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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柳關烽火
  • 路興錄
  • 3283字
  • 2023-09-01 14:01:28

6、大腳媳婦

晨曦盎然,霞光破霧。水域湖邊依靠撈魚養生的周秉炎夫婦,和撈了一夜魚的同伴們一樣的好心情,夢想賣個好價錢。駕著小船快速劃槳,風急火燎地趕到漁行。跟往常一樣,拿了魚簍撈起魚,一個幫工的還未等他撈完艙位的魚,幫著他把魚簍抬上就跑,小跑步跨入秤臺一稱,今天司秤師傅好像對他特別的關照,剛掛上秤鉤,就聽他高腔亮嗓一句:“23斤!掌柜臺賞錢!”

“天上掉餡餅了,多少年難遇上這么好的事,很少有人能得到漁行特制的,九十六兩一斤的大斤數。”眾伙伴們投以羨慕的眼光說。意想不到的大斤數也讓周秉炎感激涕零,不住點頭,千恩萬謝:“謝謝!謝謝!謝謝師傅您貴手賜福!”

司秤師傅笑臉相應,朗聲祝賀:“祝賀您,交好運富水涌門來!”

周秉炎聞聽喜淚噴發,快步柜臺結了賬,夫妻倆拿著錢,從沒有這么喜笑顏開,興趣盎然地在漁行的雜貨店里買了些油鹽米等生活用品。

魯氏也從沒有今天這樣的好心情,總像少了點什么似的,站在布架跟前留戀難舍。用手摸摸紫花洋布,再拿起一塊水紅布料搭在胳膊上,左看看右瞧瞧。“唉!”嘆口氣,放下再拿起來總有點舍不得……

丈夫看出了妻子的心思,說:“買吧。孩子們大了,該給她們添置身衣裳了。”

“我……”妻子猶豫不決。

丈夫催促:“買吧、買吧,孩子盼著呢?”

“我……師傅,來3塊布料。”魯氏這才狠狠心,給3個孩子都扯了幾尺洋布,匆匆忙忙地趕回家來。

大女兒站在門口眺望,她已經把飯做熟了,遠遠看到高臺白屋門前,專等爹娘回來進餐。小女還在劈篾,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只有蘭花獨自站在碼頭上像丟掉了母親的羊羔,急需得到母親溫暖的懷抱。

船離碼頭還有100來米遠,蘭花就一個猛子扎進水里,一會兒在遠離碼頭20多米遠的水面上,露出了她那嬌小玲瓏的身形,繼續向前游去,等碰到了小船,便把兩手扒在悶頭(即船頭)上,身子一躍,跳到船上,格格的笑聲,激蕩得水面露出了漣漪。

船靠碼頭,爹爹提著米袋和油鹽,蘭花不感到稀罕,但她看見媽媽手里拿著的花布面料時,樂開了心,驚訝地問:“喲,我的媽媽也,今兒個這是咋的,這是給我姐妝新的衣裳啊!我姐要出嫁了呀?”

“傻丫頭,”媽媽嬌嗔著臉,說,“出嫁時,她姑爺家是會做些衣裳來的,我們家哪賠得起嫁衣呀!這些布料是給你們每人做件把衣裳穿穿——都老大不小了,總要穿得像樣點。”媽媽說著,心里充滿了愧疚和無奈。

窮人家的孩子,15、6歲就要出嫁。大女今年16歲,有人在給她提親;蘭花只有12歲,還不知道出嫁是怎么一回事呢,看著媽媽起了皺紋的臉說:“你和爹爹穿得這么破爛,也該買點布做件新衣吧!”

“唉,我和你爹爹都快入土的人了,哪還能穿這種洋布衣裳,只要有件能縫縫補補的舊衣裳就夠了——哦,你大姐在喊吃飯呢。”

媽媽說著,和蘭花一起向門口走去。還未進家門,大女兒已將飯菜擺好了,全家人圍坐在桌子旁邊,過起了一天最溫馨愜意的漁家生活。

其實,周秉炎夫婦倆都還沒到40歲呢,湖風吹老少年人!艱難困苦的歲月,把他們磨成了憔悴的老人像。

 

周煥章的漁行是祖傳的,到他手里已經是第三代。守著這個聚寶盆,積累了大量財富,于是請了管家,傭人和幫工。司秤的,管賬的,抬簍的,打雜的,合計起來不下30人。形成了一股勢力,獨霸一方。

由于他財大氣粗、不免有人嫉妒怨恨,為安穩起見,不得不巴結官府,用銀子捐了個功名,居然靴帽頂帶,道貌岸然,在漁民中稱起老爺來了,經常仗勢和縣衙往來頻繁,更是耀武揚威。

一天,周煥章半陰不陽的口氣,對周秉炎笑說:“縣太爺要幾斤白鱔舉行家宴。我琢磨著這件事,還只有你能辦到,你人緣好,當然信譽也高。我想,請你在3天之內,給我收集5斤白鱔,不得有誤。”

周煥章的吹捧加“請”字,讓周秉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今天這是怎么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漁行老板對我們這些下人竟然客氣起來了?

周秉炎正在那兒尋思周煥章的用心何在,他那“白鱔5斤,3天之內”,另加“不得有誤”不能不讓他心里咯噔一下,但還得笑臉相迎。即便是傾家蕩產,他也不能拒絕的死命令呀!

白鱔在洪湖來說是稀有魚種,一個漁民一年也才碰到幾條,而且每條最大也不超過一千克,試想96兩的秤,5斤是一個多大的數目。憑他周家大漁行,少說每天都要收買幾百只漁船的鮮魚,尚且不能收到這么多的白鱔,卻把這個棘手的事情甩給他一個老實巴交的漁民,其用心之歹毒,可見一斑!

然而周老爺的話,就是圣旨,他是你的衣食父母,他要你辦的事情你辦不到,那你以后將怎過日子呀!無奈之下,周秉炎只好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說:“好吧。我想想辦法,盡力而為吧……”

“不是想辦法,也不是盡力而為之。而是要一定!一定!”周煥章的話,說得沒有一點余地。

周秉炎連連點頭:“是,一定,一定。”他雖然口頭應承,但心里卻在暗暗叫苦。回到家里,當天就開始搬親戚找朋友,找遍了大半個洪湖,3天之內,勉強覓得5斤白鱔,交給周老爺。

周煥章望著漁桶里那條條翻水翹尾巴的白鱔,輕輕拈著短須,微笑的口氣中流露著三分的似是而非,說:“我就知道,你很有能耐,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所以,我才讓你來辦這個事。很漂亮嗎!”

老實巴交的周秉炎聽了周煥章的話,還莫名地心生感激:“謝老爺你信得過。”

周秉炎回到家里,看著3個孩子都不在身邊,這才端起夫人給他倒的茶杯喝一口說:“今天這太陽,它就是從西邊出來了?周老爺什么時候,對一個普通漁民有過這么高的褒獎啊!你說,咱有啥能耐?”

“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是好吃的。”夫人是個知情達理的賢惠女人,連給女兒買塊布料都舍不得,能舍得漁行那自制96兩一斤的5斤白鱔的天價嗎?但她還得寬慰丈夫的心,便溫言安慰說:“上次給咱們多稱了那些魚,我就有點納悶,肯定有事相求。對我們這下人能求什么呢?別指望攀這個富貴。我們三、二年不一定贊下這5斤白鱔的錢吶!反正這個人情咱也還了,以后還是老實本分地打咱的魚吧。”

這天凌晨周秉炎司完花籃后,坐在艙內與夫人商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3個女兒2個都出了閣,嫁的還是漁民,還是起早貪黑,還是貧困的漁花子……”

夫人是個明世理的賢內助,知道丈夫話中之意但她有什么辦法,只好點頭不語,聽任丈夫安排。

周秉炎的心里很難過,他說:“細想想自己一生辛辛苦苦,窮困潦倒,到了伢們手里,又要走自己的老路,總覺得不是個滋味。我想把蘭花改變一下,已托人到官灣找到一個叫柳朝定的,將三女兒蘭花嫁過去。事先也沒給你商量,不知你……”

夫人點頭贊同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既然已經定了,我有啥不同意的,也得著手準備一下以免到時候措手不及。”

周秉炎說:“沒啥準備的,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日子都定好了,初一他們來人接過去就行了。”

 

富人婚嫁鑼鼓喧天,車水馬龍,八抬大轎,興師動眾。窮人雖然簡單,但也少不了當地的風俗習慣,最起碼的程序議程是少不了的。周蘭花嫁到官灣,與柳朝定拜堂成親當天,親朋好友們鬧洞房,要看新娘子的腳有多大。

那個時代,女孩子從小就要裹腳,將腳用布條包纏起來,不讓其正常發育,長成3寸金蓮的尖尖小腳,痛苦不堪,走路扭扭歪歪一搖三晃蕩,可人們認為是美的標準。

正常的腳,反而會被恥笑。周蘭花是漁家女子,常年要站在船頭戰風斗浪,不可能也沒有條件纏腳,自然腳板很正常。穿一雙二姐給她趕做的繡花鞋,大大方方坐在床沿上,鬧洞房的人一看,當即調笑她:“哈哈!大腳!大腳!哈哈哈,朝定你娶了個大腳婆呀!”

柳朝定的父母都40多歲,那時已經進入老年,一家4口,守著兩畝薄田,過著簡樸而拮據的生活。父親面帶微笑,手拿旱煙袋坐在門邊小椅子上,不住嘴地抽煙,母親站在門口迎送賀喜的客人。二老心甘情愿這門親事,也不在意蘭花的腳大腳小,任他們取笑罷了。

周蘭花由漁民轉變成農民,還得有一個適應的過程。燒飯、洗衣,種菜、喂雞,在公婆的調教下,紡紗、織布,拈針、縫補,她一學就會,一做就精。

小兩口夫唱婦隨,孝敬父母操持家務。閑暇無事時,柳朝定拿著從小喜愛的歌本唱《羅成顯魂》,講薛仁貴征東的故事。他在一邊舉手畫腳地唱,她就一邊跟著念,誰知她跟著念了兩遍,竟能將歌詞背誦下來!然后對照歌本子一句一句地讀,居然能認得一些字了。

周蘭花成了灣里的能人,做事精明能干,又能識字,懂文墨,本家的妯娌姐妹都圍著她,聽她唱書,講故事,趣談嬉笑,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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