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報酬到手,格雷德便回到了家。
有家人的地方永遠是最好的避風(fēng)港。
即便只是普通的一口面包,也有著令人放松的溫暖。
但今天。
這個港灣的氛圍似乎有點古怪。
“怎么樣?沒遇到什么危險吧……”
“沒事,不用擔(dān)心。”
格雷德咬著面包露出一絲無奈。
實際也如他說的一樣,尾蝎黨除了擴張之外,對追魚人的態(tài)度始終都沒有太大變化。
除了一開始提高了例錢之外,后續(xù)就一直都沒有變了,甚至相較銀鼠幫還放松了許多,有的時候只要賄賂收例錢的人都能糊弄過去。
盡管這種操作也就只是少了三成的開銷,且只限于和尾蝎黨有點遠近關(guān)系的人能做。
以上種種行為無不顯示:
尾蝎黨似乎是有長期經(jīng)營的打算。
他們對追魚人就像是牧羊人對于自己的羊群一樣,即便要殺,也是挑那些產(chǎn)毛質(zhì)量最低的殺。
誰沒事殺那羊毛質(zhì)量最好的?
紅琥珀號不是唯一一艘捕魚船,更不是績效最差的一艘,甚至都算得上是很好的了。
尾蝎黨自然不會殺雞取卵。
再加上格雷德為了避免風(fēng)險,一般還會花上一筆額外的錢坐蒸汽軌道車回家,路上就更是不會有意外發(fā)生。
“是么,那就好……”
沃文太太即便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也仍有些心不在焉,偶爾停頓一下,抬頭看上一眼格雷德。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幾個月的出海經(jīng)歷竟然沒有在格雷德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一切就好似……
還是格雷德讀書時的那個模樣。
沃文太太恍惚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了格雷德之前就說過的話,想來是因為做了會計,所以沒有尋常船員那么忙碌,也沒有遭受那么多風(fēng)吹日曬。
而且格雷德還年輕,都很正常。
沃文太太回過神來,終于不再猶豫:
“格雷德,家里面的情況其實也好了許多……那個公司被查封之后,債務(wù)相當于就沒了,剩下的就只有房債了。”
“這幾天家里也存了不少錢,要不……”
“你再回去讀書?”,太太提議。
她沒有等格雷德回答,又繼續(xù)說了下去,說起了她提議的原因:“我去找了個人,他說,如果你能通過考試,其實還能再回去。”
“若是拿到了文憑……”
“怎么都是比船員好的。”
沃文太太說得輕描淡寫。
她一點也沒提及尋找這個人時費了多少精力,哀求這個人時又多么的低聲下氣。
她只是個婦人,但自從頂梁柱死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那么脆弱,能做到很多之前做不到的事情。
格雷德也沒想到母親能做到這些。
但他想得到的是:
一定不會有人非親非故的無償給予他們幫助!
“他要多少錢。”
格雷德冷靜問出了關(guān)鍵。
沃文太太猶豫了一下,緊張地撫了一下發(fā)梢,故作鎮(zhèn)定道:“100鎊。”
空氣凝滯了一個瞬間。
接著……
“100榜?!”
格雷德聲音發(fā)顫,瞪大了眼睛:
“該死的!他以為這是什么人都拿得出來的錢?我們家根本付不起!真是個什么價都敢開的瘋子!”
“他是誰?叫什么名字?”
“我要把他送到瘋?cè)嗽喝ィ【褪墙纪獾哪莻€什么布羅德穆爾精神病院,他們還能做前額葉手術(shù),我要親眼看著那根‘可愛’的小冰棍捅到他眼睛里去!”
格雷德惡狠狠道。
沃文太太也被嚇了一跳。
不過。
格雷德的反應(yīng)不是沒有理由的。
就拿他之前上的文法學(xué)校來說,學(xué)費頂天了也就每年10金鎊,100鎊就是10年的學(xué)費。
一個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收入也才50金鎊到200金鎊之間,所以這樣一個家庭可能需要積攢2年到4年才能攢夠100英鎊。
開出這種價格的奸商……
就該吊死在路燈上!
格雷德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但他其實沒有這么憤怒。
800金鎊沒有那么容易用完,甚至都只用去了一小部分,他這么說只是希望嚇退母親。
但沃文太太卻并沒有退縮,她的確被嚇到了,但很快又咬緊了牙,硬撐著巨大的壓力,干脆將準備的說辭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不,我們有這個錢!”
“前一段時間,有個人過來想收購我的鋪子,我打聽了,他就是在收裁縫鋪,哪的鋪子都收,溢價很多!”
“而且我們的這個房子,我尋思也太大了,我完全可以睡客廳的,把空出的房間租出去還能……”
“荒唐!”,格雷德突然出聲斥罵。
沃文太太呆住。
格雷德趕緊握住了母親的手,“抱歉母親,我太激動了……但這不合適,我們約定了一年不是嗎?”
“給我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之后我要是還沒有找到體面的工作,到時候你讓我回去我就回去……但在這之前,一切壓力、瑣碎都交給我好么?”
“行么?”,格雷德放緩了聲音。
他承認自己犯了錯,也并不想爭吵。
但有的時候,他也無法完全控制住情緒,人就是很奇怪的,明明理智得很的一個人,遇到一些特定的人或事就可能控制不住情緒……
沃文太太頓了頓。
或許是格雷德反應(yīng)有些出乎意料。
她沒再繼續(xù)勸下去。
她選擇了答應(yīng):“好。”
接下來的晚餐時間里,格雷德和沃文太太心中都有些梗蒂,雖然還是溫暖的一餐,但也失去了平日的放松。
入夜之后,沃文太太沉沉睡去。
格雷德則在躁動地翻著書,亂糟糟的文字怎么都讀不進去。他想起了一個故事,叫《麥琪的禮物》……
……
在很久很久之前。
有一對非常恩愛但十分貧窮的夫妻。
丈夫有一塊珍貴的金表,是祖父的遺物,妻子有一頭漂亮的長發(fā),柔順動人!
圣誕節(jié)來臨之際。
他們都想給對方買一份禮物。
長發(fā)變成了精美的表鏈,金表變成了漂亮的發(fā)飾,但真正見到禮物的時候他們都笑了。
因為他們知道最珍貴的是……
見鬼了!
狗屁不通!
當故事即將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格雷德只想將那個叫“歐什么的”著名的作家從書里面扯出來大罵一頓。
這一對所謂的“恩愛”夫妻,得是多忽略對方細節(jié)處的表達,才能做出這樣的讀作浪漫,實則傻逼的行為?
從母親的行為來判斷。
格雷德敢肯定,她根本等不了一年。
甚至半年都等不了。
他必須在傻事發(fā)生之前將事情處理!
于是。
格雷德抬頭一看:
幸福時代~
您的優(yōu)質(zhì)咖啡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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