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毒嫌疑
- 大明寵妃萬貞兒
- 瘋廿四蛇
- 2744字
- 2023-08-29 11:22:34
果聽得院正說道:“方才臣替皇后娘娘診脈之時,院里新來的盧太醫(yī)在外頭檢查娘娘今日所用膳食。其中大有問題的,便是那一盤荷花糕。”
我低頭跪著,不知何時屋內(nèi)竟多了一名太醫(yī)。
另有一藥侍捧著張方子匆匆離去,應(yīng)是抓藥去了。
盧太醫(yī)端上碎裂的盤子以及剩下的幾塊糕點:“啟稟皇上,這就是導(dǎo)致娘娘劇烈腹痛的原因。這荷花糕中,混合了大量的火鶴芋。”
皇上肅聲道:“火鶴芋,乃何物?”
一旁的王振公公提醒道:“皇上,您日理萬機,自是記不得這等小事。永樂、宣德年間,太宗皇帝派鄭和七次下西洋,其中一次,便帶回了這火鶴芋,也叫火鶴花。當(dāng)時太宗還贊美此花,道,皎皎仙家鶴,遠留閑宅中。仁孝皇后對之也頗為喜愛,緊跟著道,欲將來放此,賞望與賓同。”
皇上恍然大悟道:“朕記起來了。就因為祖奶奶一句話,祖爺爺便把這難養(yǎng)的火鶴花留下來了,命人栽在溫暖、半陰的地方,好生照料。宮宴之時,還會邀大臣一同觀賞。”
院正頷首道:“火鶴花花形好看,但汁液卻是有毒,修剪枝葉的宮人,都會戴上厚厚的手套。一旦誤食,后果不堪設(shè)想。皇后娘娘雖然已被人用淘米水催吐過,但余毒仍存,這幾天肌膚會變得無比瘙癢,并且喉嚨會發(fā)生腫痛,吞咽困難。據(jù)臣方才觀察,皇后娘娘口中已起水泡。”
怪不得,皇后躺在床上,除了孩子,一句也沒有問過。
我心中像打翻了一碗藥汁,滿是苦澀。
娘娘她,受大罪了啊!
皇上亦是傷心,上前一步握住了皇后的手:“朝瑤,你且安心養(yǎng)著,院正說你與孩子無礙,那便是無礙。只是過程中,要吃些苦頭。你放心,這幾日朕會陪著你。”
這一回,皇上沒有叫“皇后”。他喊的是她的閨名,朝瑤。
我知道,他是怕她撐不過去。
太醫(yī)只說過大人能保,孩子卻是“竭盡全力”。兩者的區(qū)別,連我都聽得出來。太醫(yī)正是怕皇后憂心過重,才把話茬引到了查案之上,以期讓皇后分心,化悲切為力量。
而皇上更是情意繾綣,試圖用柔情讓皇后振作。畢竟太醫(yī)未將話說絕,皇子還有挽救的機會。
我可以想象到皇上隱忍的怒火。換做往時,他一定痛罵:“保不住朕的龍嗣,就將你們?nèi)伎沉恕!钡F(xiàn)在皇后清醒著,當(dāng)著皇后的面兒,他不能發(fā)作。
他是夫,是天,是家中的主心骨。首先他得穩(wěn)住,成為皇后的依靠,皇后才能安心養(yǎng)病。他握著皇后的手不松開,整個脊背都是僵的。
“搜,給朕搜。”他盡量放平了語氣,對著王振公公說出這句話。
成群的太監(jiān)在幾位太醫(yī)的帶領(lǐng)下四處搜宮。
不一會兒,一只裝滿荷花的籃子便被提了過來。
王振公公俯身在皇上身后道:“皇上,搜到了。”
皇上輕輕地拍了拍皇后娘娘的手背道:“朕一定替你做主,將那奸人找出來,你就安心在這休息,莫要擔(dān)憂。”
又對采群、采棋道:“待會兒太醫(yī)院的藥送來后,你們小心著服侍皇后喝下。切記一定要吹涼,莫要傷到皇后的喉嚨。”
采群、采棋含著眼淚稱是。
皇上瞪她們一眼,她們便將眼淚偷偷地拭去。
我松了一口氣。
若指證是我,皇后一定會情緒激動。
這于她身體不利。
挪到正殿,我便沒有了后顧之憂。只要皇后與龍?zhí)o恙,我縱使千夫所指又如何?
留得青山在,何愁不能洗清冤屈。
我隨同眾人,一同跪到了大殿中央。
盧太醫(yī)用筷子夾著兩根金黃色的花蕊道:“皇上,你可瞧得出這兩根花蕊有何不同?”
皇上端詳片刻:“粗細不同,但形狀、顏色極為相似,常人難以區(qū)分。”
盧太醫(yī)小心地將之放回籃中,道:“這火鶴花花蕊原先要粗上許多,在紫禁城種了一百年之后,受氣候影響,愈來愈細。所以奸人便將它混于荷花之中,給皇后服用。”
王振公公尖聲細氣道:“這荷花是誰采的?”
我跪著往前挪行幾步:“是奴婢。”
王振公公未料是我,閃過一剎那的驚愕:“萬御侍,你怎會去做這粗使活計?”
我回答道:“皇上將皇后娘娘的安危交予奴婢,奴婢不敢不謹(jǐn)慎,所以事必躬親,盡量少讓他人插手。”
皇上的聲音自高座上緩緩地傳來:“那這荷花糕,又是誰所做?”
我道:“是奴婢。”
“中間可有誰插手?”
我思索道:“這荷花糕是奴婢與采華、采棋一起制作,再交由采琴蒸熟,旁的人,奴婢不敢用。哦,對了,還有一燒火的太監(jiān)小全子,但從始至終,他都沒離開自己的位置,燒完之后,便離開了廚房。”
所有的箭矢一齊朝我襲來,今日我無法全身而退。
哪怕最后查到真正的奸人,我這個主管膳食的女官,也難逃罪責(zé)。
我不知道皇上會不會信我,只能見招拆招。
王振公公道:“采字輩的四人皆是皇后娘家?guī)淼模恢币詠矶贾倚墓⒐ⅲ∪訜鹬畷r,又有人全程看著。萬御侍,你可有什么要辯解的?”
我磕了個頭道:“奴婢有冤,還請皇上做主。”
說罷我解開了發(fā)髻,滿頭黑發(fā)散落下來。
“奴婢的發(fā)間,是濕的。”
王公公看了一眼,道:“果然濕答答的,但這與下毒一案有何干系?”
我抬頭道:“奴婢今日采荷花之時,被人推落了水塘,差點淹死,幸得內(nèi)官監(jiān)兩位公公相救。奴婢想,籃子的荷花,就是那時被人做了手腳。”
“大膽!”王振公公喝道,“你沒聽院正說,毒素在娘娘身上已有一月之久。若這次是他人栽贓陷害,那之前呢?”
我側(cè)目看向皇上,他如一尊佛像靜默地坐于殿上。從始至終,都沒為我說半句話。
他知道的,我入宮圖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名利權(quán)勢在我眼里猶如云煙。
我沒有理由對皇后下手。
再則,此情此景與當(dāng)日在清寧宮截然不同。無論他怎么審理,都與“私情”扯不上分毫關(guān)系。
我知道他是惱了我,惱我沒有護好皇后母子的周全。成為眾矢之的,是我應(yīng)受的懲罰。
我只能自救,并找出奸人贖罪。
我面向王公公,朗聲道:“假如毒是奴婢所下,奴婢為何要給娘娘灌淘米水催吐?”
王振一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道:“你那是怕人查到你身上,故意耍的計謀罷了。火鶴花毒性那般強,催吐不干凈依然會中毒。”
我反駁道:“其毒性強烈,如何成為慢性毒藥?”
“這……”王振公公啞口無言。
這時,盧太醫(yī)拱手說道:“皇上,萬御侍說得不錯。導(dǎo)致娘娘腹痛不止的,確實是火鶴花。但在娘娘體內(nèi),卑職和幾位同僚都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毒素,毒性輕微,暫無大礙,若是再積累幾個月,怕是龍?zhí)ルy保。”
皇上皺起了眉頭道:“你的意思是,皇后體內(nèi),有兩種毒?”
“是。”
皇上怒意迸發(fā),拂袖揮落了桌上的一個花瓶:“在朕的紫禁城里,竟有這么多人,不想讓朕的子嗣平安落地,這是將朕置于何地?說,另一種是何毒?”
盧太醫(yī)道:“還未查明,只知藥量輕微,暫時對娘娘鳳體無礙。吳太醫(yī)、常太醫(yī)還在搜尋……”
皇上執(zhí)起一個杯子砸到院正的腳下:“方才你為何不說清楚,誤導(dǎo)朕以為是一種毒藥。”
院正低下頭,凌厲地剜了盧太醫(yī)一眼道:“老臣是怕皇后娘娘心悸……”
皇上冷哼一聲道:“你是診不出何毒,怕朕怪罪吧?”
院正不斷地磕頭道:“老臣有罪,老臣有罪。老臣想著,搜出是何毒再上報不遲。”
皇上道:“若搜不出呢?”
院正滴著冷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恰在此時,宮人來報:“太后娘娘到。”
皇上迎上前去:“怎地驚動了母后?”
孫太后痛心道:“哀家的孫子有事,哀家怎能不著急。于是特命人去查,找到了這兩個小太監(jiān)。他們說,親眼看見萬貞兒在荷花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