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金軍遠去的背影，還有牛皋撓頭的動作，王彥感慨，“如果官家還在汴梁，我等今日就是死罪，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完顏構若在東京城，澤州避戰完顏宗弼·兀術，城墻上這二位就是一個死字了得。
可惜……
岳飛有些訝異，王彥好久沒和他說心里話了，多是官場套路，今日看來也是有感而慨。
是呀，為將者誰想避而不戰。
沉吟片刻，岳飛說道，“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會讓事情更糟糕，如今我等自有本分?！?
王彥非常同意這句話，頷首不已。
岳飛又問，“統制，不知東京城那里，宗帥這次有什么安排？”
宗澤相信岳飛，但是澤州還是以王彥為主。
因為王彥能指揮動岳飛麾下，岳飛卻不能反之指揮王彥麾下。
岳飛的資歷太淺太淺。
王彥的臉色有些奇異，感覺像是便秘。
好久才說，“秋風起了呀。”
他不愿說，岳飛也不問，擎等著對方離開。
卻聽王彥又說，“帥爺說要……野戰?！?
岳飛聞言大驚，半晌才言，“為何如此？”
王彥苦笑，“我也不知，說是王善帶軍去了萬歲山腳下，已經與東京城成犄角之勢。”
滑稽！
岳飛只覺得可笑。
王善這個前任大盜雖然有些門道，不太好判斷真實能力，但是，在完顏宗弼·兀術十萬大軍面前，那也就是一張紙，你上山就燒你，你在山下圍你絞殺，你能奈他何？
但凡有半分可能，哪怕對方分兵，岳飛也敢率眾干他一下子。
王彥說道，“具體我也不知，宗帥說了，聽令行事，有快馬來報時，澤州全軍出動?！?
岳飛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
萬歲山，山腳山坳。
戰兵營炮兵陣地。
這詞自然是陳謙透露的。
他說了，現階段長矛陣的存在意義就是保護炮兵陣地。
這話簡單，一想就能明白。
于是李大正率五校齊聚陣地。
王善則在山下大營。
說實話，就連他自己也明白，就他設置那些絆馬索陷馬坑，對金軍來說都是小事兒，不用兩天就填平了。
還不用金兵自己動手，全是驅趕舊遼民干活。
他們才叫真正的驅趕，舊遼民民夫在前，舊遼民軍人在后，民夫不動殺民夫，漢人軍隊不動殺軍士。
你派兵襲殺……后面金軍就用弓箭射你。
王善感覺還不如真刀真槍廝殺一場來的痛快。
可是宗帥說他自有計較。
某種意義上講，曾經大盜王善也是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甚至比王彥岳飛更甚。
當然，王彥和岳飛可不知道萬歲山貓膩。
……
山坳里。
李大正拐了謝芳演一下，“哎，你怕不怕？”
謝芳演一板一眼的回，“啟稟大將，屬下害怕。”
他的眼睛都是紅的，想必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金軍鐵蹄子下沒有什么新鮮事兒，基本都一樣，所以李大正感同身受……他也怕。
怕就不下山了？
不提這個營正，不提仙人賜的美食房子三個正妻，即便都沒有這些，忽然有六千人的隊伍在手，干他一下子怎么了？
怕歸怕，干歸干，不沖突。
如果此刻山上只有他倆，跑他娘的。
此時卻不行。
責任。
軍人的職責！
這是仙人的原話。
謝芳演忽然說，“大將，我有一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大正切了一聲，“你講。”
開玩笑，這個營正的位置他坐著別扭至極，沒有謝芳演，他心里一點底氣都沒有，有了謝芳演，他坐營正位置就有了三成底氣。
別小看這三成，絕望和一絲希望只有一絲之差，給人的感覺可以是天上和地下。
心氣都不一樣。
李大正看著謝芳演更像營正，甚至是名將之資。
當然，他看的跟宗澤看的肯定不一樣，在他心里，讀書人就是有本事。
可是李大正現在也開始讀書了呢。
謝芳演說，“宗帥的安排我看不懂，有些疑惑，王善的人更像是誘餌，你看這里……”
謝芳演在地上隨手畫了地形圖，“這里是澤州，這里是東京城，這里是萬歲山，金軍攻打東京城必須穿過東京城和萬歲山之間，可是十萬大軍出行，探馬是必備，說不準他家探馬都比我們人多，馬匹數量比王善七百馬隊指定是多，這就是疑問所在了，王善明顯是誘餌……金軍探馬會瞎到看不見王善那么多人？”
李大正咳嗽一聲吐口痰，“你直說，我聽不懂?！?
謝芳演無奈道，“我認為，戰兵營也是誘餌，我們雖然有仙人賜給火炮，可能連仙人都不信咱這點人會給金軍什么重創，甚至有力殺傷，或者攆走金軍。那么問題來了，設立誘餌目的何在？”
李大正都不理他，用眼神示意，“你繼續?！?
謝芳演繼續分析，“仙人不插手世間因果，這一點宗帥指定知道，那么只有一種可能了，金軍派人吃掉誘餌的時候，宗帥可能會有后手?！?
李大正咂咂嘴，“我覺得金兀術不會那么傻吧？”
謝芳演點頭，“我覺得也是，嗨，仙人打架跟我們無關，這一陣主要是讓弟兄們見識見識金軍沖陣，能殺多少是多少?！?
……
金營。
探馬來報，“稟告大帥，萬歲山發現一部人馬，經打探是王善軍民兩萬?！?
完顏宗弼·兀術噫了一聲，感覺很好笑的樣子，沉吟后笑道，“宗帥這是添了新花樣了，來而不往非禮也，著令訛魯觀帶兵五千平了王善，速速歸來?！?
完顏宗弼·兀術是大帥，但不是正帥，正帥是完顏宗輔·訛里朵，他們是哥倆，完顏宗輔·訛里朵是哥哥，所以是正帥，就這么簡單。
完顏宗輔·訛里朵只能是大將不會是大帥，所以營中日常還是完顏宗弼·兀術下軍令。
感覺有點亂，可是金軍就是這樣，簡單而直接。
就像完顏宗翰·粘罕，國相的兒子，他就敢指揮阿骨打的眾多兒子，不聽話就拿鞭子抽。這玩意兒要是在宋朝，呵呵噠，少帥宗穎敢對大宋太子王爺大聲說話嗎？
完顏宗翰·粘罕就敢，這是因為他有能力呀，俘虜遼末帝、宋二圣共三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