽佩至極的笑容，拱手道：“倒是哪位英雄，出手如此闊綽，總要叫小可認識一下才好。”

“公明哥哥，吶，便是那位老爺。”

阮小七拉著宋江的袖子，指著鄭屠道。

他牢記鄭屠吩咐，并未透露其真名。

十來步外的鄭屠，接觸到宋江的目光，揚起一邊嘴角，微微頷首。

宋江撇了阮氏三雄，換上一副真摯笑臉，拱手迎了上去。

“不知三位英雄高姓？”

“在下關西，這兩位是我友人。”鄭屠淡淡出言。

宋江瞥了一眼林沖臉上的金印，也沒特意去問，只是拱手回道：“原來是關西兄長，久仰久仰。”

久仰？

鄭屠心中冷笑。

“敢問足下高姓？”鄭屠假裝不知。

“在下宋江，表字公明，江湖兄弟抬愛，取了綽號及時雨，便是小可。”

宋江說完，雖然姿態還是那般謙卑。

但鄭屠可以看出，他眼中期待著自己的恭維。

“及時雨宋江？”

“正是！”

“恕在下寡聞，倒是沒聽過！”

鄭屠笑著回了一句，隨后看了身旁的林沖和魯智深一眼。

魯智深意會，摸著光頭附和道：“灑家也沒聽過。”

林沖滿心疑惑，不知道為何鄭屠要如此說。

他只是沉默。

這一下，宋江徹底臉黑了。

好在他天生膚色黑，否則尷尬之情溢于言表。

尋常江湖中人，見到他哪有不大贊幾句，隨后恭維奉承。

好在他反應不慢，隨即朗聲一笑，替自己找了臺階。

“小可賤名，不足掛齒，諸位沒聽過也是情理之中。”

阮氏三兄弟面面相覷，不知鄭屠為何如此。

但他們也不好出言，只是佇立原地。

鄭屠點頭回禮：“在下一向出言莽撞，得罪兄弟之處，還望見諒。”

“關西兄長出手闊綽，長相非凡，定是位大英雄，不可言得罪一說，若得空，可否進城一敘？”宋江出言相邀。

鄆城可都是他的人，進了城，鄭屠還不是任他戲謔。

這點心思鄭屠還是知道的。

宋江想找回場子，沒那么容易。

“宋江兄弟，我等還有要事，改日再來叨擾。”

嘴角肌肉略微抽搐，宋江仍舊是笑容滿面。

他只好拱手道：“如此，就不強留兄長了，他日若有所需，可到鄆城找我，小可定不讓兄長失望。”

話中有話。

鄭屠卻是不理，閉上眼睛微微一笑：“不送。”

“告辭！”

宋江帶著小廝離去。

有那么一剎那，鄭屠心中有股沖動，想出手將他擊殺，但他忍住了。

考慮到正被東京禁軍追捕，若加上鄆城縣衙的圍剿，三人更是雪上加霜。

當然，還有花榮這一層關系。

鄭屠著實喜愛這個義弟，若殺了宋江，等同于和花榮決裂。

這筆買賣究竟劃不劃算，還未可知。

權衡之下，鄭屠按下心中那股沖動，放了宋江離去。

阮氏三兄弟迎了上來，阮小二不解問道：“兄長，為何如此？”

“無他，宋公明乃豪杰，我等乃是朝廷欽犯，理應劃清界限。”鄭屠淡淡回道。

“可公明哥哥不是那種人。”阮小七替他辯解。

“正因為他不是那種人，我才不想連累了他。”鄭屠隨意扯著謊。

他不想在這事上過多拉扯，轉而問道：“石碣村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