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強烈的震動瞬間就打斷了春美的思緒。雖然在亞空間航行中經常會遇到波動,但這次的未免也太大了吧?!簡直就像是被聯邦現役巡洋艦的主炮命中一樣!
“這里是艦橋。剛才戰艦經過了一股時空暗流,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預定脫離時間也不會有任何的延遲。請大家不必擔心,繼續自己的工作。因為這個小麻煩毀了興致,剛才的宴會豈不是很沒意義?”
張逸明的語調非常輕松,并且說到了點子上,十分容易地就打消了眾人的疑慮。于是,30多名艦員開始繼續悠然地打掃起衛生來。
但是春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張逸明的歡快語調完全是裝出來的,這點騙得了別人,絕對騙不了她。必須馬上去艦橋!她下定了決心。
當那扇復合裝甲防壁門打開之時,已經值了近十個半小時班的張逸明正舒適地半躺在艦長椅上,身旁還放著吃了一半的鹵花生,而為他送來零食的那名矮個機器侍者,此刻正極其殷勤地為這位少校司令按摩著腿部,并且居然沒有放那首老歌,而是換上了嘉寶.洛佩茲的最新主打曲!
這種明顯的區別對待當然讓破門而入的春美十分惱火,但是她卻開不了口去訓人。她雖然脾氣暴,可每次發火都是有理由的,挨罵或挨打的那個人肯定不是被平白冤枉。所以,這次她是真的沒法去訓張逸明了,誰讓他在享受這些的同時,也一刻沒有停止過監視視屏呢?!
“......最好不要在這里吃零食,儀器都很精密的。”春美最后也只能說說這些,雖然明知不可能奏效。
果然,張逸明來了精神:“這些設備全是超強防污的,這么點東西完全受得了。話說回來,你找我不是為了說這個的吧?”
“說的跟實話似的。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剛才那股‘時空暗流’是怎么回事。”
春美沒有像以往那樣快人快語,話說的如同打機關槍一樣。由于某位18歲少女王牌的緣故,她決定從現在開始盡可能多地改變自己。
不過張逸明卻對她的心理變化完全沒有思想準備,已經伸出右臂,做好了格擋準備的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足足愣了有十秒鐘,這才瞪大著眼回答道:“這......對,那確實不是什么時空暗流,實際上,之所以會搞成那樣,是因為那一瞬間懷遠號的存在概率降低了0.000000031%”
“這是怎么搞的?!趕快說清楚!”改變自己的決心,立馬被春美扔到了爪哇島。不過,盡管春美被驚的花容失色并隨即轉變為兇神惡煞,但張逸明反倒更加安心了。“這才是平常的你嗎!刻意裝溫柔只會起反效果......”
春美仿佛要吃人的目光讓張逸明識相地住了嘴,結束了這番不合時宜的感慨。將花生盤子推到一邊,打發走依然在獻殷勤的機器侍者,他端正了坐姿,開始了正經的談話:“具體原因不明。你來之前我查看了在那個時間段的艦內影像,但是你們全在機庫打掃衛生,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影在超光速推進器那里出入。至于艦外,硬骨頭們正在搞祭典,而雪在一旁看。都沒什么問題啊。”
春美點了點頭。張逸明在本職工作方面的強悍是所有艦員有目共睹的,他所說的這些情況可以全部采信。但是這些不能說明概率降低的原因,必須要有其他的信息啊!
她這樣著急完全不是小題大作。在通常宇宙的一切物理定律都不再適用的亞空間,像懷遠號這樣進行超光速航行的艦船必須保持100%的存在概率,否則就將面對各種以往只有在惡夢才會出現的災難。僅僅是降低了0.000000031%,就已經讓戰艦產生了如此激烈的震動,如果降低的再多一些,恐怕戰艦最次也得被轉化為純能,艦上的42人就得全體去見閻王了!
“除了推進器周邊,其余艙室也沒有可疑人員活動嗎?”在資料如此匱乏的現在,春美也只能和張逸明一起,先通過討論的方式來挖出些什么了。
“沒有。在機庫打掃衛生的人數我是仔細查過的,確實是32個,其他的艙室無一例外的空空蕩蕩,唯一的活物恐怕就只有細菌了。對了,艙外的情況我也檢查過了,硬骨頭的7個人,雪還有伊萬諾夫都在那里。再加上我,42人就已經齊了。”
伊萬諾夫這個名字讓春美猛地一激靈,盡管有些不原意承認,但她的直覺告訴他,問題恐怕就是出在這個腫著嘴唇沖出去的操舵手身上。
“把艦外的錄像調出來,先一起研究一下如何?”她謹慎地提出了建議。
“干嗎用‘如何’呢?咱倆在軍校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不都是一起合作的嗎?”張逸明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他的目光,充滿了自信的光芒。
老搭檔的工作效率,是一般人望塵末及的,不過,判讀工作之所以會在3分鐘內完成,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那段影像資料本來就沒有多少信息量。從黑白的畫面上來看,伊萬諾夫雖然出現的很突然,但是艙外服穿的相當整齊,而且也沒有干擾正進行到第二個小高潮的慰靈戰舞。從這些方面看,他完全不像是因為一時頭腦發熱才沖過去的。但是與他相比,其他人的嫌疑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雪看起來完全沒有問題。實際上,在這之前我也監視過艦外攝像頭的影像,但不管什么時候看,她都是這樣筆直地站著,甚至連姿勢也沒有換過!而那一邊的硬骨頭們,慰靈舞雖然動作大了些,可也沒有脫離舞蹈的范疇,更何況光跳舞怎么可能影響亞空間!”張逸明的總結做到這里,終于進入了關鍵的地方:“所以,春美,既然他是在和你們幾個交談后才沖出去的,那他這么做的原因,你可得告訴我啊。”
張逸明的語氣里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急迫。這也難怪,9名當事人現在還都在甲板上,又不能強行把他們都叫下來——誰也不能保證概率降低的事故會不會因此再來一次。
實際上,春美自己也非常著急。所以,盡管可能會損壞伊萬諾夫愛之如命的面子,她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我們幾個看他那副吞吐的模樣看的實在是著急,所以就由我拿話激了他幾句。不過,我沒想到他居然會灌了一滿杯拉得斯,更沒想到他居然會直接跑到上甲板去找雪!”
“一滿杯拉得斯!”張逸明感慨地咋咋嘴,“等會得把他拖醫務室維護一下腸道,這個分量都能當毒藥使了。不過,他跑到甲板上找雪干什么?”
張逸明瞪大了一雙仿佛人畜無害的眼,樣子要多天真有多天真。春美只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快虛脫了,遲鈍到這個地步,已經可以算是犯罪了。雖然早在軍校時候張逸明就因為遲鈍的關系氣走過女同學了。
“……他對雪有意思啊你明白嗎?有意思啊!!!”
春美已經盡力壓抑的低吼讓張逸明立即明白了過來——并且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這么說來,是因為他跑去向雪表白所以才引起存在概率降低……春美,你難道不覺得這么解釋有些太無厘頭了點?”
張逸明冷汗直冒。春美也傻了眼。“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但也不至于偉大到這個地步吧?!況且還只是男方的剃頭挑子一頭熱,女方還不知道有沒有正眼看過他呢!但如果原因不是這個,那還能是什么?難不成是陸戰隊員跳舞跳出來的?或者是其他戰隊成員打掃衛生掃出來的?
兩人就這樣被搞的迷茫無比。突然間,從打開的通訊信道里傳來了雪那令人無比熟悉的冰山語音:“這里是雪。明少校,申請于艦橋召開干部會議,并請雨上尉參加。”
雪的話語里沒有隱藏屬性,已經有了不少經驗的張逸明知道這是沒商量的意思。于是,他立即順水推舟地回答道:“批準。申請理由?”
“討論存在概率的波動,以及伊萬諾夫上尉的非典型性行為。完畢”
雪切斷了通訊。張逸明也隨之安心地松了口氣。“啊哈,雪終于開始行動了。離譜的事,果然還是交給她來辦比較好”他精神抖擻地戴上了手邊的軍帽,顯然心情十分的不錯。
“……恐怕,這次的事件,就是因為她的力量才引起的也說不定……”全身無力的春美,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人類的腳步還被禁錮在地球上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相當多的國家都存在著政府部門工作效率低下的問題.那時,一個簡簡單單的官員碰頭會都會因為出席者的散漫而接連推遲開始時間——和這次在懷遠號艦橋召開的艦橋軍官會議很是相似。只不過,這次的推遲原因是由于操舵手的個人健康問題。
伊萬諾夫雖然平時的言語很是自大,但他面容的英俊是全艦公認的。可是現在,他的整個面目都因為腫大的嘴唇而變的猙獰起來。畢竟,那杯拉得斯雖說在伊洛克人那里是飲料,但在凱瑟林那里卻是為33人份的烤肉所準備的辣味調料!灌下去的當時也許還不嚴重,但是等到雪把他從甲板上帶回來的時候,情況就已經惡化到必須要去清洗消化道了。
操舵手從醫務室隔離間出來的當時,那副憔悴的樣子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無比的揪心。心地善良的李瀟雨立即去攙住了他,艦橋軍官們也馬上圍了上去。甚至連雪也包括在內。但是,存在概率的波動是關系到整個戰隊安危的大事,盡管他十分虛弱,會還是必須開,而問話,也必須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