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通病情，感情飽滿的孩子父親舉著手機認真聆聽。一時警覺，“先生，你是在錄音嗎？”

“不，我在錄像。”

這小伙子倒還真是坦誠率真，但下一秒，忽然意識到，作為醫護人員，尤其是兒科的，絕對沒有什么制服誘惑，我們有的只是蓬頭垢面的忙碌，尤其接近下班時，自己更無從形象可言，頭發都快成了金毛獅王。說什么女漢子，“女”字都可以直接省略。這要是拍攝起來，還不丑死，

“先生，請您尊重我和我的工作。關閉錄像。”

“醫生，我怕記不住。”

“記不住，我可以再告知，請你關閉錄像。”

慶幸，這年輕人還算有禮貌。

一天的工作結束，外面下著雨，天色暗下來，淅瀝瀝的春雨，打在傘上清脆得宛如歌聲。不由得回憶起在青島上學那段時光，那時候，醫患之間還不曾有如此劍拔弩張，是什么時候改變的，為什么而改變，已經不愿意去思考，至如今，只偶爾回憶片刻。

那時每次在血液科下班都有些依依不舍，幾名家屬還要走近來與您寒暄。

尤記得，大晚上家長管不住孩子就丟給我，自己也樂意去撩科里的孩子們，偶爾還顯擺自己講故事的水平。楊凱超和李明娜最喜歡聽我胡吹，深信不疑，有時，他們的父母也旁聽；濤濤冷不丁甩出一句哲學話，那都是騙人的。其實他是最認真的孩子，一句承諾，即便吊著點滴也跟在我身后“糾纏”，說是給我機會練習骨穿、腰穿。

后來，大家都離開了，我也離開了，孩子們停留在童年，我卻在漸漸地老去。

老了，也明白了那個小大人的話，終于知道，童話里的故事，原本只適合小時候。

如果，有機會，當真想給李明娜繼續我們的故事，交換角色游戲，交換靈魂，你替我長大，我代替你做永遠的童話。

畫筆最后的色彩，久久看著，想起了濤濤，或許這次我會誠實地告訴他：

丑小鴨變成白天鵝，事實上，因為她原本就是白天鵝。

——201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