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說,本宗族現在已形成一言不和,破口大罵,一事不對,拳頭相見的極不和諧的局面了。
族老說的不錯。
你看,三嬸與二嬸從早上互相謾罵持續到晚上,罵得那么起勁,飯都沒吃,喉嚨痛了,喉嗓嘶啞了,沒誰想停下來。罵對方的父母,罵對方的老公,罵對方小孩,捏造是非,不顧實事,只要能脫口,盡其所能,傾盡惡言。
她們吵架的導火索不是什么大事,根本算不上什么事。那天擔草皮,二嬸走在前,三嬸尾隨其后,二嬸跨田埂口時,一腳沒踏穩,摔倒了,說三嬸在后面跟得太快,逼的。三嬸聽后,不接受,說了一聲,你這人真是莫名奇妙。就這樣,兩人語言開戰,或戰或甚,鬧得最后生冤死仇。
女的跟女的罵,已司空見慣。還有男的跟女的吵也慰然成風。
廳堂寬大的街檐下,生產隊長派工,二嫂被派去下冷水田撒氹肥,二嫂說來了例假,去不了,生產隊長可不干了,認為我分配出工,你不服從,以后我還有什么威信,不服從領導,就要受罰,隊長對二嫂說,罰你二十分工分。二嫂氣來氣了,食指指著對長說,你敢!就這樣,兩人惡狠狠地對起來了,臟話鄙言,什么都罵,男女互相拍打著下身,罵著,你來?我的什么什么的,還有什么遭天譴,遭雷劈等惡言惡語,足足罵了一個上午,看熱鬧的多,勸架解氣的沒有,結果大家工也沒出了,耍了一個半天。
宗族里面互相吵架幾乎沒停過,隔三差五又發生了,因吵架出過人命。
一九七零年的一天,小娥養的母雞生蛋亂竄,跑到大娥養的雞窩去下蛋了,被小娥發現了,小娥就把蛋從大娥的雞窩撿了起來,被大娥看見了,大娥不知道是小娥養的雞生的蛋,認為小娥在自家的雞窩偷雞蛋,罵小娥是賊。
當時,在族里被認定是賊的人,名聲一敗涂地,抬不起頭,做不了人,受人歧視。
小娥見大娥罵自己是賊,當即兩人對罵起來,表現憤怒至極,看的人越來越多,兩人越罵越離譜,把事情越弄越復雜,白的弄成黑的了,洗也洗不凈,看熱鬧的人也弄不清小娥是不是在別人家雞窩偷蛋,有的人帶著疑問眼光看著小娥,有的人帶著歧視的眼神斜看小娥,小娥被罵得被看得冤屈不堪,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想到以死去澄清。小娥停止不罵了,跑到家里,拿起一瓶農藥,嘰咕嚕嘰咕嚕,三下五除二,全部倒入到肚子里去了。
大家慌了手腳,大娥見勢也躲到家里去了。
小娥的老公背著小娥就往鎮上的衛生院跑,還有幾個年輕人尾隨其后。衛生院有五里路遠,幾個人輪流背,足足跑了半個小小。到了衛生院,小娥口吐白沫,散發著濃郁的大蒜味,手腳軟癱,瞳孔針尖大,呼吸微弱。醫生接診后,立馬洗胃,注射阿托品,靜滴解磷啶。經過三個小時的緊張搶救,終究無力回天,醫生兩只手不停地擺動招呼,不行了,病人已經服毒身亡,小娥的老公哭得呼天搶地,老天爺卻沒有絲毫眷顧之心,沒能讓小娥重返人間。
小娥的娘家人聞汛后,來了幾十人到大娥家鬧場子,見豬就殺,見雞就宰,鬧得大娥家,雞犬不寧,全家人躲避了。大娥也跑回了娘家,邀了幾十人,趕來與小娥娘家對峙。好在公安派出所及時趕到,避免一場血腥的鬧劇。
宗族里互相吵架,生出了眾多苦果,那時野蠻其心橫空蕩漾,文化素質低到塵埃層的地方去了,個人強勢占了主導。族老意識到了,在宗族里非禮貌賢德法制俗規教育不可,在族老的倡導下,宗族形成了新風尚,吵架的聲音漸漸地少了。后來“舉手投足皆有度,言語謙和話不差”的新型關系在宗族之間建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