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密林深處，躺在樹杈上打盹的韓楓，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王老哥，這次進山，收獲不小啊！”

“哈哈哈，你們也不錯嘛，這些獸皮，肯定能討縣里幾位老爺宅子里，美眷們的歡心。”

“說的真不錯！”

“噗！”

一擊飛刀，插入為首獵人后腦，剛才還意氣風發的獵戶，眼睛瞪得溜圓，身子直挺挺栽了下去。

“誰，是誰干的？！”

“是我！”

“是你？”

前面兩個獵戶回過頭，盯著身后陰郁年輕人，“趙猛，你瘋了不成？！”

“就是，這次進山狩獵，若不是王老哥，我們早成了猛虎口中食物。”

陰郁年輕人，咧嘴一笑，緩緩走上前，拔出插在獵戶后腦勺的飛刀，慢條斯理的說道：“他不死，我們何時有出頭之日，等回到縣城，就說是我們三人合力殺死的，奉上虎皮，功勞咱們都有份兒，縣令大人一高興，定會加倍賞賜二位。”

兩名獵戶出身的漢子，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有些遲疑。

趙猛本是慶陽縣一名無賴，聽聞縣太爺時常做噩夢，便請來外地算命先生，給他算了一卦，說是只需每晚，睡虎皮，方能震懾邪祟。

縣令本不太相信，奈何家中老母信以為真，請了幾位獵戶，共同進山尋找猛虎。

趙猛乘機混入狩獵隊伍，今日突然發難，也是早有預謀。

獵虎他是沒這個膽子，但是殺人的膽子很足。

正面殺不了，他選擇偷襲。

這手飛刀術，已經被他練就的出神入化。

眼瞅王老獵戶奄奄一息，剩余兩名獵戶也只好應承下來，人已死，又有利益可得，兩人更不敢得罪趙猛。

韓楓瞧在眼里，心中冷笑，“趙猛這潑皮，實在可恨！這兩人的性命，休已！”

趙猛這人，韓楓不陌生。

當初哥哥娶妻時，他曾過來鬧過。縣城一幫地痞，本就無所事事，見哪家有喜事，便過來鬧一陣，免費吃喝不說，還要喜錢。

一般主家，會打發幾個錢，討個彩頭，免得他們鬧事。

韓家家底薄，哥哥娶妻辦酒席的錢，都是找親朋好友借的，哪有什么賞錢可給，加上性子傲，瞧不上這幫潑皮，便一棍子打發出去。

誰知，這幫潑皮中，有個姓高的，人稱玉面郎君，長的一表人才，可一肚子壞水，在韓家吃了虧，不肯罷休，想了一個歪主意，使一些小錢，讓城外叫花子，來韓家討飯。

一場喜事，被攪得烏煙瘴氣，食客們悻悻而歸。

哥哥徒生一肚子悶氣，發狠要找那幫潑皮算賬，卻被嫂嫂攔了下來，事后不知嫂嫂說了什么，竟讓哥哥一肚子火氣消了，安心在家做木工活計。

那時候，韓楓臥病在床，事情前因后果，也是聽嫂嫂閑聊時，說漏嘴，才知曉一二。

如今，姓高的潑皮，去京城投靠親戚去了，聽說混的還不錯，讓這幫閑漢們，都有了上進心思。

正道不想走，卻打起了歪門主意。

其中，趙猛尤為突出。

三人就地，露營扎寨，兩位獵戶心中愧疚，將王老哥的尸體挖坑掩埋，引得趙猛一陣冷笑。

韓楓躺在樹杈上，倒是十分隱秘安穩，吃著兔肉，等待天黑，他預感，趙猛不會共享這張虎皮，那么今晚，便是最佳時機，出了山林，一切都來不及了。

換他是趙猛，肯定也會這么做。

殺一人和殺三人，其實沒任何區別。

入夜，烤肉的香味，飄上來，韓楓咽了一下唾沫，心中暗罵一句，“要不是你們，我也能下去吃點熱乎的，趙猛啊，趙猛，這個仇，我記下了！”

下面，倒是其樂融融。

三人分食烤熟的兔肉，吃飽喝足，由一人守夜，兩名獵戶率先承擔守夜的任務，不給趙猛開口的機會。

畢竟，有王老哥先例，他們不敢讓趙猛守夜。

“兩位哥哥，你們多慮了。”趙猛倒是十分坦然，哈哈笑了兩聲，“成，那我就先睡了，晚上有情況，及時通知我。”

待趙猛躺下，兩名獵戶這才松一口氣，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開口道：“你先睡，半夜我在叫醒你。”

“嗯，有情況馬上通知我！”

···

夜深，只聞木柴劈啪聲。

韓楓盯著趙猛瞧了一會兒，心中暗暗思忖，“若我是他，該如何發難？”

“很顯然，這兩位獵戶有了警惕之意，想貿然發動偷襲，恐怕不利。他飛刀雖快，但兩位獵戶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暴露殺心，事情就難辦了。”

結局倒是出乎韓楓意料。

深夜某刻，趙猛一擊飛刀，直接將昏昏欲睡的獵戶割喉，原先躺下的獵戶竟然毫無反應。

過程迅速，讓韓楓暗暗咂舌。

現在的潑皮，都這么厲害了嗎？

飛刀在暗器中算是最常見的幾種暗器之一，可以說是入門級的暗器，操作難度相對簡單。

但也需下一番苦功，從兩次飛刀手法上看，十分精準迅捷。

潑皮行業也卷到這種程度了嗎？

處理掉，兩位獵戶，趙猛站起來，嘿嘿笑了三聲，“假仁假意，大家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當，裝什么純良。”

說著話，將他們二人的獸皮歸攏在一起，除了虎皮之外，還有不少狐貍皮，紫貂皮，這些拿到縣城，定能買個好價錢。

“咦？虎皮呢？”趙猛將幾個布兜翻遍，也沒看見虎皮，“難道被他們藏在什么地方了？”

“不會啊，他們從未離開我的視線，虎皮少說也有五六斤，他們不可能悄無聲息，藏起來。”

趙猛心下焦急，沒了虎皮，這一趟算是白來了，白費心機。

霎時間，狂風大作。

“吼！”

一只吊睛白額大蟲，忽的從風中跳出來，口吐人言：“趙猛，你可知罪！”

趙猛被這股勁風吹的迷糊，初聽虎嘯，心中一驚，隨后又聽大蟲口吐人言，不禁大驚失色。

常說，猛虎成精，難不成今日真撞見一頭虎妖。

一時間方寸大亂，潑皮一面展露出來，連連磕頭求饒，“虎爺爺，小的知罪，你的性命，是別人所害，害你的人，已經被我殺掉，你一定要明察秋毫，萬不可傷害無辜啊！”

“哼，好一句無辜。”披著虎皮的韓楓，忍無可忍，手掌微動，一股狂猛吸力，將趙猛扯過來。

趙猛嘴上說著求饒的話，手里卻暗藏殺機，奈何身子一個踉蹌，竟然被一股狂勁吸扯過去，心中不禁駭然，手上動作失了偏頗，飛刀徑直嵌入雪中。

“噗！”

趙猛身子貼近一瞬間，一把短刀插入他的胸口，韓楓絲毫不給他反抗機會，拔刀，抽刀，刺中幾處要害。

“趙猛啊，趙猛，還記得韓家嗎？”韓楓面對死去的趙猛，半晌說出這么一句話，嘴唇哆嗦著，像是在喃喃自語，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剛才他憑借心中一股怒氣，倒是沒覺得害怕，此時冷靜下來，瞧著趙猛尸體，一顆心，揪在一起。

哆嗦著，仿佛有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殺人的滋味，并沒有所為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