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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受傷潑婦猛如虎

朱橫憤憤不平,埋怨大理寺和欽天監太不嚴謹。

韓鋒卻心里暗笑。

三個部門里,要說人員混雜,肯定是金吾衛最為嚴重。

那佛子舍利的消息,我看八成是你們金吾衛自己泄漏的。

不過這話當然是不能直說了。

他知道朱橫是看在華隱夫人的面子上,才把這秘辛之事告訴自己。

為的是向華隱夫人示好。

他自然隨聲附和朱橫。

眾醫生穿過太醫院的辦公區域,進入別院。

甫一踏足,便聽兩側房屋之內,傳來陣陣哀嚎喝罵之聲。

這太醫院還真是生意興隆……

韓鋒心中吐槽了一句,也不以為意,繼續問朱橫道:“不知朱大哥身為天子親兵,為何卻在太醫院守衛?”

朱橫下巴一昂,指不遠處的病房:“就是為了他們嘍。”

話音未落,一間病房哐當一聲房門推開。

大夫端著血盆,奔出房間,大吼道:

“紗布!紗布呢?金瘡藥也不夠了!人都死哪去了?”

“砰!”

另一間房門洞開,一位大胡子大夫探出頭來:“血止不住了!有沒有內功高手?快來幫忙止血!”

“哪位俠客有難?我王屋派林闊如來了!”

隔壁的病房里,一個渾身纏滿繃帶、兀自汩汩流血的漢子,掙脫了大夫的阻攔,邁步跨進呼救的病房之中。

韓鋒正欽佩他舍己救人的高尚情操,卻突然聽見,那病房之中,繃帶男林闊如一聲怒吼:

“媽的,竟然是漕幫的雜碎?好死!好死!給我滾出去!”

只聽咔嚓一聲,病房窗戶破裂。

一個身上紋龍畫鳳的胖子,被人扔了出來。

渾似一個大肉球在地上蛄蛹,還不斷往外滋血。

繃帶男踏出病房,仰天大笑。

然而沒笑幾聲,就戛然而止,倒在地上直抽抽。

被他嚇得躲在一旁的大夫們,還得趕緊去救他。

朱橫嘆了口氣:“現在你知道我為何在這了吧?”

見識到江湖豪杰熱情淳樸的韓鋒,緩緩點了點頭。

他聽斷沐風說過最近雒京亂、聽朱橫說過、甚至都聽葉火龍說過。

但終究不是親眼所見。

現在他終于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這些江湖人分屬各派,彼此之間矛盾頗深,以前各自窩在老巢還好,如今因為魔教佛子舍利的消息,全都齊聚雒京,怎能不亂?”

朱橫說著一指被抬走的胖子,“這人是漕幫的東沙堂堂主,主要活動在大運河沿岸碼頭。揍他的男人隸屬王屋派,這是縱橫黃河中游的門派,京畿附近的地頭蛇。

江湖規矩,南北商貨進入雒京,要用王屋派的鏢局護送。但漕幫發展迅速,壟斷了自江淮至雒京的水路,從不把王屋派放在眼里。兩伙人見面就斗,本是常事。但像今天這么慘烈的,也不多見。”

韓鋒有些好奇:“人都說俠以武犯禁,怎么他們幫派拼殺,金吾衛非但不去逮捕,反而要幫他們治傷?”

朱橫笑道:“平常當然要逮,現在只能救治。”

韓鋒先是一愣,旋即明白。

量變引起質變,以前雒京江湖人少,金吾衛人多勢眾,宛如泰山壓頂。

對于江湖人士,自然任意拿捏,予取予求。

現在雒京城內江湖豪杰云集,金吾衛自然要小心謹慎,否則一不小心激起了民變,讓這些江湖人大鬧起來,就算事后平定了,那也是滔天的罪過。

朱橫見他才思敏捷,轉瞬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不由得撫須點頭,暗道華隱夫人慧眼識英。

太醫院兩側三十多個病房里,大夫和仆役們進進出出,一個個渾身是血,金瘡藥成桶成桶的用。

房間里男女之聲嘈雜,各個破口大罵。

不是罵敵人卑鄙無恥偷襲,就是罵大夫手重醫術不好。

“他媽的老不死,占老娘便宜是吧?你往哪摸呢!”

一座病房里,甚至傳來女人清脆潑辣的叫罵聲。

“那里是?”韓鋒好奇地問。

“王屋派請來的幫手,是個蠻子,據說是某個白突厥部族的小酋長。”

朱橫不屑地道。

大乾和突厥世代為仇,縱有些突厥人內附中原,總會受到一些歧視。

病房里傳來一陣老者的辯白:

“這位女俠,你傷在膻中、中庭兩穴之間,老夫為了給你縫合傷口,這才不得不……”

那女人繼續罵道:“草你媽,不得不啥?不得不碰你娘的王屋、太行兩座大山是吧?”

噗!

韓鋒憋不住笑,這女俠還挺會比喻。

“你你你……哎呀!”

老者被那女人一句話嗆住,差點嘎嘣氣死。

“你”了半天,終究沒憋出反駁的話來。

片刻之后,老頭跌跌撞撞逃出病房,高聲大呼: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他正待從側門溜走,卻被一個閃出的中年男子攔腰抱住:

“杜老!杜老!您可不能走!您是太醫院的第一圣手,您要是跑了,她可就真的要死了。正所謂醫者父母心,你別管她如何破口大罵,您就全當耳聾,下手施針不就得了?”

杜大夫聞言,氣的胡子都綠了。

“你這混賬,實在不當人子!老夫耳聰明目,怎么裝聾作啞?那女子嘴里的臟話,比十個市井流氓還難聽。我還沒碰到她半點,祖墳都快被她罵化了。我這心里亂顫,兩手發抖,要是一針下去扎死了病人,我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于一旦了!——你不怕她,你怎么不去施針!”

杜大夫怒瞪中年男子道。

中年男子腰桿一挺,一臉驕傲地道:“我是朝廷派來吃干飯的,我又不懂醫術!否則我呂昇堂堂三品太醫院院長,還能怕她個小小的潑婦?”

“哪個沒屁眼的混蛋在外面臧否你娘?有種的進來!”

病房中,傳來女子的厲聲喝罵。

兩個讀書人頓時相顧無言,瑟瑟發抖,大生同病相憐之感。

然而,要不怎么說人老奸馬老滑,杜大夫趁呂院長惶恐之時,一個馬步抽撤,瞬間從呂院長懷里掙脫出來,邁開小碎步,趕緊溜之大吉。

韓鋒看了,都忍不住心中感嘆,老頭好身手!

這健步如飛的樣子,比聽說老伴生孩子跑的還快。

“呂秀才!呂院長!說好的女醫生呢?你娘都快死了,你也不進來瞅瞅?沒有女醫生,給我送個小白臉來玩玩也好啊!都是糟老頭子,你給你爹續弦來啦?”

呂昇錯失了杜大夫,后悔的直跺腳。

耳聽著那女人指名道姓的叫罵,他倒真能做到裝聾作啞,哼著小曲,充耳不聞。

發愁的呂院長一扭頭,正看見朱橫和他身后的一群醫生,頓時兩眼放光,快步走來,高興地道:

“哎呀呀,朱賢弟,雪中送炭啊!這么快就把壯丁抓來——呸,這么快就把大夫請來啦!”

朱橫有些尷尬道:“對不起,呂院長,朱某還沒來得及去請醫生呢。這些人都是沒有行醫資格的大夫,來太醫院考試換籍,這位韓先生……”

朱橫正想說韓鋒連大夫都不是,只是來考醫籍的尸匠。

可話沒出口,便被呂昇打斷:

“考試是吧?那感情好啊!”

呂昇兩眼放光,一聽面前這些大夫正屬自己管轄,呂院長立刻不困了:

“這都什么年代了,太醫院怎么還搞傳統筆試?本院長宣布,現在馬上革新!這樣好了,此處就有三十九個刀傷、槍傷、內傷的江湖之人,皮糙肉厚,正好給你們當考題。誰能擺平一個,誰就能拿到嶄新锃亮的醫籍,誰要是被轟出來,那不好意思,明年此時請早。”

呂院長一副我就是要玩你們,來打我呀的樣子。

太醫院對醫生們只有考試權、教育權,卻沒有監督權、執法權。

大夫一旦行醫,名氣自然積攢,病人只看療效,誰去看你的醫籍有沒有過期?

因此太醫院眼睜睜看著滿城上千個大夫,卻都不把自己當回事,肺都要氣炸了。

此時好不容易抓住機會,這還不逮著蛤蟆攥出尿來?

眾醫生此時命根子被人抓在手里,心中縱有百般不愿,卻又不敢不從。

只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選個病房,不情不愿地踱步進去。

叫罵聲迭次響起,眾醫生哭天搶地。

此情此景,真是慘不忍睹,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韓鋒正要隨便找個病房進去,卻被呂院長一把攔住。

“慢著!”

呂昇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了韓鋒八八六十四眼,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就去那間。”

伸手一指,赫然是那個罵跑了杜大夫的女壯士的病房。

朱橫忙道:“呂院長使不得,韓先生從未行醫,這是首次來太醫院考醫籍的。我身在軍旅,可也知道醫生兩年一轉的規矩,三轉之后成了七品醫士,才能主刀治病,韓先生哪怕考中,也是九品醫童的職位,不能施針看病啊。”

朱橫知道韓鋒是華隱夫人的人,自然出力幫他遮掩。

呂昇卻大手一揮,渾不在乎地道:“我是太醫院院長,這點小事還難得了我?姓韓小子,你只要幫我解決了那個母老虎——呸,解決那個女俠,一切都好說!不就是七品醫士嗎?——叫什么?”

“韓鋒。”

“好名字!”

呂昇從腰間招文袋中取出炭筆和醫籍,刷刷點點,揮筆而就:“好了!”

他將醫籍扔給韓鋒,大方地笑道:“你現在就是七品醫士了,現在快去給女俠看病去吧。出來之后,你就是官身老爺啦!”

狗屁嘞!醫生的品秩只和工資義務掛鉤,不和權力掛鉤。

哪怕是我這三品院長,出了太醫院的大門,也就是個清屁,說話還不如縣尉好使。

不過這種小事嘛,呂昇大慈大悲,決定暫時就不跟孩子講了——

不能打擊年輕人的工作熱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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