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姑娘……”

心有千千言，到了嘴邊，只剩一句聶姑娘。

白菱自覺守在門外。

如今，既有期待，又有惶恐。

她不知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

“聶姑娘，凌晨你便嫁給黑山老妖嗎？”

寧采臣急切問道。

聶小倩別過頭去，哀聲道：“姥姥為了對付燕赤霞，確實將我許配黑山老妖，以求老妖出手相助。”

“聶姑娘！實不相瞞，我能避開妖魔，前來見你，正是燕赤霞和陳兄弟送我到此。”

她頓時吃驚問道：“你們想……”

寧采臣打斷她，快步走近，不由分說牽起柔夷：“聶姑娘，回頭是岸啊！告訴我樹妖本體在哪里！”

“不行，太危險，你可知黑山老妖派來的迎親隊伍中，是有道行高深妖魔隨行的！況且，老妖性情比之姥姥還要睚眥必報，你們一旦得罪它，定然招來禍患！”

她怕寧采臣壞了這樁親，遭到黑山老妖報復。

“聶姑娘此言差矣，黑山老妖作惡多端、罄竹難書，人人得而誅之，豈能畏懼之奸邪，而畏縮不前？”

“寧公子！”聶小倩帶著哭腔，“當真不行，實話與你說，姥姥一直未用全力對付燕赤霞，它即將突破境界，只使了七成力，好等時機到了，全力以赴破關！”

“你聽我說！聶姑娘，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燕赤霞跟陳兄弟必然可斬殺的了妖魔！”

寧采臣掌上不禁多了些力，攥著她的手。

“只要你道出樹妖本體在何處！”

聶小倩怔住了，呆呆注視他。

“寧公子，你們又找到我，僅僅是為了叫我說出姥姥本體嗎？”

“另有解開你身上的禁制，讓你回歸自由，再不必為虎作倀！”寧采臣看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

白菱急不可耐跑了進來，“寧書生！姐姐不愿說，我說！姥姥本體在蘭若寺正東九里，那棵樹冠如華蓋的榕樹，它便是姥姥本體！”

聶小倩輕輕搖頭：“白妹妹有所不知，姥姥上月就遷移走了本體。”

“為何？”

“因五仙道門白仙和柳仙跟姥姥起了沖突，為了以防萬一，姥姥便把本體挪到另外一個地方，蘭若寺內只有我知道。”

白菱恨恨道：“五仙道門！”

五仙道門對蘭若寺諸多妖魔頤指氣使，未嘗沒有姥姥不是他們對手的緣故。

忽小跑來一只女鬼。

跨進門看到寧采臣、聶小倩親密無間，剎那間愣下了。

“聶姐姐，你這是……”

女鬼瞠目結舌。

白菱當機立斷，立即奔至女鬼，扭掉其脖子。

嘴中噴了口苦修而來的陰氣，把女鬼魂魄滅的點滴不剩。

旋即，冷眼看向聶小倩。

“聶姐姐，你殺了朱萱妹子，想造姥姥的反嗎？”

聶小倩大吃一驚：“你……”

白菱又飄到她旁邊：“姐姐，妹妹求你了，告訴寧書生姥姥本體位置吧，也好過嫁給黑山老妖！而我，亦不必去五仙道門，受那魂飛魄散之難。”

寧采臣嘆道：“聶姑娘，燕赤霞是法力高強的修行者，要是你體內有樹妖下的禁制，定能破除！”

“這同樣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切莫坐失良機。悔之晚矣啊！”

聶小倩慘然一笑，“公子、白菱，你們可知，我因何猶豫不決？”

“姐姐！快沒時間了！凌晨要到了！”

“聶姑娘，但言無妨。”

她抽回手，背過身去。

“姥姥曾答應我，為我報仇雪恨！”

聶小倩呢喃道。

“這是我的執念，就算魂飛魄散、永世沉淪，我也要報仇！”

寧采臣神色堅定，毅然決然：“我雖不才，無論聶姑娘仇人是誰、又在哪里，寧采臣絕對為聶姑娘報仇雪恥！如有違背此誓，生無歡樂、死無全尸！”

凌晨已到。

蘭若寺外。

由遠及近，一行鬼氣森森的隊伍抬著大花轎，吹嗩吶的吹嗩吶，打鼓的打鼓，吆喝的吆喝……

而在這行迎親隊伍之后。

共有四十九位俊男美女，繩子捆綁雙手，被一頭鬼將拖拽。

鬼成親、活人遭罪。

這精挑細選的四十九人，乃黑山老妖送給姥姥的彩禮。

燕赤霞、陳玄芝躲在樹后。

目不斜視甚至帶著挑釁意味盯著這行迎親隊伍。

“小兄弟，有無膽氣再試試宵小斤兩？”

“呵，燕兄說哪里話，斬妖除魔，陳玄芝責無旁貸。”

燕赤霞笑道：“燕某教給你一個小法門，乃是昆侖道宗一位前輩所創，不必沐浴焚香、擺壇作法，便能施展《火行敕令》第三層，求借火德星君部下神祇力量。并不算在昆侖道宗傳承之內！”

少年面色欣喜：“有勞燕兄傳授。”

“你聽著……”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原來，所謂小法門以真氣當祭表，書寫表文，焚祭上蒼。

缺點是真氣消耗巨大。

燕赤霞施展雷法，逼退姥姥之時，就用此法。

否則，須得擺壇，方可動用。

陳玄芝何等聰明，小法門不難，只需精妙操縱真氣便成。

“那位前輩當真是天驕之輩。”

“小兄弟，小法門是取巧手段，拿《火行敕令》舉例，可用此法，換作其他大術，萬望不要使用，不然，反噬自身是小，魂飛魄散是大啊！”

燕赤霞嚴重警告。

“燕兄放心，我會加倍小心的。”

“好！”

陳玄芝閉上雙眼，冥想一道祭告上天的表文，真氣作筆，從慢到快，書寫表文。

《火行敕令》不是有名有姓的道家傳承，野路子之人得到后，亦能請求火德星君部下神祇垂憐。

而燕赤霞則拔出法劍，念念有詞。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召雷附劍，急急如律令！”

法劍霎時爆發一層雷光。

眨眼間，燕道長繞出樹后，疾沖那迎親隊伍。

隊伍里不光有尋常鬼魄。

兩頭厲鬼一前一后。

兩頭鬼將目光如燈。

兩頭妖魔暴戾恣睢。

“好小子，竟敢沖撞黑山老祖的迎親隊伍！”

“撕碎他！”

“嘿嘿，留給我，保叫他死不得安寧。”

法劍掠起一片雷霆。

雷乃至陽至剛。

正是這群妖魔鬼怪天敵。

但黑山老妖的迎親隊伍亦不是吃素的。

鬼氣澎湃，妖氣洶涌。

組成一道黑墻，居然把雷電給承了下來。

燕赤霞面色凝重。

心知隊伍里的妖魔鬼怪皆非易于之輩。

一劍復又一劍。

雷霆轟隆大響。

震的蘭若寺灰塵撲朔朔如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