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鎮上的路,陸知歸疑惑的看著肩頭的黃疝道:“你不是不來嘛?”
黃疝砸吧砸吧嘴,“本仙是看在某些人在江寧城低聲下氣求藥的份上,沒了本仙,你真以為你很了不起啊?”
陸知歸嘴臉一挑,原來那時候這家伙就醒了!
鎮上,陸知歸讓黃疝進布袋,也給小云找了頂斗笠遮住面容。
來到老李家,一間不大的土房,房子里除了一張床只有一些陸知歸都看不上的破爛。
老李的尸體就躺在床上,一張席子草草蓋住,天氣依舊有些悶熱,所幸是在這種土房子里,但還是免不得發臭。
她捏著鼻子上前掀開草席,頓時臉色劇變。
只見老李頭脖子上、手臂等多處身體位置皆有被放血的痕跡。身體被掏了個大洞,肉眼可見里頭已經是一副空空如也。
陸知歸眉頭緊蹙,這放血似是人所為,畢竟傷痕像是尋常屠夫的砍骨刀,寬且有些類似缺口的痕跡。
可后邊掏空內臟的手法卻又有些邪祟的感覺。
她感知了一番,這具尸體已經沒有半點靈性,但很顯然靈魂不是自行消散的,與江寧城的遺骸有些相似。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陸知歸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扎著辮子留著長胡子的老頭走了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
陸知歸道:“老爺爺,你是老李爺爺的朋友?”
老頭搖了搖頭,“老頭子是縫尸人,聽說老李死的有些慘,所以來搭把手。”
說罷他瞥了眼帶著斗笠的小云,隨后來到老李床邊。
他掀開草席看了眼,搖了搖頭道:“沒得搞頭,這哪兒還需要縫,直接塞些干草換身衣服不就好了。”
而后朝陸知歸道:“娃兒你去整些干草來。”
陸知歸點點頭,老頭說了,要尊重死者,死者不僅僅是自己的客人,你尊重它,它自然也會尊重你。
陸知歸將干草放到屋子里,帶著小云走出屋子合上了木門。
出了門,陸知歸和小云蹲在墻邊等候,這時黃疝冒出頭來道:“大仙,這老小子不對勁啊!”
陸知歸不解。
黃疝道:“這老小子看起來就不是普通人,世間門派分上下低等,上等門派就不用說了,你那個義父就是,俗稱山上人!下等的便是民間門派,俗稱山下人!而低等便是那些沒有靈根但卻非常人者。”
“比如大仙,你應該就屬于低等的。”
合著這死老鼠從頭到尾都醒著,啥都知道卻在裝死!
陸知歸無語道:“你丫才低等,我這是予人方便,是很高尚的,懂得起?”
黃疝沒有理她,繼續道:“低等中包括風水定宅先生、趕尸背尸人、縫尸人、守墓人等。這些人都沒有修行的天賦,依靠民間土術行走世間。照理來說本仙應該能夠輕易探得虛實。”
“可這老小子跟大仙你一個樣子,感覺如深潭一般捉摸不透。”
陸知歸點了點頭,是得防備這些人,江寧城外的死尸店老板不就是屬于低等,但卻能以陰氣為食。
陸知歸笑道:“行了,別一口一個大仙了,喊我知歸吧!”
房子里老人給老李頭整理好了,便開門而出。
“娃兒,整好了,該你了!”
陸知歸見老人并沒有離開的想法,也站在那里不動,老人撇了撇嘴,識趣的轉身離開。
陸知歸取出先前撕好的小人,將它帖在老李頭的頭上,隨后心念一動,老李頭便直立而起,跳下了床。
本來陸知歸是想按尋常趕尸之法趕尸,但老人的靈魂都沒了,身體幾乎也成了空殼,自然沒辦法。
陸知歸和小云率先出門,老李頭邁著八爺步也跟了出去。
陸知歸無語,“你倒是蹦起來了啊!趕尸哪里是像你這般走法的?”
紙人似是聽懂了,立馬控制著老李頭,身體繃的筆直,一步一步跳著。
陸知歸拿遮尸布蓋住,隨后取出鈴鐺,搖了起來。
“行尸行尸跟我走,早回故鄉下地府。陰人借道,生人勿近!”
陸知歸開口喊道,只聽周圍齊刷刷發出了關門窗的聲響。
龍泉鎮外,葬龍山腳。
葬龍山擁有交橫重疊的山勢,堆疊厚重的形體,輔以蒼松、巨石和環繞的煙云,形成了肅穆與奇秀交織的雄壯景象。
便是周遭幾個王國都沒有能夠與之比肩者。
黃疝跳到陸知歸肩膀上,看著那上了天際的大山,苦著臉道:“這不是得翻過去吧?”
陸知歸點點頭,“半山腰有路,繞過去近些,若是要繞著葬龍山腳走,那得多耽誤好多時間。雖說這次走腳沒有時間限制,但尸體撐不了那么久。”
如今老李頭的尸體只能依靠陰氣保存著避免腐爛太快。
“咱倆都得出力,我趕一段路程休息,你拉一段路程。”陸知歸道。
黃疝面色頓時成了苦瓜臉,“這我要咋整?難不成要本仙扛著?”
陸知歸笑了笑,鉆進了林子,出來時帶著一副簡易步輿。
“陡坡由我來,平坦路你來拉著,沒問題吧?”
黃疝不服氣指著小云道:“那她呢?”
陸知歸白了它一眼:“小云是女孩子,你讓她拉?”
黃疝無奈。
三天后,幾人終于遠遠的看見了曹阿婆所說的村子。
此時天已經大亮,大家都累的很,此處樹蔭蔽日,便尋思著休息一番再進村。
“我的仙祖奶奶喲!你們快看!”
黃昏,天色漸暗,正在睡夢中的陸知歸突然聽到黃疝一聲大叫。
她迷迷糊糊醒來,順著黃疝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白天還在陽光下的村子此時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翻騰的云霧,而眾人仿佛是站在云端。
他們還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景象,這村子四周都是高聳入云的大山,照理來說不應該會有那么多云霧,況且這幾日都沒有下雨。
安全起見,她決定晚些時候再去。
沒多久天色暗了下來,云霧散去,陸知歸趕著尸體來到村口。
這是一個百來戶的村子,并不是如同阿婆說的小村子,村里都是用木材搭建的房屋,屋頂是自己燒的土瓦片。
村口有兩尊石人,被歲月打磨的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幾人進了村子,阿婆說的沒錯,這個村子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居住。
但奇怪的是和江寧城外,趙玉臺最后隕落的那個村子不同,這村子里不但沒有雜草叢生,連樹木都格外蔭實,枝繁葉茂的東青完完全全將村子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