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龍泉鎮
“師兄,這里便是你的家嗎?咱們的師父是不是也在這里?”
陸知歸和齊年年走在大街上。
陸知歸搖頭道:“我和師父曾經住在這兒。”
“但我不是什么道士,我是趕尸匠,我師父也是。”
齊年年撓了撓頭:“生人勿近,熟人回避那種?”
陸知歸啞然失笑道:“陰人借道,陽人回避!”
齊年年哦了一聲,“那沒事,我也可以學,趙道長不是說了,一法通,萬法通嗎?”
陸知歸搖頭道:“我會把你送去龍虎山,拜入趙玉臺的師門。龍虎山天師府是道家正統,真真的大道,而趕尸只是風雨獨木橋上的過客而已。”
齊年年思索了一番道:“那成!我先去龍虎山,學一堆本事回來教給師兄,咱倆就能一起走大道了!”
陸知歸笑著點點頭。
兩人一同回到陸知歸的家,不到半月時間,已經積攢了不少灰塵。
蜘蛛網已經占據了屋子的‘半壁江山’!
進門后齊年年好奇的打量著四周,而陸知歸第一件事便是細心的擦拭著牌位,扔掉已經有些爛了的水果。
隨后拿布蓋住,開始打掃著屋子。
恢復了原樣的屋子讓陸知歸有些恍惚。
感覺一切都不那么真實,好像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夢,自己只是剛從老頭家回來,準備睡覺。
而烈陽也會準時的喚醒自己。
什么老頭失蹤,趙玉臺赴死,陰氣侵蝕,都只是夢罷了!
她有些累,不想去老頭家看看,只想睡一覺。
看著陽光普照大地,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轉身出門上山。
來到離家最近的無名山。
山不高,但山上樹木卻是枝繁葉茂,甚至有些蔽日的勢頭。
陸知歸的窗戶木板都是在這里取材,原先還需要帶把斧子,但此時的她只是將手貼在那十人合抱之木,那陰氣便能輕易削下來一塊平整木板。
陸知歸沒有立馬回去,而是拿著木板繼續朝山上走去。
因為山上還有著于她而言重要無比的存在。
兩座墳堆。
父親母親合葬,哥哥就葬在旁邊。
她清理了一下墳邊的雜草,再將近來發生的事都如同聊家常一般一一道來。
最后來到哥哥墳前道了聲對不起,而后下山。
一直以來皆是如此,然而這次陸知歸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轉身望著上山的路。
如今的她對于陰氣有著很敏銳的感知,她清晰的感覺到這座山陰氣有些重。
既是陰氣,那便是鬼了!
她遲疑了一番,并沒有選擇刨根問底。
若是娘親哥哥都投胎去了,那這里終究只是自己思念他們的寄托罷了!
若世上沒有投胎一說,有個鄰居做伴也挺好,至少陸知歸在鎮上這么多年,沒聽過哪里有怪事發生。
她朝著上山的方向跪下來恭敬道:“山鬼山神,望你們和我娘親哥哥和睦相處,彼此有個伴!以后清明重陽,我多帶些紙錢和貢品來。”
就在陸知歸準備轉身下山時突然感覺有一道目光盯著自己。
她驀然轉身,但四周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她有些疑惑,暗道莫不是自己太累了?
回到家里,陸知歸還帶了一些吃食回來,和齊年年一起吃了飯便拿樹枝抵好窗戶,閉上眼睛睡覺了。
而齊年年則是耐不住寂寞出去轉悠去了。
夜幕降臨,陸知歸醒來,見齊年年躺在自己旁邊睡著了。
她沒有起床,而是繼續閉著眼睛。
耐得住寂寞一直是陸知歸的優點。
等了兩個時辰,終于傳來了動靜。
只聽一陣木板開裂的撕拉聲。
緊接著便是一陣詭風,而那木板已經朝著窗外飛去掉落在地。
陸知歸嘴角輕挑!
難怪一直沒能抓住戲弄她的家伙,竟是鬼怪作祟!
只是她不明白,哪里來的調皮鬼閑著沒事專挑她的木窗禍禍?
她迅速起身睜開眼,朝著窗外望去,只見一道白影貓進不遠處的樹后。
陸知歸手指頭輕輕一勾,一道陰氣快速竄出。
“等我抓住你,定讓你屁股開的比花兒還鮮艷!”
她躡手躡腳爬下床,齊年年約莫是白天玩累了,依舊睡得死死的。
她來到樹后一看,果然白影已經消失不見。
她記得老頭說過,煞靈的特征是紅色,陰靈是黑氣,怨靈則是綠光。
除了這三種,還有一種叫地縛靈,它們通常跟普通的魂魄一樣是白影。
但與普通魂魄不同,普通魂魄沒有什么作妖的能力,地縛靈在它畫地為牢的地盤上實力還是很強的。
只是地縛靈通常依附之地不會太廣。
老頭還說過,地縛靈也是可憐的很,生前橫死,但由于生性善良沒有怨念煞氣。
且又心心念念不愿放棄某些人或者事,因此甘愿畫地為牢,不去投胎。
當然也有人為而變成地縛靈,那種通常都稱之為地煞靈或是地怨靈。
因為他們心中有恨。
陸知歸感受著先前依附在那白影身上的陰氣。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陸家娃兒在不?”
陸知歸有些詫異,這么多年人,第一次有人來如此偏僻的地方找她。
陸知歸的家在鎮西邊,靠近無名山,與葬龍山遙相對望。
這邊住戶原本倒是有幾家,但多年前大致是覺得和她這個克親克友的家伙住一起晦氣,便齊齊搬離這里了。
眼見人影越來越近,陸知歸定睛一看,來人她恰巧認識,是村里的接生婆曹阿婆。
小時候娘親說過,她和哥哥都是曹阿婆接生的,也是在那件事發生后唯一沒有對陸知歸冷嘲熱諷的。
至少明面上沒有。
她迎上去道:“阿婆,這么晚了,你怎么過來了?”
曹阿婆臉色有些泛白,她神情有些緊張得問道:“娃兒,你家師父勒?”
陸知歸剛想說失蹤了,話到嘴邊卻遲疑了。
她本就是大家口中的天煞孤星,若是師父再出事,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趕出龍泉鎮。
“師父出遠門訪客了!”
陸知歸心虛道。
曹阿婆一跺腳:“這個該死的張之然,需要的時候總是不見人!”
陸知歸疑惑道:“發生了什么事?”
曹阿婆看了看陸知歸:“許久不見,你也長這么大了,想當初剛從你娘肚子里把你接出來,才那么一小點兒!還和你妹妹抓在一起。”
“哎!想不到…”
說著說著曹阿婆眼角淚光閃爍。
陸知歸皺了皺眉,她不知自己是薄情寡義還是怎的,特別不喜歡別人家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得提起她的家人。
她臉色突然一板,神情有些淡漠道:“阿婆有事就說吧,沒事我送您回去!”
曹阿婆愣了愣,神色有些尷尬,她解釋道:“鎮上王家的妹子幾日前臨盆,但…但是出事了!”
陸知歸不明白,所謂的出事是出的什么事,是難產么?
曹阿婆解釋道:“當時是阿婆在接生,本來都挺順利的。但是她那個窩囊賭鬼丈夫突然醉醺醺的跑了回來,一進來就讓她去娘家拿錢,說是錢都輸光了。”
陸知歸皺了皺眉頭,她聽過這個人的大名,名喚王大為,卻是一點作為都沒有。
整日游手好閑,以賭為生。
曹阿婆繼續道:“可那妹子正在臨盆,不說答不答應,就是應了也得是孩子生下來后才去吧?”
“可這個天殺的龜孫子,竟然嫌慢,直接把我推開,自己伸手把孩子拽了出來。”
陸知歸臉色一變,陰氣不自覺流露了出來,頓時周圍陰風陣陣。
陸知歸冷聲道:“然后呢?”
“然后?”阿婆似是有些心悸地拍了拍胸口:“還能有什么然后?本就醉醺醺的,下手沒個輕重,還能活?自然是孩子大人都沒了。”
陸知歸那雙好看的眉頭深深擰巴在一起,她已經猜出來后邊的事了。
常年的怨氣加之那王大為的所為,恐怕這女子如今非怨即煞。
若是怨靈還好,可若是煞…
極有可能會變成三煞之一的子母煞。
三煞有陰陽夫妻煞、雙陰姊妹煞、以及子母連環煞。
其中以子母連環煞最是可怕。
常言道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若是自己身死孩子存活那倒還好,可若是母子皆身死,那恐怕沒有什么能阻止這位母親復仇。
眼見阿婆要開口,陸知歸打斷道:“王家出怪事對吧?尸體無法起棺下葬?”
“啊對對對!”曹阿婆連連點頭:“不愧是張之然的徒弟,有一手!你師父不在,你能不能想想辦法?這周圍那么多人家,這…”
陸知歸搖頭道:“阿婆,我可以跟您去看看,但我不敢保證一定能夠做些什么。”
曹阿婆連連點頭,而后又忙著往鎮外走,約莫是去請道士去了。
陸知歸也沒停留,回去收拾好東西,再讓被她吵醒的齊年年往她給的竹筒撒個尿,隨后將竹簡合上放進布包抬腳就往鎮上走。
那王大為死有余辜,但這趟陸知歸還真是非走不可。
一個陰陽夫妻煞就讓一座城變成了死城,且還是只有其中一煞,另一煞可能還在古墓。
若是不管這可能成為三煞之首的子母煞,龍泉鎮就太危險了。
這里是她的家,有太多她珍視的回憶。
陸知歸走在一條昏暗的小路,這是去鎮上最近的小道。
夜間小路四周荒無人煙,陰森的緊,很少有人會挑燈夜行走這條路。
但此時的陸知歸可不管這些,不說常年墳地練膽,此時的她恐怕比鬼還像鬼!
眼瞅著就快到鎮上了,突然一旁的草叢傳來一陣陣沙沙聲。
陸知歸停下腳步。
“老鄉,老鄉,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聽到這個聲音陸知歸一愣。
這是…黃皮子討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