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世祿說得沒錯，對于窮人，在沉重賦稅和攤派面前，想要活下去，又不敢造反，那就只能來錢莊借高利貸了。

對于富人，他們有周轉資金的需要，便于往來大江南北。

當然，窮人是剛需，錢莊主要收入來源還是他們，暴利也是從他們身上獲得的。

“張知府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延安府各州各縣他都要插一腳，別的州縣尤家管不著，但府谷，不行！”

原來，這是強龍和地頭蛇的利益之爭！看來，尤家是意在獨占府谷錢莊業(yè)。

尤世祿的話已經說得很透徹了，尤世福怕楚云犯糊涂，連忙提醒：“云兒，你的根在咱尤家，一定要分得清遠近，莫要糊涂了，實話告訴你，三爺要在府谷開錢莊。”

府谷縣的人口就那么多，張輦分了一杯羹，尤家自然就吃不飽，這個道理楚云是懂的。

“楚云，問問尤世祿，可否入股？若是可以，本尊便以汝的名義，入股他的錢莊！”造景箱外的朱哲英，動心了。

道尊是想銀子想瘋了吧，張府尊分一杯羹都不行，我就行了？

盡管心中滿腹狐疑，楚云還是遵法旨辦事。

“不瞞三爺，我也養(yǎng)了三十來名家丁，處處都要銀子，不知可否入股咱尤家的錢莊？”

尤世福當即怒斥：“你才有幾兩碎銀，入股的事根本不要想！”

其實，尤世祿跟尤世福說過讓他入股的事，并非尤世祿缺銀子，啟動資金不足，而是要將尤家同族兄弟都拉進來，增加家族凝聚力。

據尤世福了解，目前入股范圍僅限于尤家同族兄弟，和尤世祿、尤世威的嫡親妹婿，他覺得楚云與尤氏宗家的關系還是稍微遠著點。

尤世祿笑道：“老四，別跟云兒發(fā)火，養(yǎng)家丁要大筆的銀子，他也算是個有正事的，難得。”

安撫了尤世福，尤世祿給楚云指了一條明路：

“關于入股錢莊，尤家是有規(guī)矩的，我和老四這一輩的同族兄弟，或者是參將銜以上的家族子弟，此二者占一條，便可入股。”

楚云沉默了，他把尤世祿的話理解為婉拒。

關鍵時刻，滅清道尊威嚴而急切的聲音傳入耳中，“楚云，本尊可以汝舅的名義入股嘛，就是汝代本尊出的股銀，算在汝舅的名下，分紅還不是一樣的。”

讓我代出股銀？楚云聽得心驚肉跳，我還有銀子么？

“瞅你那熊樣，少跟本尊裝清純，本尊的莊票不都在汝那嘛，拿出來入股，又沒說要用汝的銀子......欲成大事，汝要大氣，大氣懂不懂？”

您早說啊，啥叫大氣？

“那我出些銀子，算在舅舅名下入股，可否？”

“只要老四無異議，我準了。”尤世祿爽快應下，心中不禁感嘆，楚云這個年輕后生還真會鉆空子，眼光竟然如斯毒辣。

這種變通渠道是禁止不了的，也是在規(guī)則之內的，動這個心思的人，肯定不止楚云一人，多是上了年歲的老江湖。

出于團結家族的考量，尤世祿大開方便之門。

“若是三哥您準了，我不反對，您看，云兒入股多少合適？”

“畢竟你現(xiàn)在只是把總，同族兄弟都看著呢，我不便過于偏袒，你名下股銀最多一千兩，分他多少，你們爺倆自行斟酌，我不管。”

尤世祿給了尺度，入股錢莊的法旨基本落實了，雖未正面回應是否發(fā)援兵，但楚云已經心中有數了，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人龍大哥即將遠行，我身負軍令不能為他送行，一點心意請三爺莫要嫌棄。”

說著，楚云呈上紋銀50兩莊票一張。

“云兒這孩子，重情意，三哥，您就收了吧。”尤世福從旁敲邊鼓。

......

離開尤府，回到瑞盛昌雜貨鋪。

“舅舅，您入股多少？”楚云問。

“東拼西湊了一百兩銀子，還有一半是從永福錢莊府谷分莊借的高利貸，月息就要一分。

我可是盼著咱尤家錢莊快點開張、快點分紅呢，趕快還了高利貸，要不你舅母跟我沒日沒夜的吵啊。”

“尤家錢莊便是開張了，分紅也要年底吧。”

“哎，實在不行，我就把這瑞盛昌雜貨鋪變賣了，這塊地還值些銀子。”

瑞盛昌雜貨鋪是祖產，楚母出嫁前便幫著她爹打理鋪子，對它很有感情，若是變賣了，她肯定接受不了，不知要傷心多久。

為了母親，也是想著幫舅舅一把，楚云說道：“舅舅，把高利貸借據給我吧，出城前我替您還了，這間鋪子是外公傳下來的，還是不變賣為好。”

尤世福果斷拒絕，他不想因為自己，讓楚云背上沉重的包袱。

“不行，使不得，你養(yǎng)著三十來名家丁，光是月餉就要60兩銀子，再說，你不是還要入股咱尤家錢莊么，還是存點銀子應急為好。

對這間鋪子，我是有感情的，等分了紅，攢夠了銀子，再買回來便是。”

瑞盛昌雜貨鋪的地段是極好的，正好處在十字路口把頭的位置，聽滅清道尊講過金角銀邊的仙界商規(guī)，楚云覺得鋪子賣出去容易，買回來卻難。

能買這間鋪子的非富即貴，他們可不會為了幾十兩銀子，把位置這么好的鋪子再賣了。

楚云變通道：“算我借舅舅的，您分了紅再還我便是，利息嘛，您多少意思一下就行，總不能便宜了府谷分莊不是。”

“這個法子好，我這就寫借據，利息還是月息一分，不能讓你吃虧。”

都是付息，自然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尤世福終于松口了，他轉身提筆寫好借據，并簽字畫押，而后將府谷分莊那張借據交給了楚云。

估摸著與張晨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楚云帶上一眾家丁便去了永福錢莊府谷分莊。

“楚把總，尤三爺怎么說？”一見面，張晨便急切詢問。

楚云想說，尤世祿應該不會發(fā)兵救援，滅清道尊的法旨恰好到了，“楚云......如是告訴他。”

這不是忽悠人么？按仙界的說法，這叫缺德帶冒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