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回來的顧樊林獨自一人回到了房間里。

經過顧馨房間的時候，他禁不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剛剛在學校里見到的她的笑容再一次浮現在腦海里。

顧樊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卻清晰地知道，和顧馨相視而笑解了這兩日的疙瘩這件事情讓他心情變得愉快起來。

他在回來的路上也曾想過追究其中的原因，但卻始終找不出個令自己信服的解釋。

后來，他就干脆不想了，反正心情愉快著，有沒有解釋也無關緊要了。

一路小跑著回來的顧樊林雖然知道顧馨和往常一樣還沒有回來，但卻帶著一絲期待，希望她能出現在住處，出現在他隔壁的房間里。

這樣的期待落空之后，他回到自己房間里，決定給她發去一條信息。

刪改了多次之后，他終于按下了確定鍵，問她：“大概什么時候回來？晚飯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顧馨在下游商家的會議室里聆聽對方有關銷售渠道以及銷售情況的介紹。

突然間放在手邊的手機響了。

她忙里偷閑地瞥了一眼，看到是顧樊林發來的信息，心里頭突覺一陣欣喜。

主講的人還在滔滔不絕地對著準備好的PPT說著，可這會兒的顧馨卻沒什么心思聽下去，她盯著手邊的手機，心里只想著快點點開看看顧樊林發來什么消息。

就好像小孩子收到一塊精美的糖果，心里一直惦記著打開包裝嘗嘗里頭是什么味道的心情一樣。

她微微側了側身子，順勢把手機拿到了桌子底下，趁著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滿是圖表分析的PPT時，快速點開了顧樊林發來的信息。

仔細一看，顧馨開心地笑了。

他非但沒有再生自己的氣，還主動問自己回不回去吃飯！

不過十幾個字的信息，顧馨卻十分滿足。

這份滿足很久違又很熟悉。

她清晰地憶起顧樊林在自己面前玩鬧時帶著些壞壞的笑，和孩子們一起玩耍時無拘無束的笑還有他對著自己深情款款的笑。

顧馨一時失神了……

“顧分析師，顧分析師。”坐在顧馨旁邊的李主任用手肘推了她兩下，把她從回味中喊了回來。

“哦……怎么？”她回過神來，輕聲問道。

“咱們的對接廠商關于銷售渠道方面的介紹告一段落，您這邊有沒有什么問題需要再確認的么？”

顧馨低頭看向自己的筆記本，翻到剛剛自己記錄的那一頁，清了清嗓子道：“我剛剛在聽的時候確實有一個問題，還請幫忙解答一下。”

顧馨心里暗自慶幸，好在自己剛剛列了兩個問題，這會兒才不至于抓瞎。

“顧分析師客氣了，有什么問題盡管提好了。”

“我想了解下，對于超市銷售渠道這塊兒，不知道咱們對合作超市的資質是如何界定的，是所有超市都可以合作還是只針對銷售量大的超市才有合作意向？”

“目前來講我們只針對銷售量較大的超市，畢竟他們的現金流比較充足，支付款項也比較及時，而那些銷售量較小的超市經常會以賒銷的方式合作，這種合作無疑是將資金壓力轉移到我們身上來了。”

顧馨想了一會兒道：“也就是說，如果能解決這類對手資金回籠的問題，其實我們還是可以選擇他們作為合作的對象的，是嗎？”

“可以這么理解。”剛剛向大家介紹PPT的盧經理點了點頭回答道。

“我個人覺得，從剛剛您介紹的情況來看，其實小洲村水果加工廠出品的蜜餞和果脯還是很收市場歡迎的，單從今年的銷售量來看，基本上在各個銷售點的銷量都呈上升趨勢。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增加產品的投放渠道，將一些規模較小的超市納入合作范疇，如此一來隨著整條銷售渠道的拓寬，零售商和我們生產商的收益自然也就水漲船高了。”

零售商聽了顧馨的這個建議之后，并沒有立即做出認同的反應。

“顧分析師，您是證券業的好手，但對于銷售這塊您未必是行家。我們剛剛也說了，之所以不敢和他們合作，就是因為他們無法給現款結賬的問題。您說得這些道理我們又何嘗不明白，可是風險也擺在那里，我們也是權衡之后才覺得并不合適的。”

“關于無法回籠資金這一點存在的風險我也是知道的。我現在所提的建議并不是讓大家閉上眼睛忽略這些風險，而是想通過其他方式將這個風險給化解了，從而提升資源的利用價值，進而提升我們的整體收益。”

話音剛落，大家開始議論紛紛。

“通過其他方式化解？”

“沒錢就是沒錢，還能化解？”

“是啊，這個年頭上哪兒去變錢出來？”

“……”

對于大家這樣的反應顧馨其實并沒有感到意外。

小洲村和附近的縣鎮合作，他們在市場投入和經營的方式以及觀念上很大程度上都保留著最簡單的模式，即“兜里有多少錢買就多少東西”。

這樣的理念在信用預支成為常態的一線城市里正在逐步被弱化。

所謂信用預支，最為熟悉的不過是信用卡這種結算方式了。

通過信用這種媒介，將未來的錢用在現在更為需要的時刻上，在有限的資源上挖掘更大的價值空間，這在顧馨生活的城市里以及她自己的生活里是再熟悉不過的事情了。

人們所熟悉的房貸、消費貸以及電商推出的“花唄”、“白條”其實都是在踐行著這樣的消費觀念。

顧馨笑了笑，打斷了大家的議論。

“大家請靜一靜。聽我將事情再詳細地說說清楚。”

“顧分析師，你的意思我們基本上聽明白了，可唯一還沒有明白的，是這錢該怎么拿到手？這一類的超市他們手上就是實打實地沒錢，你能怎么解決這個問題？難道他們真能變出錢來？”

顧馨又是一笑：“盧經理，變當然是變不出來的，但挪一挪還是有的。”

“挪？怎么挪？”盧經理聽得一頭霧水。

“簡而言之，就是把明天的錢挪到現在來用，用銀行的專業術語，就叫‘融資’。”

“融資？”盧經理看了看周圍的同事，耳語了幾句后，繼續道：“這個我們倒是聽過，但也聽過很多負面的報道，什么融資騙局啊、詐騙啊，您確定這種方式真的沒問題嗎？”

“盧經理，您說的這個融資是廣義的，里頭包括了小額信貸公司、個人公司的融資，這些當然是沒什么保障的，何況他們的成立有些本來就不合法。我說的融資，是指通過正規渠道、找正規的銀行在合法合規的前提下來敘做的融資。”

“明白了。那您說說看，倒是怎么個融資法？”盧經理對于這個提議頓時燃起了興致。

“現在全國各地都在提倡扶持小微企業，針對這個目標，銀行開發出了不少產品，既可以針對個人也可以針對機構。

相對我們而言，銀行是融資的專家。在核定客戶的融資資質和上限金額方面比我們專業很多。

只要我們的合作對手能通過他們的審核并獲得融資款項，而后將這些融資款項專門用于支付我們的貨款，那我們就不愁回款的問題了。

而在這個過程中，唯一的風險則在于我們的交易對手能否在融資到期日按時將銀行的欠款還上，但這一點于我們而言卻不是問題，畢竟我們已經收到了貨款，至于他們與銀行之間如何去商洽和解決，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顧馨的一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