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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賑濟

  • 朕就是中興之主
  • 搬磚呢別鬧
  • 4913字
  • 2023-10-26 00:05:00

“這薛欽差竟然有如此膽魄?”道臺衙門中,武之望仍舊臥病在床,但聽說薛國觀一來便做了這番動作,先后將城里面幾家囤貨居奇,哄抬糧價的鋪子給拆了,并把糧食拿出去散給饑民,不由掙扎著躺起來。

“這樣的做法,跟外頭的流民有什么區別!”

那找上門的官員們對著武之望哭訴著。

他自己名下雖沒有鋪子,但卻是城里糧鋪的背后靠山,賺錢之后,五成利是要交給他的。

薛國觀這么一通明搶,他的錢,直接沒了!

“武公,你要為西安百姓做主??!”

“這薛國觀無法無天,殘害百姓,比之魏閹還要可惡……不對,他就是個閹黨!”

“我等當上疏天子,痛斥此人之罪,以正朝廷風氣!”

竟然把糧食拿給外頭的賤人吃,

大明朝哪里會有這樣的官員!

綱常倫理何在!

士大夫的風骨何在!

武之望卻是哈哈大笑,

他蒼老的面容透露出幾絲神氣,仿佛久日沉珂忽然褪去了。

“好好好,陛下安排了這么個人來,我可以放心休養了!”

武之望雖然有心醫一醫大明朝的病,起碼想幫著天子把陜西這邊沉重的毒瘤消除掉,奈何終究老邁無力了。

他在家時,因著沒有冒犯到任何人的利益,故而陜西之士人官員多對之加以稱贊,把武之望捧成了陜西士林執牛耳者。

可等到武之望想要陜西士人鄉紳捐糧食以賑災的時候,那些人又紛紛閉了嘴巴,仿佛一夜之間,武之望過去的名聲,便成了街邊野草,毫無作用了。

武之望初時氣急,抓著一個鄉紳趁著天災以低價強購百姓土地,最后把人打死了的事不放,逼他捐糧捐款。

結果那鄉紳證據確鑿卻死活不肯認,覺得讓他拿錢拿糧,著實是在割他的肉,還不如跟那被他打死的賤民一塊去了呢!

對方把家里貴重的東西或賣或收,自己則是端著一碗混了糠的米飯到道臺衙門前吃著,擺明了“自己沒錢,捐贈之事不要找我”。

至于那場人命官司,在場之人都說是那賤民先暴起要打人,然后才被護主的家丁給打死的,鄉紳本人極為無辜,還自掏腰包給人找塊地埋了,所以算不得罪證!

武之望被這般的不要臉給氣的病情加重,直接倒下而難以行動。

這次天子讓薛國觀帶著吳又可他們來,一來是為了普及《救荒本草》,幫助陜西百姓自救和防治大災后的大疫,二來便是為了武之望。

醫者不能自醫,

武之望醫術再怎么高明,對自己的身體也無可奈何。

他病了,

又老了,

不動彈還能做個吉祥物被人捧著,現在動彈起來,就落得這般境地。

他管不住下面的人,

其實自打去年年底,方正化他們回京復命后,原本還算老實的陜西地方官又有些故態復萌。

畢竟天子調遷來去,也不可能把陜西地方官一口氣全給提拔走了,每次只升幾個,更多人仍舊要留在陜西這破地方。

武之望只能看著他們繼續糟蹋陜西,然后不由悲哀的想著,要是哪天陜西流民四起,烽火不斷,自己還有沒有力氣懸梁自盡,以報國恩。

現在好了,

不管薛國觀做這些事的目的出于什么,可到底是在做事!

“你們以后也不用來找老夫了?!?

武之望躺在床上笑了一陣,又對那些“探病”的官員說道,“今日為何來此,你我心知肚明。”

“老夫也實話實說,薛大人之舉,老夫極為欽佩,若非年老體衰,老夫在知道爾等之事時,也未必不會如此激烈行事!”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終將自縛!”

武之望說罷,又躺回去,翻身對著墻壁,不再見人。

那些本來想捧武之望出來阻止薛國觀發癲的官員深感失望,只能回去再做商量,看能不能想個法子出來,把薛國觀給整死,免得他一路拆過去,讓他們錯過了趁著災情高價賣糧的好買賣。

……

“孫大人,有人求見,說是欽差!”

孫傳庭本在延安附近視察修路一時,卻是突然被人通報。

“應當是薛大人了!”

有天子特派之人來到陜西,專司賑濟安民之事,孫傳庭自然是知道的。

他當即讓人將之請進來。

薛國觀撩著衣服下擺,腳步匆匆,一進來就讓周邊人退下,自己掩門之后,直接對著一臉不解的孫傳庭呵問道,“孫大人,你忠于天子,忠于朝廷嗎?!”

孫傳庭當即色變而起,“我若不忠,當天誅地滅!”

“薛大人何出此言!”

薛國觀嘿嘿一笑,本就不怎么端正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更顯出幾分猥瑣來。

不過貌不由心,薛國觀嘴里吐出來的話,卻是實打實的狠人言語,“那好!”

“你既然忠心,那就帶兵跟本官走一趟,替天子殺人去!”

孫傳庭大驚,“你要調兵殺人?”

“天子那邊……”

“陛下給了我口諭,還有親手所書!”

薛國觀直接把孫傳庭的話打斷,然后從懷里掏出來一張黃紙,上書:

“但使陜西安穩,且苦一苦當地鄉紳豪族。”

“凡有不愿捐助朝廷賑濟者,當背圣人教誨,違朝廷之制,可論罪之!”

“薛國觀為朕欽點,可行先斬后奏之權!”

下面一個明晃晃的印章,是不可造假的天子之寶。

“孫大人,你知道這種命令可不能明發圣旨下來,不然天子當被人說是暴虐之主了……你我當為君解憂,做好臣子該做的事!”

薛國觀還在旁邊說道。

孫傳庭將黃紙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最后重重拍了下桌案。

“既然有了手諭,我又何惜此身此名?”

“但報國家而已!”

“出兵!”

他干脆脫下身上的長袍,換上一身戎裝,轉而就調動了一批侍從,跟隨薛國觀而去,并且去信給楊肇基,希望這位三邊總督能夠做好準備。

畢竟按照天子手諭上的內容,陜西這邊必然是會出亂子的。

不過比起是民間暴亂,上位者自己主動弄出來的騷動,反而更好平定。

孫傳庭一想到自己每到一處,便會有當地鄉紳找上來宴請,并且為了拉攏他,對方隨手便是幾千兩的銀票……便覺得心神不定。

他到處走動,如何看不到災情之嚴重,民生之艱難?

唯朱門大戶之內,仍舊鶯歌燕舞,醉生夢死。

如此情況,不以暴力打破,又能如何?!

薛國觀有了軍隊做倚仗,加上他特意帶來的家丁,心中頓時大定,做起事來也更加“瘋狂”。

他媽的,老子都把自家的鋪子給拆了,難道還拆不得別人家的?

秦王的鋪子老子也拆!

出發之前,天子可是說了——

“愛卿但去處理鄉紳官員,秦地之宗藩,自有朕來處置!”

故而薛國觀有恃無恐。

而秦王朱誼漶在聽說自家鋪子竟然被人給搶了,其中珍貴的糧食都被拿去用于賑災之時,自然大怒,拍著桌子便要把那人抓來教訓一頓。

結果薛國觀沒來,反倒是來了個內官,宣讀了一份圣旨。

“父未亡而子先繼,鎮國中尉何以承爵?”

朱誼漶當即大驚失色,臉色慘白的縮在地上,久久不敢吱聲。

圣旨上說的什么意思?

乃是當年秦藩大宗絕嗣,本當除國之事!

但嘉靖帝不愿承擔廢除開國時第一代藩王封國的壓力,故而將之草草略過,最后由本是鎮國中尉,距離大宗差了好幾代人的秦宣王朱懷埢繼位。

可朱懷埢繼位之時,其父仍在,按照血系親近,也不該跳過父親而任兒子。

其中緣由,想來也只有當事人可知。

朱由檢不想花太多心思去翻那幾十年前的舊賬,只知道自己手里有威脅秦王的把柄就好。

畢竟按照祖制,大宗絕嗣而除國,本來就是理所應當,哪怕朱誼漶哭的死去活來,也沒辦法違背。

當年嘉靖帝不敢做和懶得做的,崇禎天子是不怕的!

朱誼漶由此,只能閉門稱病,不見外人。

至于屬于秦王的那些鋪子、田地被人拿去用了,說是“資助朝廷”的消息,更是聽都不想聽了。

而秦王如此,其他人又能如何?

秦藩,可是整個陜西最大的地主??!

……

“粥水不能樹筷!這人必然是貪污了賑濟之糧,抓起來!要是把侵吞的東西吐了出來,可將功折罪,要是不吐或者吐少了,那就殺掉!”

“朝廷圣旨寫的很清楚,每人每天起碼要發一個我拳頭這么大的的甘薯,你他媽連甘薯都不發,殺了!”

“朝廷安排人去修路,安排婦孺去做伙食,是為了給他們找個謀生的門路,誰讓你們私自承包給商販的?救災如救火,你們這是在趁火打劫!該殺!”

“倉庫里的糧食呢?那就是用來賑災的!陛下早就給我旨意,可以開倉放糧,你憑什么不開倉庫?”

“他媽的,你要是敢給我弄把火出來,老子把你也扔到那燒倉火龍里面去!”

薛國觀一路走一路拿人,人頭都不知道在地上滾了有多少個。

而很多東西,其實只要愿意俯下身子去看,便能看個清楚。

薛國觀出京之前,特意拜訪了一下都察院主官王會圖,詢問他如何不被下面的人蒙蔽,而了解到事情真相的法子。

而王會圖回答的也很簡單:

“悄悄的進村,大張旗鼓的不要!”

微服私訪、白龍魚服……雖說危險性很大,在遍地災情的陜西不知道會被什么人盯上,又遇到什么意外。

可也只有穿上那身布衣,才能走近真相。

王會圖自己喜歡搞這么刺激的事,而薛國觀則是為了前程似錦,青云直上,也愿意搏一搏。

起碼當那淡的跟水似的“粥”擺在眼前時,不管是薛國觀還是孫傳庭,都心生怒火,難以抑制。

拿了那個負責發放賑濟粥和克扣賑濟糧的官員,然后又是私自將修路之事,承包給商人的。

修路本是公眾之善事,也是災情之時,挽救民生之舉動,結果被人轉了幾手,就讓路變成了私人所有,甚至都沒修好呢,那承包的商戶就令人把路段給圍了起來,讓路過行人都交“買路錢”!

至于招募人手……

呵呵!

能有幾個就不錯了!

那些平頭百姓沒事做掙不到吃飯保命的錢,那關他們什么事?

做生意是要講究開支收入的,能節省的地方自然要節省嘛!

氣的薛國觀自然也把對方跟那商戶也一塊拿了。

他媽的,

這群人都是他青云之路上的絆腳石!

而最嚴重的,則是明明災情十分嚴重,百姓已然瘦枯如柴,當地官府卻不肯開倉放糧!

雖然按照朝廷制度,地方倉儲大多是用于軍事,防備當地出現叛亂而調動軍隊時,供給將士吃用的。

真正用于賑災的,其實只有一小部分。

而軍隊之調動,自然系于朝廷之手,故而沒有朝廷政令,地方官府是不能隨意開倉的。

何況對于中央來說,若地方有隨意開倉放糧之權,那地方百姓感激你這個好官父母官了,民心皆在于你身,那又把朝廷置于何地?

等你成為地方唯一擁戴之人,那到時候百姓是聽你的話,還是聽朝廷的話呢?

所以史書中常有官員因心疼百姓而未經允許,自己開倉放糧,結果卻淪為囚犯關入大牢之事跡,原因便在于此。

但朱由檢想的卻很明白——

以陜西之境況,天災之嚴重,一旦真亂起來,那必然波及全省,非一時可以壓下去的。

而秦人堅韌善斗,古往今來不知道出了多少英雄好漢,那“白水王二”尚在活動,遲遲無法被剿滅,如何能保證,之后不會有英雄乘勢而起,壞了他朱家社稷呢?

以一時之糧倉不舍,而引發不可收拾的大亂,這是絕對的“肉食者鄙”。

且退一步說,陜西亂了,還要平亂,糧倉到時也是要開的。

所以朱由檢在聽說陜西五月天紅異象之后,便下旨督促陜西地方,令當地官員依照災情而自行開倉賑濟,盡量在第一時間彌補損失。

但薛國觀巡查到了幾處,想要看下倉庫情況,清點下還剩下多少糧食可用于賑濟,卻被毫不留情的拒絕。

這么一來,薛國觀心里就清楚了。

他一個閹黨,好的壞的都做過,更是在六部干過給事中,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彎彎繞繞?

無非是倉庫里空了,所以才攔著人進去看。

很多事不暴露出來,萬事無憂。

可一旦見了光,那人頭可就要滾滾了!

如果放在平時,薛國觀在被人好好招待一番后,自己腰包鼓起來了,也懶得去計較這么多。

奈何眼下為得是他的前程富貴,所以薛國觀只能犧牲一下其他人了!

在查出來了兩處空倉,一處企圖趕在之前“召喚”火龍,將倉庫燒毀,死無對證,但薛國觀愣是把看守倉庫的那一干人等全家都抓了起來,對人嚴加拷問,問出來了真相后,當即將之處置。

孫傳庭給了他們一刀,送他們跟那倉庫中的糧食一塊去了人不知之處。

而人都殺了,還追的贓還是要追。

薛國觀直接宣布,將涉事官吏的家產全部抄了,用于賑濟。

為了防止有人隱藏贓款,他甚至還學了漢武帝之時的“告緡”之發,鼓勵百姓揭發,只要果真查了出來,那贓款得分人三成——

到手七成,總比直接被人轉移去其他地方要好的多了。

“孫大人下手越發爽快了,也不勸我冷靜了?!?

在短暫的休息之時,薛國觀還對著孫傳庭笑呵呵的道。

孫傳庭只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回話。

薛國觀松了松腰帶,覺得吃了兩個甘薯后,肚子有些發脹,里面有氣亂竄,腰帶勒著不舒服。

“你啊,還是有些書生文氣,可要想當個有作為的能臣,就不能只顧著書上面的東西,還有別人嘴里的話。”

薛國觀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對孫傳庭閉著眼睛說道,“圣人說要愛人,要仁善,可也要看什么情況。”

“我們殺人就不仁善了?可那些家伙為了一己之私,將生民百姓扔到火堆里面烤呢!”

“所以殺一人,救萬人,這才是真正的大仁大善!”

“陛下之所以讓我來,就是這個道理!”

孫傳庭嘆氣一聲,點點頭道,“我懂了,只是這么一來,肯定會有人彈劾的。”

薛國觀只道,“當官的誰沒有被彈劾過?海瑞都被同僚罵過!”

“你我不用擔心,只看陛下!”

很多時候,

只要領導頂得住,下面的人就能頂??!

“不好了!”

“大人,有人死了!”

突然,有個下人急匆匆跑進來,“那個三原縣令自殺了!”

“而且他倉庫里面還有糧食,不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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