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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與大腦

如果你和我一樣,喜歡時不時地吃上一塊巧克力或者喝上一小杯酒,那么每次你享受美味時,大腦的獎勵系統就會做出反應。大腦中的一條通路被激活,多巴胺飆升,使你感覺很愉悅。大腦似乎在對你說: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你會再次得到獎勵。

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看到大腦中一些區域是如何活躍起來的:化學物質和神經產生了連鎖反應。人們得到金錢時,也會產生同樣的反應。[1]一項研究表明,人們贏錢和品嘗美味的蘋果汁時,大腦中產生的反應類似。[2]甚至不必是硬幣或紙鈔,只要是能代表金錢的東西就能引發此類反應。神經學家讓受試者進入腦部掃描儀,做了一個小實驗,發現當獲勝者得到優惠券的獎勵時,其大腦邊緣系統會釋放多巴胺。[3]

多巴胺完全是即時獎勵的產物,與延遲滿足無關。當然,此處值得注意的一點是消費與獎勵之間沒有直接關系。金錢和優惠券給人以期望,它們是你將來做成某事的工具。當然,你可以跑到街角的商店去買酒或巧克力(甚至可以用優惠券),但這帶來的依然不是即時滿足。

在這種情況下,與其說金錢是工具,不如說它是藥物,不是化學藥物,而是心理藥物。金錢存在的時間還不夠長,人類在進化過程中還沒有孕育出特定的神經系統來應對它。因此,和即時獎勵相關的神經系統就被用來對金錢做出反應。有時候,神經科學方面的研究使人們感覺研究好像僅僅反映出我們從經驗中就已經知道的事情。下面,神經科學會告訴我們一些較為新鮮的事情。

與金錢相關的許諾(比如,有人只是說會給你一筆錢,但是既沒有給你鈔票,也沒有給你優惠券)不會產生上述效果。當許諾發生時,大腦中不同的區域被激活。也就是說,我們看待許諾的金錢和實際的金錢(甚至是優惠券)的方式截然不同,盡管后者也不能即刻花掉。

由此看來,我們似乎是因為金錢本身而渴望得到金錢,所以說金錢像是一種藥物,雖然金錢本身不會讓人在生理上上癮,但是正如我在第二章中要講的,我們大家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金錢的誘惑。

不過,我們渴望得到金錢是因為它有助于我們實現人生的目標。換句話說,金錢也是一種工具,是一種得到我們想要之物的方法。

人們在過去就對待金錢的態度所進行的心理研究表明,人們往往不是將金錢當作一種藥物,就是將其當作一種工具。而英國心理學家斯蒂芬·利(Stephen Lea)和保羅·韋伯利(Paul Webley)兩人一致認為金錢既是藥品,又是工具,這和人們的常識一致:有時候,金錢似乎控制著我們——金錢凌駕于大腦之上,有時候我們又能以自己的方式使用金錢——大腦凌駕于金錢之上。

但是,實際情況比這復雜得多。金錢影響我們的心態、情感和行為,而且這三個方面以有趣而又奇特的方式相互聯系,相互融合,相互排斥。

然而,使事情更為復雜的是:當金錢被損毀時,我們的大腦又將金錢視為工具。

請回想一下“K基金會”在朱拉島上燒毀100萬英鎊的那一晚,究竟是什么讓人們對鈔票的損毀感到如此憤怒?

2011年,認知神經學家克里斯·弗里斯(Chris Frith)與尤塔·弗里斯(Uta Frith)夫妻二人進行的一項研究可能有助于我們了解其中的原因。[4]他們慢慢地將志愿者推入腦部掃描儀內,掃描儀內有一面傾斜45度的鏡子,志愿者通過鏡子可以觀看屏幕上放映的系列視頻短片。每個短片長6.5秒,主角都是一位身著黑裙的女子,坐在一張光亮的白桌子上。

志愿者看不到這個女子的臉,但能看到她的身體和雙手,她的手中拿著一張鈔票。有時候這張鈔票面額較大(相當于60英鎊),有時候這張鈔票面額較小(相當于12英鎊),有時候鈔票的形狀、大小都一樣,但被人胡寫亂畫過(顯然,按照法律這張鈔票已失去其價值),還有時可以明顯看出是假鈔。

躺在掃描儀中的人看到那個女子拿起一張鈔票,慢慢地將手指移動到鈔票頂端的中間,然后悠然自得地將其從上到下撕成兩半。人們的反應是怎樣的呢?結果證明,當這個女子撕毀的顯然是假鈔時,人們沒有不適的感覺。但是當真鈔被撕毀時,他們就會感到不適,尤其是當大面額的鈔票被撕毀的時候。

在許多國家,在錢幣上寫字畫畫或損毀錢幣是違法行為。在澳大利亞,這樣做會招致高達5 000澳元的罰款或兩年有期徒刑。[5]在一些人看來,有一位澳大利亞總理應該受到同樣的懲罰。1992年的一天,保羅·約翰·基廷(Paul John Keating)總理正在參觀昆士蘭北部的湯斯維爾水族館,當地的一名藝術家請他在兩張5澳元的鈔票上簽名。他簽名時被人拍了下來,這一行為引起了極大的公憤。

原來那位藝術家是在抗議5澳元的新版設計,新設計上伊麗莎白二世女王的畫像取代了19世紀人權領袖卡羅琳·奇瑟姆(Caroline Chisholm)(在下一章,我們將會看到諸如此類的改變會引起人們的強烈不滿)?;鹕蠞灿偷氖牵敃r女王能否繼續作為澳大利亞國家元首在當時本身就是個具有諸多爭議的話題,而且民眾也知道基廷對此改變持保留意見。憤怒的?;手髁x者質問道:之前在鈔票上留下抗議言辭的那個人被定罪了,為什么不給這位藝術家和總理定罪?[6]

一個叫菲利浦·特納的澳大利亞人也發現,被人涂寫過的鈔票變得毫無價值。一家加油站找了他20澳元零錢,這張鈔票一面用簽字筆寫著“生日快樂”(還好,雖然那天不是特納先生的生日),另一面寫著“倒霉鬼,這下你買不成東西啦”(真糟糕)。這個人在鈔票上涂寫雖然很氣人,但是他說得沒錯。商店不肯接受這張鈔票,加油站也不愿意把它收回,就連銀行也不給兌換。[7]

在鈔票上寫字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要讓你寫的東西真正進入他人的口袋,還有比在鈔票上寫字更好的方法嗎?英國的婦女參政權論者就是這么做的。大英博物館里陳列著一枚鑄造于1903年的硬幣,上面印有“為婦女投票”的口號。[8]這是一種非常聰明的方式,因為面額這么小的一枚硬幣,可能流通很長時間也不會被發現。但無論是誰將口號印在這枚硬幣上,這個人都冒了很大的風險——當時在鈔票上胡寫亂畫可能會招致牢獄之災。

如果更進一步,將錢幣完全損毀又會怎樣呢?在美國,燒毀鈔票的嚴重性從美國《法典》第十八條所使用的語言可見一斑。此項禁令列在“國家銀行債券損毀”的條款下,實際上,因此獲罪的人非常少。在加拿大,明令禁止熔化硬幣,但出于某些原因,并未提及紙鈔。而歐洲委員會于2010年建議,成員國“不得鼓勵出于藝術目的而損毀歐元紙幣和硬幣,但應該包容這種行為”。[9]

但這些都是各種機構制定的規則。普通人對于損毀錢幣的行為怎么看呢?我們再看看弗里斯夫婦的研究,他們一起研究了人們看到鈔票被撕毀時的反應。由于已經從丹斯克銀行得到進行此項研究的許可,所以他們不用擔心會受到起訴。即便如此,在大多數人看來,撕毀鈔票顯然是一種違法行為。

正如上文所講,看到真正的鈔票被撕成兩半時,腦部掃描儀中的志愿者非常痛苦,但真正有趣的是其大腦受到刺激的區域。受到刺激的區域不是通常與失落或苦惱有關的區域,而是其他兩個小區域:左梭狀回和左側楔前葉。左梭狀回據說與鉛筆刀、鋼筆和胡桃鉗的識別有關,也就是說,該區域能夠識別不同用途的工具。這就表明金錢確實被認為是一種工具。我們在鈔票及其用途之間建立的聯系極其強大,因此,大腦對鈔票的反應,就好像鈔票是實際的工具一樣。

這也與多年來許多人因“K基金會”燒毀鈔票的行為感到憤怒的諸多原因相符。他們往往強調這些鈔票能用來買很多有用的東西。也就是說,他們并不是為鈔票這種人工制品的損毀而感到憤怒(雖然在下一章,我會解釋我們也喜歡金錢的具體形式),而是為喪失這些鈔票的潛在購買力而感到憤怒。

我謹防自己過多地解讀一項研究,而且研究人員也承認大腦活動的變化也可能僅僅是由觀看鈔票被撕毀的痛苦引起的。之前的研究表明,大腦杏仁核區受到損傷的人不再如此介意金錢的損毀。[10]杏仁核位于大腦深處,呈杏仁狀,和人的某些情緒有關。此類研究表明金錢與情緒相關。弗里斯夫婦研究的過人之處在于它暗示了金錢的象征性實質,即我們都知道金錢可用作工具。該研究表明(我在本書也反復說明),我們在拿著、看著,甚至只是想到一筆錢的時候,都會產生強烈的反應。有的反應好,有的反應壞,有的則很奇怪。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回顧一下,我們與金錢的關系始于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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